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走近，似曾相识，因为那双怪异的不对称的绣花女童鞋，这双鞋还是显得太大。
穿这鞋的小人眼泪汪汪，颤巍巍地抱着怀里的小羊，那小羊还没死，但快要死了。
“我只有一只小羊，它就快死了，是你吓的。”小人直接说明来意，也有道理，不是瞎扯，就是吓的。
若是被石头击中，它不会是这样。
小羊眼皮都睁不开了，全身没有一点动作，只在腹部还有一些呼吸。好来只好认栽。
“那我陪你一只，你去我圈里挑一只羊羔吧。”好来并没有说这小羊也太不惊下一类的横话。
“不行。”小人坚定地摇头。
“那你就挑一只大羊吧。”这世上一是老人，一是小孩，惹不起，都得让着。
“也不行！”小人更坚定地回答。
今儿遇到撞瓷了，好来这才反应过来。
因此不得不，无比认真地，无礼地，审视这唱牧羊曲的女童，看了两遍，得出结论：白看了。
判断不出年龄，更看不透她的眼睛，还有她的表情。
她在敲诈人，也还带着俏笑，又阴险，又童稚，又不可思议。
“我叫不可思议。”小人亮出名片，就是要明骗。
“你呢？”声音充满对受害者的关切。
“好来。你说咋办？你是不是要我陪你一只一模一样，一丝不变相的？”这一套好来懂，也给对方打一针预防针。
小人闭着翘翘的小嘴巴摇头。
“那你想要多少只羊？”好来钻进圈套。
“我算一算，你也可以算一算。”小眼睛眨巴眨巴着。
“我这羊是喝蜂蜜，吃人奶长大的。”
“这样吧，我送你一对狼羔，其实我原来以为你有一大群羊，所以需要狼来看羊，早就想送你了。”
“说，继续说，说你的狼看羊的稀奇事儿。”小人天真地看着好来，看来此人还有心和自己PK懵人的本事。
“我是想养羊积累财富的。”好来说得实际。
“我也是靠羊发财的。”小人说得更明白。
“但我来的第一天晚上，就被狼叼走了羊。”
“这我不知道。”这是小人心底里的话，早知道换了人，她心里也就早乐了。
前几天在沟里洗脚时，她才发现换了牧羊人，当然也不是为了躲陌生的好来，而是为躲以为还在的那牧羊人，才鞋也不敢穿，慌不择路地钻进林子里，右脸还被灌木刺划伤，这血凝的伤口还在她的小白脸上。
“我恨死了狼，所以就想到了用狼杀狼的办法。”好来要显出自己的狠，最好是吓退对方，如果对方是吓大的话。
“我拴了一百头狼，才有一头吃狼的狼，这比人吃人的几率还低。”
小人摇头，那是对好来数字的否定。
心想：人吃人的人就更少，但你遭遇上了。
“狼吃羊后也还是狼，狼吃狼后就不一样了，就和人一样，升级了，变成了虎狼。”好来得尽力为自己的狼羔炒作。
“吃狼的狼，也就不是狼，若还帮人牧羊，那就是牧羊犬，你也可以说它是狼狗，也可以说它是虎狼，还可以喊它亲爱的。”小人甜蜜蜜地看着好来，直到好来发麻。
“实话给你说，我不要你的狼羔子，也不要你的虎狼，我就要你的羊。”
“你要多少只？给你五头大羊够了吧。”吃亏并非是福，但好来只好出血。
“你当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呀？我这头羊可是能长成金色羊皮的仙羊。它还不是母羊，而是公羊。母羊能下多少崽？母羊跟我这可以发情的公羊比，它就不值钱。我的公羊长大发情后会骑在一头头母羊背上，然后，”
好来立刻止住，也明白了，他指着自己的羊群：“这些都是你的了？是吗？！”
小人摇头又点头。
“羊羔还是你的，能下羊羔的母羊还大多数是你的。这样呢，你今年下了多少羊羔，我就赶走多少大羊。”
好来明白了，今年白干了，如果答应她的条件，当然不能答应。
人家也知道没那么容易就答应，所以就抱着小羊走进木屋里。好来刚开始还没理会是啥意思，后来知道麻烦了，这小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出去！这是我的木屋。”好来恶狠狠地对小人说，还差一点露出牙齿，那牙齿也太白太整齐，吓不住动物，更吓不住小人。
“你要么打死我，要么杀死我，要么就**我，要么我就大喊大叫。”
“你个屁大的小人。”好来伸手就要把她拧出去。
“且慢！”小人一手温柔地挡住好来，以至于好来都有被闪电的感觉，一边抓开胸襟，这女童都算不上的小人居然还发育了。
好来只好自己把自己拧出木屋，并仰天浩叹。
要么给她羊，要么就成为杀人犯，哪怕是她自己饿死在这里。无需多考虑，好来无奈地对屋内说：
“出来赶走你的羊。”
小人出来，并没有抱小羊，那是她守信用，她把价值无穷的可以发情的未来拥有金色羊皮的小公羊，放在了好来的枕头上。
她已经整理好了胸襟，还理了理头发，尤其是两边的鬓发，然后再得体地走进羊群，收获她的战利品。
“我不会多赶走你一只羊，也不会少要一只羊，我们也不用数数，彼此诚信就行了。这样吧，你抱出一只羊羔，我就赶出一头大羊。”
好来只好照办，哪怕她赶走的是最肥美的羊。
他也很想像掐狼那样掐着她的脖子，哪怕她在他的手里就像一只大松鼠，可她毕竟又是人，哪怕是个小人。
“明年见！”当她把羊群赶走一段之后，回目一笑。
明年她还会来？
后年她还会来？
好来抓起一块石头，轰然一下扔到了羊群前面，恨不得把它们吓死，哪怕是自己羊群。
好来就像看着亲人一样，看着仇人赶着自己的羊群向天边走去。
小人越来越小，而且，而且还突然丢下羊群，撒腿就怕，没命似地朝壑谷里跑，连滚带爬地跑。
一个人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他走向羊群，并把羊群赶向好来这边，越走越近，也越来越高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