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倪琮在楼下等我，几天不见，他瘦了许多，衣服皱皱巴巴，脸上还有些许胡子茬，看起来挺憔悴的。靠着车站着，一地半长不短的烟头。我心突然疼了一下，针扎似的，连呼吸都停住了，好像整个人会疼死过去。
他远远的看见我，不动，眼泪先流出来。神奇吧，我居然能在那么黑的夜里，隔着十几米看见他的眼泪。或者我看到的是太多哀伤……我站着，不敢走过去，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这么没良心的混蛋话是我说的。他说好。他那么痛苦，还是放我走了。他说要送我回来，我死也不干，好像不想再跟他有一点接触。他站在阳台上，冬天的海风吹着，看着我。我不能回头，我知道一旦回头了，我可能就走不掉。我干了这么王八蛋的事，他为什么还来找我？
他走过来，身体在衣服里瑟瑟发抖。
“温阳，”他笑着说，眼泪流进嘴里了，“我们……我想过了，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倪琮。”我低下头，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知道他用了多少勇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宁肯他用同样的力气来打我。也好过现在掏心挖肺的疼。
“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好，没关系，你说出来，我会改的。你喜欢在银国做，好啊，你去做啊，要不然我们自己开一家店，比银国还大还好的店，给你经营，好不好……”
“倪琮……”我看着旁边，萧瑟的枯木等待遥远的，或者永远也不会重来的春天。
“我知道了，”他的笑容泛开，露出依旧洁白的牙齿，“你根本不喜欢我对不对？”
“我喜欢你，”我诚恳地说，“可是……”
“你爱他？”他忽然问，让我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于是我说：“不，我不知道。”
“我知道，”他收起笑容，脸色阴冷像满天的云压下来，“我听见你做梦的时候喊他名字。那会儿我就知道，他已经在你心里了。也许我不该问，但是，我真的不如他？”
“不是。”我越说越无力，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算了。”他又笑了，不带一丝感情和温度，“是不是都好。你当我发神经都好，我就是来看看你。也是让自己彻底死心。”他叹口气，夸张地笑，“以后你遇不到我这样的人了，人品好，长得帅，对你又这么好，你说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我笑了，比他还勉强，不过我说：“会。我估计会。到时候你还给不给我机会？”
“你太过分了吧。”他嚷着，笑容真实了一点，“你当我是什么啊，时刻准备着？告诉你，我也是很多人追的……”说完，他伸开双臂……
我们安静地拥抱在一起。我听见他有力的心跳，我贪婪地闻着他独有的味道，我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
我再也不会遇见这样的男子，我喜欢他，他几乎能给我一生幸福。我却固执地选择了另一条路。我想，我不会后悔。
“温阳，不管以后你遇到什么问题，记得来找我。”他的眼睛那么亮，像是为我而闪烁，“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记得，我是你的朋友。”
我用力点头，眼泪飞出来，落在满是尘埃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