皇帝的御案头上摆着周远文的折子,他已阅毕。
周远文折子上所说的东西竟然和子书空余所诉一模一样,毫厘不差。如若之前两人没有勾兑过的话,那么事情真相也就这样了。但是这两人谁也不认识谁,怎么可能串供呢?
对于皇帝来说,杜培文被灭门案已经算是告破了。其余的细枝末节,甚至以及那真正的幕后真凶都已然不再重要了。
但是这周远文的觉悟不一定有那么高啊!皇帝提起笔来,沾了沾朱墨,在周远文奏折上批下四个大字:
到此为止!
青州税银案侦破,杜培文被灭门案告破,一时间皇帝的心情舒畅到了极点。
“老东西,传刘冕晟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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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云都,唐昱、佟济月、彭江三人就把劫回的税银送到户部进行了交割。安顿好佟济月、彭江二人后,唐昱才回到自己的宅子。
唐昱和宗正宗二人进门后,看见小金子已经坐在了正堂门槛上。
唐昱:“小金子,想不到你比我们到得还早。”
小金子乐呵呵的:“当然了。上位和宗大叔押着那么大一笔银子,自然走得慢。小金子我可是靠飞的,肯定要快上许多。”
宗正宗:“飞个屁,小心我把翅膀给你打折了。还不快去给上位沏壶好茶!”
小金子:“茶我早就给上位沏好了,没你的份儿……嘻嘻嘻……”
宗正宗:“你小子,挺势力眼的啊……”
小金子:“那是!”
又是一天早晨。
唐昱一进正堂门儿就看见小金子手里拽着一封信:“小金子,你手里拿的什么?”
小金子:“上位,刚才有人给您送的一封信。”
唐昱:“拿来我看看。”
现在不看,弄不好过一会儿就不知道小金子会把信给扔到哪儿了。
唐昱接过来一看,原来是“资通笺”。这资通笺是内阁发送给在京各部委官员的一种非正式性通告,那上面一般也没说什么很大的事儿,就是一些普通的通告或说明罢了;另外有些时候也说一些新闻什么的。
且先看看上面说的什么。
恰好宗正宗也进门而来。
宗正宗问到:“上位,信上写的什么东西?”
唐昱:“杜培文被灭门一案已经告破了。”
宗正宗:“哦,这么快?还不得多亏了您,从青州带回来了那人,要不然余欢少爷他爹能那么快破得了案么?”
唐昱:“你以为这案子真破了么?其实没有,只是现在有了一个能够接受的结果而已。”
唐昱认定周远文绝对不会因为田刚的一面之词就会草草结案。那这个案子定然是皇帝自作主张就把它给结了。那么皇帝会仅仅因为周远文的一道奏折就把案子结了?答案是否定的!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帝通过别的手段得到了此案的一些信息,而这些信息和周远文奏折中提到的东西不谋而合。最终这个案子的性质定义在了私仇上,而这个结果正好又是皇帝所需要的,所以他亲自结了此案。
从现在来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悟剑山庄,可唐昱却偏偏就不相信。有些事情往往看起来是罪证确凿,铁证如山;可往往天衣无缝的事情却不是最完美的事情,因为其背后铁定有人在捣鬼。
这悟剑山庄注定只是替别人背黑锅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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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大殿,浮雕云龙,鎏金铜叶,奢华而又辉煌。
李公公高声唱到:“宣唐昱、佟济月、彭江觐见!”
唐昱、佟济月、彭江三人进殿跪下:“臣唐昱、佟济月、彭江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平身吧!”
三人起身。
皇帝夸赞唐昱道:“唐爱卿,此次能追回青州被劫税银,你差事办得很好!当居首功!”
唐昱:“此次能追回青州税银全耐皇上天威震慑,福泽庇佑;臣不敢领半点功劳。”
皇帝:“居功而不自傲,有唐爱卿这样的人才。何愁我大晋国不兴?何愁这天下不平?”
唐昱拜道:“谢皇上!”
皇帝:“佟济月!”
好嘛,这皇帝老儿要批斗自己了。佟济月额头微汗:“臣在。”
皇帝:“佟济月,枉朕那么信任你,把咱大晋国最富裕的青州托付于你。想不到你治下如此不严,如此混乱不堪!居然连朝廷的税银都被贼人劫了。似你这种人朕得多杀几个!”
佟济月磕头点地:“臣知罪了!”
皇帝:“不过念你在追回税银的过程中颇有功劳,唐昱也在奏折中为你说了很多好话,朕勉强算你将功折罪。”
佟济月:“谢皇上隆恩!”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唐昱挺够义气的,竟然抬了自己一手儿。
皇帝:“彭江,你此次表现也很不错,全力配合了唐昱的追缴行动。他在奏折中大大的夸了你。朕也很满意你啊!”
彭江喜出望外:“谢陛下!”
