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丽融合了,宛如变得跟以前有些不同了,但是我也不太敢确定,或许是气质上发生了改变,以前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现在变得有光芒,有力量,有某种天真的向往。
郭帅也在一旁仔仔细细地记录她的融合后的细节,旁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正在暗恋宛如。
“不是,宛如,你带的是医生吗?怎么好看你?”小伟在一旁嘀咕。
“我的医生,当然是看我啦!”她调皮的劲儿,小伟觉得贴心,“哎呦,你今天怎么了?整个人的感觉有点微弱的变化!”
“怎么变?”对于宛如来说,她现在也是非常的好奇别人对她的看法,可是这会儿的一些小动作可能连她自己都不能解释,她从背包里面拿出随身听,准备听歌,而且眼神直溜溜地看着小伟一丁点儿都不放松,就是希望从他的眼神中探出个究竟来。
“没有,就是你身上的变化吧,开朗许多,人也觉得好像提了起来,没那么抑郁和低沉,多了一种活跃气质。”
“那你觉得好吗?”
小伟有点被吓着,因为这语气,让他的心窝子着实刺了一下,“好,当然好。”他显得慌乱了。
宛如笑了起来,然后回转过头,看着天空,“我现在觉得世界就跟一本画册一样,当你了解你的爱所具备的力量时,你就会将它们吸引过来,成为你画册中绚丽的一笔。”宛如一只手指向远方,“或许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所站的位置,而是我朝的方向。当我能飞时候,我就不要放弃飞,当我还能做梦的时候就继续,能爱的时候就努力爱,记得有一句话,人总是珍惜未得到的,而遗忘了所拥有的------”
幻想一直是艾斯丽身上的特质,现在似乎慢慢移向了宛如的思想,可我却觉得这样的转变,很美好,我看到宛如的内心开始变得乐观,变得向往,坐在她身旁的小伟,此刻就跟看壁画里的仙女一样,她的迷离隽永让人着迷。
她似乎曾经沧海,心灵中不再有失落感。
宛如突然高兴的说,“好了,我们忙去吧,我已经把我们在非洲的所经所历编程了一些图片和故事放在了网站,回响很大。”
小伟连忙反应过来,“是啊,我们的听众也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广。”
宛如撅起嘴点点头,小伟噗哧一声笑了。
“干嘛?笑什么?”
“没,没有,就你那样子,以前从来没见过,觉得好玩儿。”
“什么好玩儿!”宛如捶了一下小伟的胳膊。
小伟对宛如好像有了新的憧憬,这会儿不是莫名的了。
非洲的播音之旅就要结束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在非洲的播音,眼看这几天宛如的性情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让小伟每次当他驻足在宛如面前的时候,都会被她从未见过,又似曾相识的眼睛如痴如醉,而郭帅对她的观察越来越细腻敏锐。
对郭帅来说,融合没过多久,得多注意宛如的一举一动,毕竟,现在郭帅未能确定艾斯丽会被重新分裂出来。
所以在这段时间,一旦宛如出现情绪上和心理上的不适应和苦闷,我想他会及时出现的。
非洲的最后一次播音就要开始了,宛如把自己身上剩下的所有积蓄,和在非洲当地买的纪念品全部都给了Tom一家,虽然并不能帮到什么,也未曾补偿什么,就当作是为一个个异国同胞的爱戴和协助。
她把身上的一件首饰送给了之前遇到过的一个非洲小女孩,给她当一件饰品,“这件首饰给你带,女孩子家需要一件首饰,你带起来很漂亮的,小女孩接过手后,并没有被首饰美丽的外表所迷惑,而是用期盼的看着宛如,“谢谢姐姐,这个值钱吗?”
