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漠南看了走进来的陈暮一眼,立马皱起眉,像看阶级敌人一样看着陈暮。
陈暮却优雅地一笑,绕过许漠南,径自走到林浅床边,柔声问:“身体怎么样?”
林浅总算有了点表情,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没事。”掀开被子准备下床,陈暮连忙扶住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陈暮。”
“别这么说,你主动麻烦我一次不容易。”
自始至终,许漠南成了被忽略的那个人,任他在一旁吹胡子瞪眼,林浅就是不曾看过他一眼,仿佛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或者干脆当他是空气了。
许漠南气不过,走上前,一把扯开陈暮,挡在两人中间:“林浅,我送你回家。”
林浅刚把鞋穿好,整理了下衣服,终于肯搭理他,却依旧冷冰冰的:“不用,我坐陈暮的车回去。”
“你别这样,林浅,”许漠南拦住她,开始装可怜,一双原本就大的眼睛里满是求人怜悯的光辉,“孩子的爸爸是我,我有义务照顾你和孩子。”
林浅却不为所动。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孩子现在在我肚子里,他的妈妈只会是我,至于爸爸么,那就不一定了。许漠南,天下男人有的是,不是非你不可。”
“你……”许漠南气得瞪眼。
林浅已经不再理他,跟陈暮说:“我们走吧。”
然后就把许漠南丢在病房里,跟陈暮一起离开了病房。
坐进陈暮的车里,他有些好笑地问道:“什么事吵得这么不可开交?看他刚才气得那个样子,只差恨不得要冲上来给我一拳。”
林浅冷哼一声:“他要是敢动你一下,我这辈子都不想理他了。又小心眼又乱吃醋,还乱发脾气,谁稀罕搭理他。”
陈暮失笑:“林浅,两个人谈恋爱不就是这样么,小心眼乱吃醋,那是因为他在乎你。”
“问题是我现在哪还有精力跟他吵架?我妈还病着,我又怀着孕,我这次回来本想着把结婚证领了,让他这边放心,我也才好放心去解决我妈的事情。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跟你关系不清楚,我能不生气么?”
“好了,别生气了,对孩子不好。”陈暮启动了车子,后视镜里能看到许漠南急忙追过来,陈暮跟林浅示意了一下。
林浅说:“别管他。”
陈暮这才踩了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许漠南的身影消失之后,陈暮又说,“公司那边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是人力部门的,肯定知道辞职的程序怎么走。”
“好的。谢谢你,陈暮。”
什么叫一夜回到解放前,许漠南如今是明白了。
这次是真的惹怒了林浅,所以小女人不仅跟别的男人走了,还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短信不给他开门。许漠南在林浅的公寓门外足足敲了一个小时的门,愣是没有把林浅的家门敲开。
他只得搬救兵,打电话叫来了自己的姐姐,许芊。
许芊匆匆赶过来,路上已经弄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许芊裹了一肚子的气,一上来就先恨铁不成钢地踢了许漠南一脚。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踢一下真疼的要命,许漠南自知理亏,没敢躲开,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么一下。
许芊还不解气,又拿起手袋重重地砸了他一下:“你要把人气死啊。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媳妇,还没领上证呢,你就搞这么一出,那我之前不是白忙活了?许漠南,我真是被你气死了,你这个不中用的,我当初就不该多余管你。”
许漠南的认错态度十分良好:“我知道错了,姐,你赶紧帮忙把门敲开吧,不然咱许家的血脉就要改姓陈了。”
许芊又踢了他一脚:“自作自受。要不是因为我未来侄子,我真懒得管你。”
许漠南揉着被踢疼的膝盖哼哼了两声,装可怜。
最终许芊还真把门敲开了,林浅开了门,看到许漠南,脸又是一黑。
许芊笑着上前劝和:“林浅,事情我都听说了,是这臭小子不对,我替他向你赔不是。漠南这人一向嘴贱,说了什么重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要是还不解气,我替你打他骂他都行,只是你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你现在是怀着孕的人,老生气对孩子不好。”
林浅依然面无表情。
许芊将许漠南从身后拖了出来,当着林浅的面又踢了他一脚:“还不给林浅道歉。”
许漠南疼得呲牙咧嘴。你说这还是他亲姐姐么,下脚可真狠啊。说起来,这么一会他都挨了几下了?以后说什么他也不敢再跟自己媳妇吵架了,简直是自己找罪受。
许芊瞪了他一眼,又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道歉。
许漠南忍着疼,涎着脸,凑近林浅:“林浅,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不跟你发脾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林浅还是不说话,但脸上冰冷的表情明显松了许多。
许芊跟着韩森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也学了几成,于是连忙把许漠南一把推到了林浅怀里,呵呵笑了两声:“小两口吵架不都是床头吵床尾和,别弄得彼此跟敌人似的。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慢慢聊啊。”
临走前,狠狠地掐了许漠南一把,意思是让他把握机会。
随后就把门关上匆匆离开了。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许漠南看着林浅冰山一样的脸,不知道如何才能融化她。一瞬间,脑子转了转,想起自己好歹是孩子的爸爸,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这个还没出生的小家伙,她也不该把他置之不理不是。于是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林浅往后退了一步,一把打掉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终于还是开口跟他说话了,虽然还是这么凶。
不过么,想来许漠南好歹也经历了二十年的革命斗争,他自然也总结出了一套战略思想来哄林妹妹,简而言之就是三个字,不要脸。
他笑了又笑,极是祸国殃民的一笑:“我想跟宝宝打个招呼。”
她冷哼一声:“宝宝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他抓着她的胳膊:“林浅,你再用鼻子出气就快赶上喷气式飞机了。”
林浅听了他的话,一瞬间眼光又似刀子般凌厉,狠狠地瞪了过来。
许漠南被瞪得身子顿了顿。得,又说错话了。
许漠南只好继续赔笑:“林浅,你不能不讲道理,这个孩子虽然在你的肚子里,可我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咱这个革命成果是咱俩共同的血泪和汗水换回来的,你不能达到目的之后独占了胜利果实你就把我给丢了啊,那我跟生育工具有什么区别?”