皇帝:“好了。唐昱听封。”
唐昱跪下:“臣在。”
皇帝:“唐昱此次主动请缨追查青州被劫税银一案,并如数追回全部被劫税银!功不可谓不大,现特擢升正三品咨政御史,加授文华阁大学士衔。赏金五百两,珍珠二十颗,离绣锦五十匹。”
唐昱:“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三品咨政御史,皇帝的高参。不隶属于任何部府,直接听命于皇帝。
现在很多人对唐昱是既嫉妒又恨,早知道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当初自己真该主动请缨去青州……
皇帝:“佟济月!”
佟济月赶紧跪下,内心忐忑不安,不知道皇帝会怎么收拾他:“臣在。”
皇帝:“青州税银被劫,你有过在先。后来追回税银,也算有稍许功劳。青州你是不能留了,迁端平州太守吧,即日赴任。“
佟济月:“臣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端平州,大晋国紧邻大唐国的一个州。那里土地贫瘠,人烟稀少,可是大晋国最穷的一个州。哎,算了,好歹还是保住了一个太守之职。大不了把端平州的土皮翻起来,再刮上三层。
朝臣中的有些人暗暗笑了,没错,是嘲笑。嘲笑这佟济月一下子从大晋国最富裕的州太守变成了最穷的州太守。这就是最典型的笑人穷,怨人富。
皇帝:“彭江。“
彭江:“臣在。“
皇帝:“彭江在此次追回青州被劫税银中,辅助唐昱有功。加轻车都尉衔,仍留青州守备营统军,另赏金百两。“
彭江:“臣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封赏完毕,退朝。
众大臣纷纷前来向唐昱道贺,祝贺他破案立功,祝贺他官升一级。朝中之人就是这样的嘴脸,你一旦受到皇帝恩宠,就会马上来恭维你,巴结你,拉拢你。但是如果你一旦犯事,就马上躲你远远的,和你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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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进多歧路,遑遑独问津。悲凉千里道,凄断百年身。
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
(王勃《别薛华》)
唐昱:“此番青州之行,多承二位大人照顾与扶持。昱以此薄酒,为二位送行!此番之后,不知何日再逢!”
三人一饮而尽。
佟济月叹道:“如无大人诸多庇护,下官这项上人头恐早已不保,现借大人之酒回敬大人一杯!”
唐昱:“佟大人,现我已不是钦差大臣;且你我二人同品,切不可再以下官自居。”
佟济月:“大人之谋略、胆识、气魄和为人,皆远胜于下官。所谓闻道不问长幼,达者为师,佟某自称下官,实乃对大人倾心佩服!”
唐昱:“佟大人谬赞了。”
唐昱又道:“端平州乃苦寒之地,佟大人此去,还需多多保重!”
佟济月自嘲到:“端平州虽然贫苦,但是佟某好歹还是封疆大吏,做个穷庙里的富方丈,岂不快哉!”
三人哈哈大笑。笑这世间炎凉。
笑罢,唐昱神情凝重的对佟济月说:“唐昱还请求佟大人一事。”
佟济月:“大人何来请求二字,有事尽管吩咐!”
唐昱对他深深的鞠了一躬:“还请佟大人善对端平州百姓!”
佟济月悟了:“善哉,佟济月谢大人教诲!”
唐昱从怀中摸出一本书,上书“治端平策”,送予佟济月:“佟大人,端平虽乃苦寒之地,但若你按此书上书方案治理,三五年内必有好转。虽不能使端平州变得如青州那般繁华,但也决不至于似如今这番景象。”
佟济月大惊失色:“皇上今朝才把佟某迁到端平当太守,怎么大人就会备好此书,莫非大人事先知道消息不成。”
唐昱摇头:“唐某其实也不知道,只不过猜到了皇上的心思而已。”
在青州相处的这些日子,唐昱觉得佟济月这人身上虽然毛病很多,但也不是无可救药的大奸大恶之人,所以决定拉他一把,希望他以后能做个好官。
所谓有来无往非礼也。
佟济月:“大人,佟某也有一言相赠。”
唐昱:“佟大人请讲。”
佟济月:“端平虽乃清苦之地,但是好歹也算山高皇帝远。反而大人如此年轻,却身居高位。在这风云会际的云都,暗潮汹涌,人心叵测,大人切不可锋芒太露,否则遭人嫉恨;揣测皇帝的心思更是大忌,这大晋国最聪明的人可只有皇帝一人而已。“
唐昱:“谢佟大人教我!“
其实佟济月哪里能知道唐昱所想所为,不过说这番话倒算好意,图个报恩罢了。
彭江哪里受得了这二人的婆妈:“怎能似你二人如此絮叨?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来,喝酒,喝个痛快……“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粗人懂文化。彭江的话让唐昱和佟济月二人哭笑不得,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他们仨喝酒的心情。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