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的大好日子,在我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有一天就戛然而止了,活生生的把我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是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了,那天晚上,勤工俭学完回来,我四仰八扎的坐在椅子上看电影,晾洗完澡后湿漉漉的头发,看到QQ有动静,我点开,是许忆宸抛过来一媚眼,我立马抛了一坨屎过去。
忆宸:干嘛呢?亲爱的。
我:重温《我的野蛮女友》呢,这电影特别有教育意义哈,我比牵牛的女朋友要温柔、善良、贤惠多了吧,你那时看完,是不是幸福的拿头撞了一天墙啊。
忆宸:何止呢,我到现在一想起那部电影里的女主角杉菜来,还忍不住想撞墙,她比你可差远了。
我:你说的那是《流星花园》好吧,撒谎,记过一次。
忆宸:啊!一不小心打错了嘛。你让我视频看看你呗。
我:看了一整天了,有什么好看。
忆宸:看了一天就不能再看了啊,我想看多长时间看多长时间,快接啊。
我不情愿的接了许忆宸的视频。
忆宸:亲爱的,你就穿这么一露膀子睡衣啊?
我:废话,大热天的在家我不穿睡衣,我穿棉袄啊?
忆宸:那是不是只穿了睡衣?(一个坏坏的笑)
我:还穿了内衣和拖鞋,哦对了,还有这个呢,让你鉴赏鉴赏。
我从腰间解下来一根用红色细绳拴着的半圆形玉坠,在电脑屏幕前面晃了晃。
忆宸:这东西谁的啊?
我:切,老娘我的啊。
忆宸:谁给你的?
我:妈呗。
忆宸:凑近让我看看。
我:考古学家鉴定宝物吗?你识货不识货啊。
我又让忆宸瞻仰了一遍我的玉坠。
忆宸:这真是你的?
我:你今天晚上是不让门夹了脑子?当然是我的了,自己看聊天记录去,懒得理你了。
忆宸:不,我是觉得吧,这项链、坠子的带你身上,我不习惯,你要在腰上挂一串大白兔奶糖,我保证不惊讶。
我:那睡觉多咯得慌,好了,好了,我关视频了啊,直接影响我对电影剧情发展的认识。
我又陶醉在野蛮女友的野蛮里不能自拔。
当我准备下线关机的时候,我发现忆宸的QQ头像竟然变成灰色。
嘿!不打招呼,不说晚安,就自行下线,严重的无组织无纪律,不把领导放眼里。
第二天早上,我正往死里睡呢,电话响了。我真是问候他十八代祖宗的心都有。
定睛一看,是许忆宸。
“干嘛啊,这么早就找我。”
“凌希,姥姥家有事,我要跟妈妈回趟四川姥姥家,来不及过去跟你告别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什么事啊?”
“急事,不要想我。”
我把手机摔在床上又烦躁的躺下打了好几个滚,要有多急的事才让他说走就走了,其实我更多的并不是气他不辞而别,而是担心和想念他。
没有忆宸的日子里我过的不好,因为真的太想念他了。
周末我跟欧阳、楚远去娱乐场玩,此时只有跟他俩死赖着一起,我还觉得生活稍微有那么些意义,开碰碰车的时候,我提议欧阳和楚远搭档,我使出浑身解数撞他们的车,当我看到欧阳在楚远身边高兴的大笑的时候,我觉得上天真的很会安排,它让如此般配的两个人相遇,一个风流倜傥,一个惠心纨质。
惊心动魄的过山车上,我大喊:“楚远,你要抓紧了欧阳的手,她要有一丁点的闪失,我为你是问。”
欧阳听到自己碰碰的心跳声,那不是因为过山车的惊险,而是,从手指传来的暖暖的电流,让她的心乱了。
许忆宸已走了两周,只主动打给我两次电话,一次是报平安,一次是有意无意的闲聊。
我问他姥姥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告诉我,只说没什么大事,我帮不上忙。
许忆宸说:“凌希,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啊,不要天天耍大小姐脾气。”
我说:“才不呢,我学会了照顾自己,你哪里还有用武之地呢。”
他说:“你看你,就没有不顶嘴的时候,天天像牛似的这样倔,早晚会吃亏的。”
我说:“那谁要是让我吃了亏,我就派你去降妖除魔收了他。”
他又说:“凌希,那天,我突然想到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会不会像在一起时一样’你说会有人那样吗?”
