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和艾琳相约去参加美联社的记者晚宴,但实际上是借吃饭交换情报。晚上九点,艾琳发完报后走进更衣室,换上一件丝质晚礼服。她正在化妆时,阳台上传来一两声奇怪的声音。
“不好!”她想,一定是有人从隔壁门的阳台上往这边翻。她立即从小包里掏出微型手枪,躲在窗台后边。她看见一双手爬在隔墙上,她本想朝那双手开一枪,让他摔下去自个摔死,但是她又想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是谁。
那个人跑上阳台,用万能钥匙打开了阳台门。刚跨进一步,艾琳的枪口就对准他的头。
“鲍罗,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鲍罗非常镇静自若,他用手轻轻拿掉艾琳的手枪,然后笑着吻了一下拿枪的手。
艾琳有些惊诧鲍罗的到来,但心中又有几分异常的激动。她说:
“你什么时候到马德里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鲍罗见艾琳有些困惑,便说:“我来马德里是执行总部的另一个秘密任务。至于你的住处嘛,干我们这行的连陌生人的住处都能查到,何况是你。来,我们坐下好好谈谈。”
说着就要拥抱艾琳。
艾琳没有反对,但是她又说:“你这样鬼鬼祟祟的来,如果我先开一枪,你现在连命都没有了。”
鲍罗说:“我是要给你个惊喜。当然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来你住宅。我是不该来打扰你,可是亲爱的,你的脸蛋太漂亮了,实在令人无法忘记。”
他抱紧她,先是轻轻的吻,然后两人搂抱着滚作一团。正要进入实质内容时,门铃大响。
“是谁?”鲍罗赶忙穿好衣服,将枪拿在手里。
“真糟,我的联系人找上门来了,我和他要去参加美联社的记者晚宴。”
艾琳以飞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整理好床被,鲍罗则赶紧从后阳台翻回去,并说:“艾琳,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里。不要忘记我……”
卡尔进来,说:“小姐,怎么半天才天门。”说着用眼睛巡视了一遍房间。
艾琳解释说昨夜干了一个通宵,实在是困得不行,才睡起来……卡尔没有多说什么。虽然他并不相信艾琳说的话,但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隐私,何况是间谍。
美联社的记者宴会是在美国大使馆举行的,虽然大家都知道彼此的身份,却又从不将这一层面纱撕破。
艾琳没有发现鲍罗,她想也许鲍罗真的是单独来西班牙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不便于在公开场合露面。
到了周末,艾琳依约去王子别墅。
索里王子的别墅在乡间一个风景秀丽的小树林里。别墅不远处是一个湖泊,周围很安静,没有城市的喧闹。
当艾琳按响门铃时,出来开门的并不是女佣,而是小王子伊拉洛·索里。
小王子说:“很高兴见到你,艾琳。”他拉着艾琳的手,走进外表朴实而内部装潢十分豪华的乡间大别墅。用人们正在忙进忙出,好像准备什么大的活动。
小王子很兴奋地说:“艾琳,这个周末音乐会是我专门为你举办的,西班牙的许多上流社会的人都要来,但愿你满意。”
艾琳知道小王子已坠入她编织的情网,客观地说,小王子在风度、仪表、言谈举止上并不比鲍罗和比特德差。但是她始终觉得小王子还缺点什么,可一时又感觉不出来。
伊拉洛·索里说:“艾琳,走,我带你去见见我的父亲。”这正是艾琳求之不得的。
小王子拉着艾琳的手到了老王子的卧室,老索里正在看一些文件。小王子推开门,说道:“对不起,父亲,打扰你一下,这是我最近认识的朋友艾琳。”
老王子站了起来。这是一个威严、雄壮、很有自信心和自制力的中年男人。这种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威风凛凛、办事干练、果断、无坚不摧。
老王子说道:“你好,亲爱的艾琳,伊拉洛常提起你,很高兴你成为伊拉洛的朋友,你能参加晚会,我们全家都很高兴。”
