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饭！”监室外有男人喊了一声。
两辆大铁罐子车分别由四个穿黄色号服的男人拉了过来，张春兰赶紧起身，拿了一个筐子和一个盛汤用的脸盆走到门口。
丁喜问：“张姐，队长跟着没有？”
张春兰伸长脖子两边望望，说：“没有，队长今天没有跟着，半天在廊子里转悠的那个驻检主任也走了。”
丁喜立即跳了起来，迅速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小纸团捏在手里走到门口。
打饭的过来了，张春兰说：“五个馒头。”
外面穿黄色号服的年轻男人拿了五个馒头，弯腰从监室门口铁栅栏的缝隙里塞了进来，小声对张春兰说：“雄哥说让你不要承认贩毒，就说是你自己吸的，他也是这样跟办案的说的。”
“嗯。”张春兰说，“知道了。你再给我弄几个打火机。”
“好，我想办法。”年轻男人说完，拉着车向前面走去。闻茹见他们神神秘秘的像搞地下工作，觉得很好奇，她不做声，就冷眼观察着。
后面又过来一辆车，丁喜把一个小塑料盆从铁栅栏中间的一个方形口塞出去，外面打满了汤再递进来倒在脸盆里。打到最后一盆汤的时候，丁喜把小纸团塞到那人的手里，那人迅速放进口袋，然后拉上车若无其事地走了，彼此没有说一句话。
张春兰端着汤盆往里面走，小声地埋怨丁喜：“有什么事儿说几句话就行了，还非要带个条子，白纸黑字让人家抓住了看你咋办？”
丁喜笑着说：“不要紧的。”
“不要紧？真要是抓住了看你还笑得出来吗？皮都给你扒掉一层。”
“呵呵。”丁喜还是笑嘻嘻地不以为然。
张春兰从一个塑料桶里拿出一摞小塑料盆，说：“洗手吃饭，喝汤的就来端，馒头自己拿，吃多少掰多少，不要浪费。”
闻茹见每个人都端了一盆汤蹲到地下吃了起来，她就估计这个吃饭的姿势是这里要求的。她肚子胀胀的一点儿食欲都没有，馒头又是她最不爱吃的食物，所以她坐着没有动。
“不饿？”张春兰抬头问道。
“不饿。”闻茹回答。
“刚来都这样，过几天就饿了。”张春兰也不勉强闻茹，可她看见付月英也坐着没动，说：“你来吃，快点儿。”
“我不想吃。”付月英说。
“不想吃也要吃，你想绝食？”
“我不想吃。”付月英坚持说。
张春兰见付月英不动，又问：“你到底吃不吃？”
付月英倔强地说：“不吃。”
张春兰脾气上来了，骂道：“你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东西，同情你，说你可怜，你就这个德行？你看人家不吃你也不吃，她不吃可以，你不吃就不行，快点儿来吃。”
杨玲帮腔道：“快点儿，你听见张姐的话了吗？都是为你好，知道吗？”
付月英不但没有动，而且还掉过头去不理她们了。杨玲恼火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付月英的衣襟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付月英脚上戴着脚镣，行动不是很方便，也没有提防会有人来拉她，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杨玲随手一按，付月英就蹲在了地上，杨玲把半个馒头塞到她的手里，说：“给脸不要脸。吃！”
沈英正好走到门口，问道：“这是咋啦？”
杨玲说：“沈姐，这个红马甲不吃饭。”
沈英喊张春兰：“老张，过来。”
张春兰赶紧走到门口，沈英小声说：“这个红马甲你多看着点儿，别出什么事儿哦。”
张春兰叫苦道：“你咋不跟队长说说，把她放在我们04干吗？麻烦死了。你看，饭也不吃，好赖话都听不进去，真要没看见，冷不丁死了咋办？”
“你说咋办？说得多轻巧，这里面的几个人你还不清楚？不放你这里放哪里？你好好看着就是了。”沈姐小声地责怪道，“你也不要以为别家没事儿，哪个监室还不是有几个刺头儿？这你还不知道？”
张春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张春兰又问：“你说我们这个红马甲不吃饭咋办？”
沈英说：“劝劝呗，刚来嘛，过两天就好了。你以后做啥都注意点儿，脾气改一改，少动手，向队可是强调多次了。”
“唔，我现在哪敢动手？都快给她们跪下了，我还动手。有什么事儿你先给姊妹通个气。”
“那是当然的，你那个牛脾气一定要改，不然会吃亏。”
张春兰叹了口气，说：“我的案子下不来，心里急得不行，整天想的都是案子的事儿，别的话哪里听得进去？”
沈英问：“你案子咋样了？”
张春兰说：“还在审查起诉阶段，都这么长时间了，起诉死活就不下来，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沈英说：“唉，肯定着急嘛，不过，像你们这种贩毒案程序走得就是慢，你们同案那么多，能给你快吗？你也别急，都这么久了，总得有个结果的，人家总不能把你关死在看守所里吧？”
“道理是这样，可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嘛。”张春兰说，“不说这些，说得心烦。”
沈英看着杨玲说：“你们监室也还可以，像杨玲不是挺机灵的吗？平时帮你操操心也行的嘛。”
张春兰说：“她操心？能叫我省心就不错了，天天吵吵嚷嚷的让我头疼得很。”
沈英说：“她吵吵嚷嚷就直接揍她，看她一个个是不是皮紧了。”
杨玲走过来笑着说：“没有的，沈姐，我哪敢这样？”
沈英说：“你别嘴硬，我要是听见你和别人吵架，我过来就是一顿大嘴巴子，看你还敢大声不？在哪里就守哪里的规矩，这里是监管场所就有监管场所的规矩，平时说话不能大声，这个还不知道？还敢吵吵嚷嚷？”
杨玲嬉笑着说：“没有，沈姐，你想想，有张姐在，哪个敢跳三尺高？我有时候说话大声，那都是别人惹我了，我才反击的。”
“哪个惹你？我看你们都是欠收拾，你们张姐现在做好人了，我可不会像她，反正你给我老实点儿。”沈姐半嗔半怪地说着杨玲，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来，说，“给，抽去，抽完了有力气吵架。”
杨玲赶忙接过烟，说：“不敢了，再不敢了。”说完就跑到里面点烟去了。沈英和张春兰相互笑了笑。
沈英刚走，张春兰又喊她：“沈姐，下午洗澡吗？”
“应该洗吧，下午再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