我说:“神经兮兮的干嘛呀,想当文学青年呀,谁跟谁在一起都得结婚生孩子,就这么一流程。我们又不会不在一起了,干嘛想这种矫情的话,还是好好想想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什么四川特产来吃的好。”
这是许忆宸的第二个电话,我光顾着闲他唧唧歪歪,却没发现他一直喊我“凌希”而没有叫过我一句“宝贝、老婆或是亲爱的”。
是因为我太粗心,没有发现身边的变化,还是这个世界总喜欢捉弄人,它跟本不给你发现的机会。
如果我们真的不在一起了,又怎么可能像在一起时一样,望着眼前的另一个你不爱的人就如同望着你爱的人一样吗?埋在别人的怀抱里,就如同被你拥着一样吗?那对自己和对别人要有多残忍?明明分开了,心心念念的还都是你,试问你能忍心吗?如果有一天我拂袖离一个人而去,我会恨不得在一瞬间,他就将我忘得干干净净,才好!
可是,许忆宸,先做这个决定的人,怎么会是你呢?你可曾想过,无论我再勇敢,也有承受不起的时候。
这天中午我在旺旺米线吃饭,我突然特别特别想许忆宸,因为平时都是他陪我一起吃,甚至他跟我抢着吃。
今天中午的米线无论我怎么努力吃都觉得没有平时的味道好,似乎有点煮过火,又似乎放少了酱。
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我想起许忆宸平时喜欢跟我说的话:“这米线有什么好吃的,吃一碗等于吃一个塑料袋,来哥替你解决半个塑料袋。”
想着想着,我就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我准备结账走人。
可当我走到收款台拿出钱包的时候,却发现我的钱包里只平平整整的躺着两元钱。
自从有了许忆宸,我就再也没有管理过我的资金。在这个金钱万能的社会,我出门居然忘记了要带钱。我怯生生看了小店的收银员一眼说:“刷卡行吗?”
收银小姐还给我一个很无奈的微笑,她说:“对不起,我们只收现金。”
我只得求助于欧阳。
半小时之后,欧阳把我从米线铺成功解救出来之后,我们就大呼小叫地在街上吹着牛逛游,讲一些能让人笑的肚子疼的段子,不知为何我突然心生酸涩,眼泪差点涌出来,我对欧阳说:“欧阳,我要去找许忆宸。”
欧阳明白我的心事,她知道阻止不了我,便问我什么时候去,我说:“现在”。
于是她陪我一起,取钱、逛超市、买车票。
我整了满满一皮箱当地特产给许忆宸他姥姥带过去,欧阳取笑我搞得跟去灾区慰问灾民一样。
为了给许忆宸一个意外的惊喜,我没有提前通知他。
火车一路颠簸到四川,我想象许忆宸见到我时会是多么的惊讶和激动。他一定会抱起我转三个圈,然后再在我脸上亲五下,并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说:“亲爱的你是我见过的最神勇、最大无畏的人。”
一下车,我便迫不及待地给许忆宸打电话,可是,他的语气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兴奋,或许家里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吧,我想。
我站在火车站的出口处,远远的,看到许忆宸朝我走过来,他剪了一个短短的碎发,阳光下,看上去有些孩子气。终于见到他啦,我颠儿颠儿地跑过去环绕住他的脖子,撒娇地说:“许忆宸,你怎么想我想的都瘦了呢?”
不识好歹的许忆宸竟然没有抱起我转圈,不止如此,周围的空气似乎也有些异常,许忆宸的脸上也没有往日的温情,他把我的胳膊轻轻拿下来,他神色凝重、表情暗淡。
“你怎么不打招呼就一个人跑四川来了?”许忆宸说。
“四川又不是你家的,我乐意来呢,我想你了呗。”
“真是太任性了,走,我送你回去。”
这是什么话?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刚到,就要把我遣送回去?