她期待着宛如的答案,“不算太值钱,但这里算是少见了。”
小女孩听后,有点高兴,跟她妈妈说把这件首饰卖了,能解决他们一两天的温饱。
小女孩的妈妈总是给她使眼色,还一边看着宛如------
宛如从心底里叹气,爱美都是女人的本性,可在这里,却是奢侈,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完全磨灭了人与生俱来的本性。
宛如拿起了耳麦,“各位听众朋友,今天是人和之音非洲站最后一天的播音,我只是想说,所有幸福的国度都是相似的,而每个不幸的国度却各有各的不幸。在这里,他们不再追求特立独行,只希望与你们一样,或者只希望和你们其中一种相似,那就是能有一个安慰的环境,一个和谐的生存状态,这些都需要过程,可正是因为有风有雨,幸福才更加值得被珍惜,他们正在用期许的眼光看着世界,我无法将他们现场录制出去,但希望今天你们可以听到远在非洲贫困地区人们的呼喊。”
宛如将耳麦拿了下来,然后转身,望着后面一群非洲当地的群众,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Hello,world(你好,世界)。结束了今天的非洲之旅。
声音在传播,在蔓延,只希望传到世界世界的尽头,传到有爱的人心里。
声音的传播不是进入人耳,而是进入人心------
他们提起行李,准备回国,宛如回头向这片土地鞠躬,“祝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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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一直存在,从人出生之后,就跟他签订合约,没有一个人可以违约,所有人的结局都一样,可过程却始终截然不同。宛如曾经无止境地想:最深刻的生命是心灵,最肤浅的生命是面孔,最美好的国度,就是用最深刻的心灵演绎最肤浅的面孔所诠释的最和谐的行为。
回程的飞机上,向下眺望非洲那片土地,宛如有点惋惜,有点感慨,也有点心痛。
慢慢往前飞去的时候,再看下去,是另外一片绿洲,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地图,人生也一样,但最要的是怎样去修订。
飞机穿过云朵,留下白色的印痕。
宛如现在既天真又有温柔的情感。好像普罗斯帕苹女神返回大地的时候一样充满欢喜鼓舞,跟赛尔斯枯死的心重新燃起希望时的斗志昂扬。
她的而生命蜕去了一层饱经风霜的外衣,身上涌出一股能量,心里洋溢着无限的期待,说不出的允诺和说不清的欢悦,直到飞机抵达目的地。
出机场大门后,大家都深呼吸一口气,感慨这次的非洲之行,令人心酸,不过,抵达没多久,电台那边就打来电话说这次的播音相当成功,而且收听率相当高,网上发表的图片和文章也都点击率很高,备受瞩目,纷纷被很多电视台和报纸转载和转播。
那对于宛如来很欢欣鼓舞,她也接到了一个电话,但却是一个陌生的来电,刚开始还以为是电台的节目总监打电话过来跟她道喜的。
接起电话,对方传来,“刘小姐,您的订金已经交付,接下来这房子的装修以及其它各方面的事项,您准备怎么安排呢,还是我这边帮您作出抉择呢?”
忙碌的播音生活,让宛如早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的,等我电话吧。”
宛如看着身边的人,露出浅浅的笑容,掌心却紧握手机,那套房子推掉又似乎不妥,这样一定会引起另外一个人格的不满(葛琳),可是自己却根本没有要买这所房子,现在这一套住得虽然不算太好,但也可以遮风挡雨,而且因为要买这一套房子,还跟小伟借了钱,可现在事业刚开始,并没有过多的资金投入到新的房子中去,就连换小伟的钱都已经是负担了。
宛如开始怨恨葛琳的无事生非和自作多情,搞出这么大一个篓子,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如此妄自菲薄。
宛如欲泣却又强作坚强的神态,令小伟看了觉得心酸,“怎么了?”
宛如晃过神,“没什么?杂事而已,我们回电台吧。”
郭帅将宛如拉到一边,“我先回工作室了,你最近得过来找找我,而且你的病情也需要作出一些诊断,因为刚融合不久,而且也得准备融合其它的人格。”
“谢谢郭医师,还劳烦您这次跟我们一起去非洲,我也希望可以尽快融合。”
郭帅现在穿的是西装,很帅气,其神韵也足以令人颠魂,婆娑光影里,藏在墨色镜片后的一双眼却似有着催眠的力量。
宛如这一整天的心情基本上也就崩溃了,电台的事情汇报完之后,接下来就是等节目总监通知下一个采访的国家,宛如需要上缴选题,可是布置任务的时候,宛如一直在揪心那个房子应该怎么处理。
残酷的现实撕去了宛如虚伪的坚强,陷入了灭顶般的绝望。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刚下过雨的马路上,望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从眼前匆匆走过,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无助,重新进入那个房子时候,就像一间阴暗的单人囚室,宛如找来了这房子的业务员,跟她说要推掉这房子,她语音刚落,头疼就开始剧烈,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跟葛琳说,宛如去你的房子了,可能要买下来,谁知道是要推掉!
