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码头上,帆樯林立,舳舻相接,大大小小无数船只漂浮在浅水边,许多光着膀子的中年汉子正将一箱箱货物搬上抬下,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江边人来人往,从酒楼马不停蹄赶过来的吴缺此时正站在这儿,挑眉看着身前那一艘装饰华丽的楼船,眼神看上去有些兴奋,道:“杨腾,咱们就上这艘船吧。”
“咱们就渡个江而已,周围船这么多,没必要浪费银子上这艘船吧?”
名字叫做杨腾的灰衣少年眨着眼睛,看着那精致的红木船体,吞咽了一下喉咙,或许是由于以前过惯了苦日子的缘故,此时他觉得吴缺的选择似乎有些铺张。
“第一次乘船,自然要坐最好的,总不能留下什么遗憾,我一个姓夏的朋友说过,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最好及时行乐,有机会用了最好。”吴缺轻笑一声,看着身旁的杨腾,道:“走吧,别墨迹了,否则船开了后悔也来不及。”
丢下这句话后,吴缺便率先向船上走去,而杨腾见状,也只能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付了足足十两银子的渡江费后,两个少年便直接走向了客舱,进去一看,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年纪不等,但大部分都衣着光鲜,一看便是有钱人家出生,而在这其中,最为扎眼的却是坐在客舱最里面的一个青年。
青年年纪约莫才二十出头,穿着一身锦衣,脸色看上去很白,但却白的极为不自然,有一种纵欲过度的病态,但在其眼神之中,却是隐隐藏着一抹跋扈之色,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此时,他正独自坐在客舱最里面的位置,周围则全部都是空位,就好像是高人一等一般,显得很是特殊,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一脸的凶相,一看就是最不好相处的那一类人。
“赶紧滚,这里不许坐!”
伴随着开船的时间即将到来,客舱里空置的座位也越来越少,有几个刚刚上船的人,看到那锦衣青年周围的空位,便走了过去,结果却是被青年身后的那两个大汉极为蛮横的给轰走了,那些人心里自然不服气,但见到对方似乎很不好招惹,因此最后只得都憋着一肚子的气站在过道上,闷声不语。
“开船咯!”
很快,甲板上便传来一声吆喝声音,紧接着这艘楼船也是动了起来,平稳的驶离了码头,而就在开船的前一刻,客舱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了,只见一个一袭青衣的少女与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缓缓的走了进来。
“爷爷,那边有座位!”
青衣少女一走进船舱,目光便开始搜索起来,待见到里面有几个空位时,顿时兴奋的喊道,随即便搀扶着那位佝偻着腰的老人,朝着那边走了过去,而那些站在过道上没有位置的人见状,却都是选择冷眼旁观,竟是没有一个人上去提醒一声,只是静静等在那儿,想要看一场好戏。
“这里不准坐,你们退到后面去!”
果然,当老人与少女穿过过道,眼看就要走到空位旁时,那两名大汉却是一下子站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青衣少女不由地黛眉微蹙,道:“这里不是没人坐吗?”
听到少女的话,其中一名大汉冷哼一声,道:“叫你走就走,哪有那么多废话。”
“凭什么!我们都是花了银子才上的船,你们有什么资格不让人坐!”青衣少女一下子便明白了客舱的过道上为何站了那么多的人了,随之俏脸之上便涌出了一丝愠怒之色,口中娇喝道。
“啧啧,真是个美人胚子。”
那两个大汉没有想到竟有人如此不识趣,当众顶撞自己,觉得失了面子,当即便有些恼怒,可就在这时,那锦衣青年忽然抬眼,目光随之落在了青衣少女那姣好的面容之上,忍不住叹了一声后,又肆无忌惮的看向了她那发育尚显青涩的玲珑身躯,眼神之中,垂涎与贪婪之色一览无遗。
直到那少女被看的羞恼,脸上涌出一丝绯红之色时,青年这才扬起了嘴角,看着那两个大汉,使了一个眼色,道:“谁说这里不让坐了?快将这位小美人请到我这儿,刚好可以陪本公子喝杯酒,说说心里话。”
听到青年这不阴不阳的轻佻言语,青衣少女羞怒交加,还不待那两个大汉有所动作,便出声斥道:“呸!你想的美!”