“我不回去。”
这时我才注意到许忆宸的身边还跟随着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子。
一种不祥的预兆袭来。
“这美女,是谁许忆宸,怎么不介绍一下呢?”
从我见到许忆宸,他的眉头始终紧蹙着,听到我询问,他的唇微微开启:“好,既然你都来了,那也就不隐瞒你了,凌希,她就是以前我跟你提过的曼妮,这段时间,我和曼妮一直在一起,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要对你说什么了,我们两个……所以,你还是回去吧。”许忆宸说的淡然又坚决,说完这些话,他就别过头去,不再看我。
是,如果我还不傻到极限的话,是应该很明白,这样的话语和气氛是分手的告别式。我试图让自己表现的平静,假想也许这只是一个恶作剧,然后假装轻松地说:“别开玩笑了许忆宸,才多长时间没见,你就变得幽默起来啦。”说完我笑着伸手去挽他的胳膊,早有一双修长的手臂挡在了我的面前,从许忆宸的侧面,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我们三个,不,是他们两个和我,这样面对面的站着、对视着,僵持着,然后,许忆宸慢慢地开口说:“凌希,我没有开玩笑,如果分手给你带来了伤害,那是我的错,请你原谅。”
这不废话吗?谁在相爱的时候被人甩了,还快乐啊。
我的腿一软,往后倒退了一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可是,分手这怎么可能呢,明明爱的好好的啊,我克制着不让眼泪涌出来。
“为什么许忆宸,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分手?”
许忆宸继续说:“我跟曼妮在没有认识你之前就有过感情,如今再遇到,发现还爱着,只是彼此没勇气……凌希,我知道我对你有亏欠,但是……”
但是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是吧?原来,许忆宸你是回来找你的旧情人来了,我这趟四川之旅也正好见证一下你这对两小无猜的璧人因为我的存在而变成了苦命鸳鸯,对吧?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这几年来,你就一直把我当郭曼妮的替补是吧。
我伸出手,结结实实的给了许忆宸一巴掌。
“你这是干嘛呀凌希,要出气你打我,别打他呀。”郭曼妮娇柔的声音里带着挑衅的语气,像一根钢针刺穿我的耳膜。
这还真是够恩爱的,凌希你试问一下你自己,你没想过替许忆宸挡巴掌吧。
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郭曼妮,我之前虽没有见过她,但是许忆宸有一张跟她的合影照,记得一次自习课上,许忆宸复习C语言,我坐在他旁边吃着零食翻他的旧影集,一张几个小孩子的合影照片吸引了我,许忆宸便跟我讲那是他的表哥和表姐们,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小不点女孩是表哥家邻居郭曼妮。
“我俩玩的可要好呢。”记得当时许忆宸是这么和我说的。我还采访怎么个要好法,问他除了因为我漂亮看上我,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记得当时他嘿嘿地笑着说,因为我的无知和愚蠢,是啊,我怎么就没发现自己是这般无知和愚蠢呢。
如今的郭曼妮,已经不是我在那张合影照片上看到的那个小不点了,她也出落成大姑娘了,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可俨然是个新时代的摩登女郎,和我穿衣打扮的标准大相径庭。她脚上踏的高跟鞋足有十公分,穿了黑色的超短裙,开的较低的领口处呼之欲出,脖子上带了金光闪闪的链子,画了妖娆的眼线,雪白的手腕上挎了LV的包,一副一切皆进不了眼底的高傲表情。
许忆宸,他喜欢这样的?