葛琳开始心慌意乱,烦躁起来,嘴里不停嘟囔宛如的坏话,“定金都已经交付了,就差装修而已,这女人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干,干嘛要推掉我的房子,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想要出来制止,可是我阻止了,宛如也在极力反抗,她现在知道这种症状代表了什么,可不!变成三国演义了,但最痛苦的人还是宛如,她的脑袋不停地泛着眩晕,疼痛又在她颈根作怪。
眼前一片茫然,只看见那个业务员小姐的朦胧的面孔------
她双手捂着头部------
脚步错乱起来------
“刘小姐,您怎么了?”
随着业务员紧张的询问之后------宛如便晕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郭帅。
“我怎么在这里?”
“刚才有人打我的电话,我就去接你来到我这里,听那个业务员小姐述说的语气,我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她怎么打电话给我,背包里有我的给你的资料------”
郭帅定睛看着她,“你不是宛如吧!”
她的眼神泛着迷离逃避,“嗯,不是,我是葛琳。”
“怎么想着出来了。”
“我的房子都快没了,我怎么还不能出来?”她气急败坏。
“你买房子,没有跟宛如说吗?”
“为什么要说,那是我的事情!”
“可是你动用的是宛如的钱,不是吗?这些钱本身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说你买房子不关宛如的事情,那你为什么还要用她的钱呢?”
葛琳哑巴了。
“为什么你想要买房子。”
她开始回想自己,“那时候是我第一次出来。”她说,“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的吵杂,因为我在宛如的世界里面呆得太久了,每天听廖穆自宛如的事情,还有其它人无聊透顶的作为,我就想脱离她们,而且我觉得这个世界很烦乱,每个人都那么自私,跟他们沟通,自己好累,好累,所以自己想单独拥有一个空间,眼前目标就要实现了,可是现在宛如一点都不了解我,居然要把我的房子给退了------太可气了!”
郭帅安抚她的情绪,又给她猛烈一击,“其实,就算买了房子,她也不是你的,因为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房产证上的名字会是宛如,你也不可能用你的名字去签合约,那样没有人会认同。”
“可我又不能怎么办?”葛琳有点懊恼。
“唯一的方式,就是你和宛如融合,就跟艾斯丽一样。”
葛琳嘴角撇笑,“你不也不能保证我们融合后有可能再度分裂吗?”
“有可能。但是我现在所使用的这套治疗法,相对来说会很有效果。”
“郭医师,我只想拥有一个房子,一个属于我的房子。”
“前提是你们都得能活下去,不然一切都不可能属于你们任何一位。”
她陷入了深思,觉得郭帅的一些不无道理,她不停地向我追问艾斯丽融合的情况,还要让我去艾斯丽。
“融合的时候会痛吗?”她问。
我说,“听郭帅的说,不会的!”
“你去问问艾斯丽的情况!”
我告诉她,我现在已经完全找不到她的踪影,飘渺无踪,我跟她说售梦屋的事情时,她有点害怕,像突然被蛇咬了一口一样。我解释道,那只是一种心理现象,利用艾斯丽所憧憬的事物,让她更能接受融合这个事情。
她点头。
“融合后,会怎样?”
我迟疑地想了一下,“可能宛如的身上出现你的特质,这算是延续你的生命。”
“延续我的生命,就是说我不存在了?”
“事实是怎么样,我并不是很清楚,但应该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
“我现在心急如焚,跟烧了我的房子一样。”她说,“这种抉择比我纠结买哪一套房子更痛苦!”
她开始觉得憋屈,也在埋怨不公平,她呆在那房子里面不出来,而且买了一对的房产信息杂志,拼命地看着,拼命地想着问题,可是问题集中在一起,可找不到任何一个答案,让她心里极度疯狂。
太阳下山了。
整整一天了,她的思想开始混乱起来。
屋子里没有声音,只有偶尔路过的风打破这无声的静默,在这个季节里,雨总是绵延无尽,苦闷却宛如屋檐上滴落的水珠。
雨来的时候,葛琳站在窗前,这场雨有如润物细无声般蓦然的欢喜,但更多的是如行人欲断般挥洒的哀愁,葛琳脉脉的思绪辗转反侧却慢慢演变成幽怨自怜。
她站在了窗台前。
我吓傻了。
身子背对着天空,眼睛直视着屋子里空荡荡的一切,泪水比雨水更哀伤的滴落。
房子不属于我,我又能怎么样。我从来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不想再呆在这个世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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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这样做。
葛琳的右脚已经踮起后退一步的准备了:是谁?
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妥的,你的生命不只是关乎你一个人,你的拥有也不该这么自私。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知道的。
廖穆晰所说的ISH,内在自助者吗?
对的,你需要郭帅医师的相助,帮你融合才是正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