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沉墨被转离重症病房,回到2楼特护室。
肺里被清剿了一般,呼吸似乎从来没有现在通畅。
她贪婪地深深吸气,缓缓吐出,被病魔纠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醒来那瞬间她好像看见从叔叔站在病房外。
也许是幻觉。她想。
这里连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人了。
病房门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沉墨眼前。面前的男子穿着和她同样的病号服,蒙了个大口罩,露在外的眼睛漆黑有神,鼻子高挺。他与她对视几秒,沉墨问:“从叔叔?”
男子点头,走到床前拥她入怀:“还好还好,你没事。”
他看到她劫后余生,已是情难自抑。
沉墨茫然地贴着从风结实的胸膛,思考好一会儿才挣脱他:“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不许别人进来,会传染的!”说罢,她急急推他,“你快出去!”
从风握住她慌乱舞动的手:“墨墨,墨墨,不会的,你已经好了,不会传染我!”
沉墨这才安静:“这么说,我能回家了?”
“是的。”从风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过两天我们一起回家。”
他的举动让沉墨心跳加速。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己,也许只是因为经历生死关头让他紧张,可是如果这样能够让他陪伴在她身边拥抱她,生与死她又怎会畏惧?
从幼年起,这个成熟而成功的男子就占据了沉墨对异性所有的幻想,她再也看不到身边同龄男生的示好。
他在她最窘迫时带她脱离困境,给她小村镇里最新鲜的东西,满足她小小的虚荣心,可以在他面前最坦白,不需要有任何掩饰,不论被长辈批评的缺点抑或被同学羡慕的优点,他都觉得是好的,他能明白在什么时候她需要什么,他给她别人给不了的宠爱与呵护。
她那么庆幸自己能够遇见他,既然上天让她遇见,那么她绝不会错过。所以她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依赖他。
他一步一步与自己越走越近,终于能够在一座城市一个房子里生活,她的衣食住行从此与他息息相关,他们呼吸同样的空气,看同样的地区新闻,用同样的碗筷进餐。他的宠爱愈加明显,几乎要捧她如珍宝,让她觉得原来自己也是公主。
他脸型线条俊朗,能轻而易举地因为她便笑起来。
在他怀里有充实的安全感,像父亲的怀抱,更像情人的温情。
他抚着自己的背,这样再倔强的她也会妥协。
就是如此渐渐的,她依赖他到铭心刻骨,已经不能脱离,像吸血水蛭依附上人类皮肤,心中生长出一个吸盘口器,死死吮上他的温柔。
“从叔叔,你喜欢我吗?”女孩环住从风的腰。
从风轻叹,他不想逃避,即使或者14岁的女孩根本还不明白爱情的定义。“叔叔很喜欢墨墨。”他说。
沉墨弯起唇角,恬然幸福。
肖婶把沉墨从头到脚检查个遍,确认她没缺斤少两才让她进门。
电视无时无刻不在报导“非典”各类新闻,疫情已经向全国蔓延,连边远的小村子都人人自危,城市各大娱乐场所纷纷关闭,许多国家限制人员入境。
与疫情的斗争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
沉墨的15岁生日就在“抗击非典”的呼声中度过。
很快她便回到学校上课。
从风驱车至周轻歌住处,用她给他配的钥匙开门。
三室一厅的房子,手绘藏青色图腾花纹壁纸,玻璃圆桌与藤椅,客厅中央皮布沙发后有她放大照片。
书房里周轻歌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从风抱起她进卧室,她悠悠醒转。
“你回来了啊……”她疲倦开口。
“我回来了。”从风把她轻放到床塌上。
“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撑不下去了。”周轻歌虚弱地笑,笑出了泪,“你真能放得下心让我和武唐全权管理公司,也不怕我们把你吞了。”
有她为自己无悔付出,从风并不是铁石心肠,他感动并心疼。
“那个孩子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么?你竟然可以连自己都不顾。”周轻歌叹息,“要是我是她,怕是死也无憾了。”
“别瞎说。”从风给她盖上被子,“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你好好休息。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从风浅吻周轻歌柔软的唇:“睡吧。”
一周以来网络与媒体谣传他感染SARS生命堪忧,刚组建不久并没有实际凝聚力的董事会见不到他人影于是听信谣言以讹传讹,这必定让许多有心有了可趁之机,周轻歌借市长面子压制他们令他们无法为所欲为,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他必须要做的就是召开董事会辟谣,免得再有人捕风捉影。
两天后从风在公司露面,外界谣传不攻自破。
天气渐趋炎热,多发病情的春季在深市要去得比其他地方早很多,随着气温升高,非典也如谣言一般慢慢被遏制。
初三毕业,宁浅与沉墨分别以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成绩顺利升入菁华高中本部,并不需再考就直接被选入奥赛班。
开学时两人遇见,激动得拥抱在一起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