艾琳鞠了一躬,很谦虚地说:“能在这里见到王子阁下,是我一生的最大荣幸,我将永远记住这一天。”
很快,人陆续来齐了。八点整,烛光音乐会准时开始。最先是由小王子表演手风琴独奏“西班牙斗牛士”之歌。琴声高亢,旋律激荡。艾琳没有想到小王子会有如此深厚的音乐功底。
她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会场一遍,发现拉萨尔、保莉娅伯爵夫人也在场,还有替盖世太保做事的西班牙陆军上校斯坦丁。艾琳心想,名单上的人同时出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她决定利用周末在王子的别墅度假的机会,好好将这几个人的来历调查一番。
乡村别墅很大,每一个客人都有自己的一间房间。艾琳趁人们沉迷在贝多芬的交响乐中时,独自跑回自己的房间。她准备对拉萨尔和保莉娅伯爵夫人的房间进行搜索,也许能获得什么重大情报。
她正在考虑如何采取行动,并且将万能钥匙拿在手里时,突然听到了敲门声。艾琳只得藏好钥匙来开门。令她非常惊异的是敲门的是沙娜侯爵夫人,她们早在此前的两次重大集会上就认识过。
侯爵夫人是个开朗乐观、热情好客的人。她非常喜欢艾琳,特别是艾琳一口标准的西班牙语,这在两人交谈中是非常重要的。她多次对艾琳说:她是倾向于和美英联合的,否则会被孤立,但是国王总是举棋不定。
侯爵夫人进来后,神情沮丧,无精打采,好像精神很压抑。
艾琳说:“尊敬的侯爵夫人,你今天好像很不高兴,难道今晚的音乐会不能令你开心?”
这位小巧玲珑、骨瘦如柴的妇人坐下来后,叹声不止,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好半天她才说:
“唉,你不知道,最近两天我得到一个消息,我很害怕,又找不到人诉说,心里慌闷得不行。我知道你是美联社的记者,不知你能帮我吗?”
艾琳说:“夫人一向是乐观开朗的,你今晚的神情却很忧郁。我只是一个美国记者,但我有许多各个国家的朋友,也许能帮你点什么,但不知是什么事把你弄得如此沮丧。”
侯爵夫人说:“这不是一般的小事,它关系到西班牙今后的政治前途。”
这一句话艾琳听起来如石破惊天、惊心动魄,从侯爵夫人的表情上看,显然此事关系重大。
艾琳说:“是关于战争吗?”侯爵夫人说:“也可以说是吧!”
艾琳说:“西班牙是中立国,战争是不会在这个美丽的国家出现的。”
侯爵夫人说:“你知道德国的间谍头子希姆莱最近来了西班牙吗?”
艾琳当然知道,但是她装作很惊奇地说:“是吗?怎么没有一点风声?”
侯爵夫人这才对艾琳说,希姆莱是秘密来马德里的。因为佛朗哥不听从德国人的指挥,希特勒要他加入轴心国向英美宣战,佛朗哥有点犹豫。
侯爵夫人又说,一方面他不愿自己的国家卷入战争,另一方面他已看到德国、意大利败局已定。侯爵夫人接着说:“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他们知道后将会杀掉我,也会杀掉你,你要小心,我很害怕。”
艾琳说:“除了希姆莱,还有哪些人参加暗杀行动?”
侯爵夫人说:“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今天来的贵宾中至少有两个人是主谋……亲爱的,你要相信我,我的消息是非常真实的。希特勒正准备暗杀佛朗哥,将另外一位王子扶上台。”她说“另外一位王子”时语气非常的肯定,显然是指索里王子。
艾琳说:“你应该把这件事尽快告诉佛朗哥,让他有所准备。”
“亲爱的,我是保皇党的人,我不认识佛朗哥,而且他也不会听从我的……这个人过去在政治上和感情上都倾向于希特勒。我喜欢他,但是他又坚持中立……如向盟国宣战,那对大家都不好。”
侯爵夫人的话说出了美国人的要害。如果佛朗哥倒向希特勒,那南部登陆计划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必须使佛朗哥保持中立,这是美国总部交给西班牙情报站的重大任务。
好在艾琳已经知道佛朗哥最近的心理,现在必须阻止希特勒的暗杀计划。
艾琳说:“可是夫人,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呢?”
