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白斌将莫听南拥在怀里,想起白天在店里,莫听南玩笑着说要一条手链,想起她那如花的笑靥,不禁悲从中来。
“你怎么还没睡?”莫听南从朦朦胧胧中醒来,看到身边的白斌正看着自己。
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莫听南,嫁给我。”
柔声细语中带着平日里不可抗拒的温柔,莫听南心下一颤,微微一笑,眼角眉梢弯起,上下眼皮相触,不经意间却将泪水笑出。
“你怎么了?”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下午餐厅的那一场“偶遇”。
“现在这样太委屈你了。”
莫听南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脸,“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不要再提这件事。”
“只要你一句话。”对,只要她一句话,哪怕是答应家中妻子那般苛刻的条件也在所不惜。
“现在这样,就很好。”她说得分外决绝。
白斌知道这一场对话再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骨子却是比谁都倔强,撞上南墙也不会回头,最后头破血流的还是自己,而白斌知道自己能够做的不是拉住她,而是把她护着,让她尽量地少受一点儿伤。
离开伦敦的时候,伦敦依然是烟雨蒙蒙。
送行的除了这一场绵绵细雨之外,还有Stefen。他对他们这么短时间的旅行颇表遗憾,莫听南笑着说了一句:“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来去都是头等舱,在这么紧张的春运期间还能弄到头等舱的位置,莫听南越来越觉得白斌的神通广大了。
飞机从西半球飞到了东半球,到达D市的时候恰好是旁晚时分。白斌将停在机场的车子取出来,加满油,将莫听南送回了公寓。
车子在小区里停下,他却一直没有将门锁打开,一直坐在驾驶座上,一言不发。莫听南看着此时的白斌,面无表情,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白斌猛地回过神来,她这一声轻声细语证明她还在,他不禁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侧过身,轻轻地抱了抱莫听南,吻了吻她的脸,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柔说道,“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莫听南亦回抱了他。
下车以后,她目送着他的车子缓缓离去。这才想起刚才在车里他说的那句“新年快乐”,很简单平常的一句新年祝福,怎么听来却是一种离愁别绪呢?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然后正在莫听南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莫听南!”
寒风凛冽,声音经过风的传递非常清晰地进入她的耳朵,落在她的心里,掷地有声。
莫听南不禁打了个寒噤。
装作没有听见吧,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莫听南一直对自己这么说。但是那双脚却死死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就好像在那儿落地生根了一般。
莫听南死死地咬住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双手紧紧地抓住那登机箱的拉杆,似乎只有这样,自己才有站在原地的力气,否则怕是要瘫软下去了吧?
莫听南觉得声音的主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愈发清楚起感受到他的气息,是那种阳光的香味。莫听南只觉得他非常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手里的那个登机箱拿到自己的手里,然后牵起她的手,像个爸爸牵着自己女儿似的将自己待到了他的车上。
车里的暖气开得十足,音乐也开得十足。
他面无表情地开着车,什么话也不说,这一路,莫听南搜索枯肠,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开口,也只有选择了沉默。
下了车,他替她拉箱子,将她带到了自己的住所,若是没有记错,这是自己第二次到这里,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什么都没有变,依然是那么干净整洁。
房间的门口放着一个箱子,看样子,他好像也是刚回来不久。如果世界很小的话,也许他们还是搭同一趟飞机回来穿越了半个地球回到这里的。
莫听南在沙发上坐下,既然他什么也不说,那自己何必先挑起话题呢?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但是先提及的那个很容易落下风。
权当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对,就是这样。
他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里面泡着几片洋参和枸杞。
“谢谢。”她接过装着热气腾腾的水的陶瓷杯,对他笑了笑。
他在她身边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几天不见,变得这么客气?”
“礼貌而已。”莫听南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那几天前我突然出现是不是很不礼貌?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的甜蜜之旅了?”他的嘴角依然是上扬,划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但是眼神却是可以杀人于无形。
莫听南突然觉得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先开口的是他而不是自己,也许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迎上他那陌生而冷峻的目光,“这个就是你大老远地把我载到这里的原因?”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他被她那闪闪发光的眼睛震住。
莫听南喝了一口手中的那杯水,带着洋参微微的清甜,想起那日在餐厅里透过玻璃看到的那一对璧人,笑了笑,“解释什么?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在你面前消失?为什么和那个男人那么亲密地出现在伦敦?还是我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你要听哪个?易文,其实我们之间还没到我要向你交代的地步。”
莫听南一口气将这话说完,只觉得窒息。
“告诉我,你爱他什么!”他突然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臂,晃得她手中的水杯的水都洒了出来,生生地浇在她的手上,生疼生疼。
原来他觉得她爱他,那样真好!