我又把目光转向许忆宸,我很用力的看他,我想看清楚眼前的这个许忆宸和我初见时的许忆宸、和不顾一切追我时的许忆宸、和说要一辈子爱我一辈子宠我的那个许忆宸,究竟有多大的区别。
我真想冲上去扯住他的衣领说“你这个混蛋,你就是一个刽子手,你是天底下最无耻、最可恨的人”可是,我望着他,哽咽的咽喉一个字也说不出。
郭曼妮挑衅的看着我说:“凌希啊,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没办法呀,我和忆宸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不对你残忍就是对自己残忍,你看我像是那种能对自己残忍的人吗?就算是我破坏了你们俩的感情,我伤害了你,你就放了忆宸,要怪全怪我一个人好了。”
确实不像是那种——能对自己残忍的人。
我轻轻的微笑了一下,用平静的语气跟她说:“嗨!不就是分手吗?三国演义里还说过呢,这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更何况是我们这种小人物呢。当初许忆宸要不是死皮赖脸的粘我,我可不待见他呢,我身边有钱有势的帅哥跟地产商手里的钞票似的,一沓一沓的,你寻男朋友不好寻,我全当使不了送你一个。”我镇定自若的样子让我自己觉得惊讶,也许内心深处,我是想挽留住最后的一点自尊。
我拉着皮箱径直离开,我没有再看许忆宸一眼,我不敢再看许忆宸一眼,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的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除了谎言,还有爱情。
我一路哭,一路哭,我其实是想微笑的,我想说,凌希没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挺勇敢的吗,当初没有许忆宸的时候,你过的不也挺好吗?天底下的好男孩多的是呢,舍弃一棵树,你就拥有整片森林啦,你还怕将来嫁不出去啊。可是我的眼泪却肆无忌惮的不听使唤。
在火车站广场下台阶时,我一不小心踩空了,我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并沿着台阶滚下去。路边卖报纸的大妈把我扶起来,她看到我满脸的泪痕说:“闺女,摔疼了吧。“我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说:“不疼,一点都不疼,这怎么能算疼呢。”
真的,比起我的心来,一个跟头差远了。
欧阳看到我,心疼的不知怎么办是好,她非要再拉我回去找许忆宸算账,要让他给我一个交代。
我拒绝了,我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兴趣,我不想低声下气,也不想纠缠不清,人家都已经跟我说的很明白了,我又何必再自讨苦吃,该走的要走,该来的自然会回来,这不是靠讨说法就讨得了来的,它比讨饭可难多了,如此看来,此刻我还比不上一个讨饭的。
“走,欧阳,陪我去喝两杯,过了今天,我就翻篇,我凌希,又是一条好汉。”
于是,也就有了今天晚上,天桥旁边大树底下那个几罐啤酒下肚就两腿发软、眼冒金星的我了。
欧阳扶着我回去,我说:“欧阳,我给你唱歌吧,你是想听日韩的还是欧美的,流行的还是古典的,随便点好了,今我高兴,要不我给你唱首小白菜吧,就是小白菜,地里黄,从今以后没了娘,这词对吧?”
欧阳扳过我的肩膀,她说:“凌希,你这样比那刀子挖我的心还让难受。”欧阳的眼里闪动着泪光。
我说:“你难受什么呀?”
她说:“你敢爱敢爱却为此千疮百孔,我难受;我瞻前顾后,备受煎熬,我也难受。我真希望这些伤害都让我一个人受着,这样至少有一个是快乐的。”
我明白欧阳,我就是喝成一滩烂泥我也明白她对那个宋楚远的用心良苦。
有情人怎样才能终成眷属呢?
我说:“欧阳,咱俩今晚上一醉方休吧。”
她的泪真溅出来了,她说:“好,一醉方休!”
我便拿出手机来叫宋楚远。
“你叫楚远干吗呀,凌希。别叫他。”
“不叫他咱俩喝死在马路上谁给收尸啊。”
欧阳也是不胜酒力的,不一会儿,我们便对影成三人了,我们在马路上唱歌,遭了很多路人的白眼,大家可能真把我们当不良少女对待了,我已经记不清楚楚远是什么时候来的了,只隐隐约约的记得他一只手搀着我一只手扶着欧阳,东倒西歪的特别不容易,我还对宋楚远说,楚远我要是去跟许忆宸火拼你帮我忙吗? 好像欧阳还对楚远说她喜欢他来着,只是好像啊,反正也无从考证了。
等我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我睁开眼睛发现我躺在自己那张柔软的床上,头昏脑胀的,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还好,说明我还是个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