他说着不正经的话,又小心翼翼端详着林浅脸上的表情,见她脸微微有些红,倒没再更生气,于是继续攻进一步:“这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林浅狠狠地睨过来:“许漠南你还能更无耻一点么?”
“能。”
许漠南笃定地回答了一声,接着就不由分说地将她搂紧了怀里,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双唇,细细地品尝了起来。
林浅挣扎着,许漠南抓住了她的手,随后就将她抵在墙上,再也挣脱不得。
很快他就夺去了她所有的呼吸,他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蛮横地搅动着,她觉得自己舌根都被搅疼了,嘤咛了一声,听得他血脉上涌,改成吮吸着她柔软的唇瓣,品尝着那处仿佛是果冻那般美好的触感。
直到有冰凉又咸涩的液体流进两人的唇里,许漠南怔了怔,这才松开了她。
林浅扯着他的衬衫,终于可以顺畅地呼吸以后,竟然像新生儿那样,哇地一声响亮地哭了出来。
许漠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去给她擦眼泪,却被她的拳头狠狠地锤了几下。
他抚着她的背,低声下气地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你使劲打我,打多少下都行,我不收你钱。”
林浅反而哭的更加响亮,连日来受的委屈都尽数哭了出来,她的坚强在他面前总是那么不堪一击。他将她轻轻搂紧了怀里:“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好过,我很后悔对你说那些话,这一次我保证,往后再也不乱发脾气乱猜疑你了,你原谅我,不哭了好不好?”
林浅不吭声,只伏在他的肩头,一声接一声地抽泣着。
许漠南没办法,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纸,一边搂着她,一边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念道:“我的检讨书。敬爱的林首长,这次我犯了原则性错误,我很懊悔,也认真地反思了自己,我深刻地意识到我犯的错误的严重性,对我犯下的错误感到羞愧。千错万错,自己的媳妇没错,我怀疑自己的媳妇还乱发脾气更是不可被原谅的。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我决定知耻而后勇,特向老婆大人做如下保证,从今以后对老婆好,听老婆指挥,老婆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希望林首长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原谅我的一时失足,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再不做让老婆失望的事情。请组织监督和考验我。”
林浅听他念完,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许漠南低头问:“不哭了?”
林浅擦干了泪水,从他怀里出来,眼睛还红肿着。她轻嗤了一声:“你的语文水平真烂,写的这是什么破检查。”
许漠南讪然地笑了:“我什么语文水平你不是一早知道的么?”
读高中的时候,许漠南这人严重偏科,语文很差,数理化却很好。
林浅夺过许漠南手中的那张纸,对着灯光,仔细地看了一遍。看完了又在心里默念了一声,以后宝宝的语文水平不要像他爸爸才好。
许漠南觉得这是个良机,于是不动声色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钻戒,蓦地单膝跪在了林浅面前。
林浅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许漠南把钻戒举到她面前,凝望着她,这世上所有的柔软都溶在他的眼眸中,熠熠生辉。眼含笑意,他一字一顿地说:“林浅,上一次我说过了,你的求婚不算,我要自己再求一次。林浅,我爱你,请你嫁给我好吗?”
林浅愣了许久。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流了出来。忍不住哭着骂那个跪在地上的人:“许漠南,你求婚能有点新意吗?”
虽然这是最烂俗的求婚招数,可是,却融入了这世上最真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