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老人每天都换着花样,将虽然不同但却皆是令人悚然的东西丢进木桶中,而吴缺也是咬着牙关,坚持着在这前半个时辰折磨后半个时辰则是一半折磨一半享受的特别感受中,度过每日晚间的药浴时光。
在这一个月的煎熬之中,吴缺也是体会到了一些老人的话,单说搬那个装满沸水后差不多有几百来斤的木桶,前几****皆是用了八九分的力气才将其搬入院中,可越往后便越觉得轻松,到了最后几天,他甚至感到如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一般,随手拈来。
当然,好处不仅仅是气力增长,这些日子他感到气血充盈,精气神也比以往要充沛许多,甚至偶尔想起心事后失眠,第二天却也依旧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至于其他好处,吴缺目前还没有机会再去深度挖掘,以后总会慢慢体现出来。
唯一让他好奇的是,每一次的药浴过程中,他都会感到有一轮小太阳在丹田处冉冉升起,像是真实的存在一般,照耀着身体的每一处,只是每当药浴结束后,就犹如黑夜降临,那小太阳便悄悄落了下去,任凭吴缺再如何想办法,却也找不到它的任何蛛丝马迹,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隐约中,吴缺觉得这轮小太阳是将来自己修行路上的关键,不过既然它如今还不愿现身,吴缺倒也爽快,便将这事儿给暂时放下了,想必到了某个重要时刻,它自然便会现身。
月光下,少年一脚迈出,踏进了木桶,继而一屁股坐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很是熟练。
今天是这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当这次药浴结束后,也便到了吴缺与老人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秦老头,你这种药浴炼体的法子,是从那里想出来的?”
吴缺双手死掐着木桶边缘,痛的咬牙切齿,苍白着一张脸,但怎么说也是泡了整整一个月,比第一次药浴时要好上太多,竟是还余下一些力气来说话。
见少年咬着牙吐出一句颤抖的问话,老人脸上的笑容竟是多出了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道:“古人传下来的,这世上知道这法子的人已经很少了,你算是幸运的。”
“幸运个…屁!”被又一次剧痛感袭来,吴缺痛的说话时差点咬着了舌头,结结巴巴的道:“不过既然想要比别人强,那…那多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只…只是这他娘的也太苦了。”
老人含笑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再一次被新一轮剧痛感袭来,吴缺不自觉的痛呼一声,这才忍着剧痛颤抖着道:“老子痛的没…没力气说话了。”
与老人打了一声招呼后,吴缺便猛地埋下了头,咬紧了牙关,继续默默承受。
当一个时辰过去后,吴缺依旧是像一条死狗一样,软软的瘫坐在了地上,待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他这才站起身,却没有像平日那般,挥手告别,而是让老人等上自己片刻,便有气无力的朝着外面走去。
很快,吴缺便又折返回来,这次他带上了不少酒菜,大咧咧的坐在老人对面,道:“说好临别前要请你吃顿大餐,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望着少年有些发白的脸庞,老人微微颔首,也不多言,拿起筷子便夹起一片牛肉,放在口中咀嚼。
吴缺嘿嘿一笑,试探的问道:“喝一杯?”
见老人没反对,吴缺便将一只酒杯递到老人面前,自己也是端起一杯,一口咽下。
就这样,两人也不说话,只是狼吞虎咽的消灭面前的酒菜,很快,桌上便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个空盘子。
吃饱喝足,老人随意的用袖子擦干嘴角的油腻,这才开口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吴缺急着想去朝天门,所以并不打算再耽搁时间,于是道:“打算明天休息一天,在镇上好好逛一逛,之后便走。”
“临行前有些事得要和你说清楚。”老人沉默了一会后,突然开口,很罕见的露出了一副严肃之色,见吴缺一脸疑惑,这才再度出声,道:“待你踏出青云镇的那一刻起,除非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否则不准用从我这儿学到的东西。”
吴缺不屑的笑了一声,道:“呵,你就放心吧,等我去了那朝天门,学了一身仙术,到时候飞剑来飞剑去的,你这些视作宝贝一般的东西我又怎么好意思拿出手?”
“如此甚好。”老人笑了笑,继而伸手,突然从胸前摸出了一把黑色物件,仔细一看,竟是一把几寸长的小刀,精巧倒是精巧,只是早已锈迹斑斑,看模样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吴缺微微蹙眉,问道:“秦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将手中这把并没有什么卖相的小黑刀扔进了吴缺手中,道:“本来就是各取所需,可如今你请我吃了一顿饭,而我也素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便把这把小刀送你了。”
“切。”吴缺白了老人一眼,这才将这把自己并不怎么在意的小黑刀收入怀中,继而便站起身来,道:“秦老头,我也不知道这一走要多少年,不过待到我有所成就之后,肯定不会忘记回来看你的。”
“若是想念青云镇了,回来看看便是,只是别特地回来寻我。”老人闻言,只是摇了摇头,继而抬眸眺向了远处的夜空,淡淡说道:“待你走后,我也会离开,好再看看这九州的大好山河,若是有缘的话,再相见吧。”
吴缺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小院,只是当他走到半途之时,突然想起自己至今还不知道那位秦姓老人的名讳,这才又急忙往回跑去,只是等回到那小院中,哪里还看得到老人的身影,只剩下满树桃花飘零而下,煞是好看。
…
一天又一天,又是一个好天,适合外出的好天。
茶馆里那个靠窗的老位置,一个少年安静坐着,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刚好洒在了他谈不上英俊但却很是清秀的脸上,竟是叫人感到微微有几分炫目。
“话说紫蓬山中那出世的大妖,所过之处皆是寸草不生,直直向着青云镇冲来,可就在这时,一个踏着仙剑的白衣仙人突然拦住那大妖去路,伸手便将打出一道惊雷,顿时将那大妖劈的浑身焦黑…”
不知何时,茶馆里的那位说书人竟是将前一阵子大妖出世的事儿给编成了故事,只是其中出入甚大,许多都是胡编乱造罢了,倒是听客们却是滋滋有味,毕竟这是真事儿,况且他们也曾目睹那位仙人的风采,当真是玉树临风,举手投足皆能感到仙气四溢。
“若是真要说起与那大妖打了照面的人,除了只能被动挨打的夏鸣凤和我,也只有那位不久后会成为我师姐的仙子了。”
吴缺是第一个拦在大妖面前的人,所以这些事儿他最是清楚不过,此时听着故事,心里却是回忆起了面对大妖时的整个过程。
而当时,即便是那位名叫陈渔的仙子,不也是用了半天仙法,也无法打破那大妖的金身么?倒是后来那大妖似乎被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给震慑住了,这才败退而亡,绝不是被哪位仙人给一道雷辟走的。
或许是觉得这故事其中虚假成分太多,又或许是因为即将加入真正的仙门了,吴缺突然觉得过去听的还挺起劲的故事此刻竟是如此无趣,于是便想要离开。
只是当他的余光在不经意间突然瞥到了座位对面那一方桌面上刻下的凹凸字迹时,忽然地便楞了一下,继而从怀里摸出了那把小黑刀,轻轻地在桌上刻下了一个“吴”字。
而与这“吴”字相对的,则是对面的桌面上刻着的那一个“夏”字。
“是怕我走的时候没人送?”
吴缺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继而嘴角含笑,道:“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下一刻,少年便拎起了桌上那简单行囊,没有任何的犹豫,转身便走出茶馆,就如同自己的那位损友一般,孤单上路。
踏上那条自幼视为梦想的修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