他只看了看,并不在意,仍然死死地盯着她。突然,他扯开她的围巾,狠狠地甩在地上。白皙的颈上,那条项链,熠熠生辉,闪得他的眼睛都疼了。
他死死地拽住那条项链,“难道你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个?莫听南,你就是一个这么爱慕虚荣的女人?”
真的被他说中了,莫听南觉得无言以对,自己辛苦铸成的那份自以为是的冷静在这一瞬间轰然坍塌。
她选择了沉默,亦或者说是默认。
“你说话啊!”他狠狠地摇着她,她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似乎周身起了熊熊的烈火。
半晌,她以一种出奇的冷静答道:“是,易文,我就是这么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字字掷地有声。
他紧紧拽着她的手渐渐松开,他怔那里,冷冷地看着她。眼里满是绝望,莫听南的冷静让他怒火中烧,她心甘情愿将自己推入万丈深渊。
“离开他,到我身边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
莫听南突然想起那个一叠红色的人民币,现在还安静地躺在抽屉里。她突然笑了出来,“你能给我多少钱?”
“你要多少?”易文很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他觉得自己真的被她逼得走投无路了。
“你瞧,你也开出了这样的条件。离开他,到你身边,我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既然都是为了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在他身边就好了。”莫听南笑靥如花,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泪如雨下。
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水杯,狠狠地甩到了地上,只听得那玻璃杯落地时发出的清脆的声音,一地的碎片与热水。
莫听南想到了伦敦的那个木屋,地板上铺着软软的地毯,就算是玻璃摔下去应该是相安无事的。
她依然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易文看着沉静如水的莫听南,突然一把将她抱起,径直走到卧室,把她放到那松松软软的床上。
莫听南闻到了床单上暖暖的太阳味道和香香的柔顺剂的香味,好像是超市里的那个阿姨经常向顾客推荐的“巴黎春天”的味道,甜甜的,真的是春天的气息。
他俯下身,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这个吻来得很轻,莫听南却还是措手不及,脑子里一片空白,片刻之后,那日餐厅的情景在脑海里浮现,那个安然到极致的女人。莫听南狠狠地咬住了他,似乎是在宣泄,似乎是在控诉。
这时候,莫听南才知道打从一开始自己就输了,还是那么地在意那日看到的,他看她似水温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次的伦敦是自己向他报复的一种方式。
“莫听南,你疯了。”他擦去了唇上泛起的鲜血,看着眼前的莫听南。
她笑着看看他,那是谁都不曾见过的妩媚。她伸出手将他身上的那件衬衣的扣子一个一个地解开,冰冷的指尖触到了他身上那温暖的肌肤。在莫听南准备解下最后几个扣子的时候,易文一把将她的手抓住,狠狠地盯着她“你在干什么?”
莫听南反而笑得更加放肆了,挣脱了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媚声媚气说道:“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此话一出,连莫听南自己都震惊了,六年的时光顿时成了虚无,一场苦行僧似的修行似乎在一瞬间沦为身体的欲望。
易文却一把将她的手推开,看着笑得肆无忌惮的莫听南,一字一句地说道:“莫听南,让我好好地爱你,好好地陪你走下去,好不好?”
莫听南突然觉得一阵无力,顿时潸然泪下,“莫听南,让我好好爱你,好好地陪你走下去,好不好?”他说得多好啊,这么多年的等待不就是为了这一句话吗?
“易文,为什么你不早一点说?”她哽咽到不能自己,断断续续地将这句话说完。
他轻轻吻去她那夺眶而出的泪水,“再早也早不过时间。现在都还来得及,不是吗?”
莫听南摇了摇头,“来不及,来不及了。我们走不下去的,走不下去的。”
我们中间隔着的不仅仅的时间和空间,不仅仅是山长水阔,还有我还不清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