“你真不愿意过来坐?”锦衣青年倒是没有立刻用强,挥手示意那两个大汉先不要动,紧接着淡淡瞥了一眼那个一直被少女护在身后的那位老人,像是忽然间看穿了什么似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紧不慢的道:“那我也不勉强你,只是这位老人家已经这么大年纪了,看上去身体也不太好,要是一直这么站着,能受得了吗?”
“你!”
青衣少女顿时气结,咬着银牙,道:“这不关你的事!再说这艘船又不是你家的,我愿意坐哪就坐哪,你能把我怎样!”
“你可以试试,看是不是能如你所愿,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声,我这两个随从可都是肉身十重境界的武者,到时候要是不小心伤到了你身后的这位老人家,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锦衣青年挑了挑眉,明显是抓住了少女的软肋,阴笑道:“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坐到我身边,陪我喝喝酒,那样也不至于让这位老人家累着。”
此言一出,不仅那青衣少女愣住了,就连整条船上的所有人都是一惊,皆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九州之上,武者皆以淬炼身体为主,而肉身十重则是武者们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但凡能修炼到了这个地步,虽然还远远不如修仙者强大,但在这俗世之中却是足以横行,堪称无敌,而这青年的身后竟是有两个这等境界的武者做随从,那他的背景究竟得有多么强大?
想到这一点,过道上那些没有座位的人都是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去做那出头鸟,否则要是得罪了这样的人,能有好果子吃吗?
“香儿,咱们还是站着吧,爷爷受得了。”
场间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沉默,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少女身后的那位老人却是突然开了口,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显然也很清楚哪些人是招惹不得的。
青衣少女抿着唇,自知敌不过那两个大汉,却又有些不甘心,而那青年见状,却是再度火上浇油,逼迫道:“你就忍心让你爷爷站着?乖乖听话,到我这儿来,你爷爷就不会累着了。”
“我…”
青衣少女自小与爷爷相依为命,有着很深的感情,而如今爷爷岁数已经大了,身体也越来越差,不能久站,可是要让她去跟那登徒子坐到一起,她心中又是万万不情愿的,这让她此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我这边坐吧。”
就在少女进退两难之际,忽然一道声音忽然在船舱里响起,仔细一看,却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身前搁着一个简单的行囊,正是早早便登上船的吴缺。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船舱里所有人的目光均是落在了吴缺的身上,他们不明白这小子是不是脑瓜生了锈,竟是管起了这种闲事,难道他看不出来那锦衣青年背景很不简单吗?
而那锦衣青年此时脸色明显的沉了下去,眼神阴鸷,冷冷的盯着吴缺,道:“小子,可别多管闲事,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对于青年的这声警告,吴缺却并不以为然,甚至都懒得去看他一眼,只是再度冲那青衣少女招了招手,道:“还愣着干吗?赶紧过来。”
听到这话,青衣少女也是回过神来,连忙搀扶着老人走了过去,临去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了身后那锦衣青年一眼。
“多谢。”来到吴缺身前,少女这才道了一声谢,转而俏脸却又是一红,低声问道:“可是,你把位置让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我刚好想要去甲板上看看江景。”吴缺站起身来,顺势拉了身旁的杨腾一把,道:“陪我去外面透透气,这里面乌烟瘴气的,待久了会感到恶心,到时候影响了心情可就不好了。”
丢下这句含沙射影的话后,吴缺也不理会那青年好似要杀人般的眼神,便直接朝着甲板上走去,杨腾也是站起身来,冲着那青衣少女一笑,紧跟着吴缺的脚步,离开了客舱。
而就在吴缺与杨腾二人前脚刚走,船舱里却是传出了一连串的碎裂声音,那些原本放在舱内用来装饰的名贵瓷器,如今已经是零零散散碎了一地,而那锦衣青年此时正喘着粗气,在一番发泄之后,他再度抬起头,望向了甲板上的那两道身影,目光之中,满是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