侯爵夫人说:“孩子,你是美联社的记者,你可以去大使馆对美国大使说这件事,这样做也是为你们的国家。我相信大使先生会对佛朗哥说起这件事。”
“还有一点,”侯爵夫人滔滔不绝地说,“有一个人在替德国人做事,他也参与了这项阴谋……”
艾琳一听,这不是说美国的情报系统中有叛徒吗?她示意侯爵夫人继续讲下去,侯爵夫人显得很疲惫,她颓然地靠在椅子上,哀伤地、夸大其词地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侯爵夫人前两天去王宫里参加一个舞会,因为跳得很累,她一个人找了个房间躺在最后一排沙发上休息。
她刚躺下不久,就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人,他们在一起小声密谋干掉佛朗哥的计划。由于是躺在沙发上,他们没有发现她,但是她却从反光镜中将这些人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有一人,”侯爵夫人非常肯定地说,“我从前一直认为他是为美国人做事,但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也在场,还说了你们美国人的名字,好像是什么间谍……”
艾琳听得目瞪口呆。正当侯爵夫人要说出这个人时,又有人敲门,侯爵夫人便不再开腔了。艾琳去开门,进来的是小王子伊拉洛·索里。
索里说:“啊,亲爱的艾琳,原来你在和侯爵夫人聊天,我到处找你找不到。”说完三人一起走出房间,艾琳心中疑云密布。
侯爵夫人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是她的话还是让艾琳吃惊不已。如果希姆莱暗杀佛朗哥成功,这对盟军的登陆将是不利的,而且这个混入美国情报网中的德国间谍到底是谁?只有再找时间向沙娜侯爵夫人探听,她一向把艾琳看作是可信赖的朋友。
音乐舞会已经到了高潮。小王子和艾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高昂的旋律,和谐的舞步,男才女貌的搭档,令所有的人喝彩叫好。旋律慢慢又变得低缓宁静,小王子和艾琳的身躯贴在一起,仿佛已经忘情到无人之境。
小王子吻着艾琳的头发,一往情深地说:“亲爱的,我从来没看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女人了。全西班牙的女人在你的面前都会黯然失色。你的美丽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再美的花也有缺陷,而你是真正的完美无缺的……我感谢上帝造就了你这样一个女人,而且让我遇上你。”
艾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轻轻搓揉着王子的手,故作娇情地说:
“认识你是我一生最大的乐趣,我相信我们是有缘的……”
音乐舞会到了凌晨一点才结束,客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艾琳准备向沙娜侯爵夫人了解真相,小王子却死缠着她不放。
舞会一结束,小王子提出送艾琳回房间。刚跨进门,小王子就发疯一般将艾琳拥入怀中,吻了长达五分钟之久。小王子非常冲动,恨不得将艾琳一口吞下去方才解恨。
艾琳想:这个人可以利用一下,为了长久地控制他,得想法熬熬他的情欲之火。风平浪静后,小王子跪在艾琳的脚下,说:“艾琳,我发誓,我一定要娶你为妻!我向上帝起誓,我会终生爱你……”
艾琳知道火候已到,便说:“亲爱的王子,我也爱你,但是我是美国人。听说西班牙已经准备向美国宣战,战争一开始,我们的爱情就宣布结束……”
小王子说:“不,绝不会,佛朗哥是不会与德国结盟的,我们西班牙人讨厌战争……”
艾琳完全有把握控制这个已经坠入情网的男人。她心中迅速闪过一个大胆的设想,为什么不把这个男人发展成美国的情报成员?将他安插在老王子索里身边,不是很容易将希姆莱的秘密计划搞到手吗?
艾琳说:“亲爱的,我非常想成为你的妻子,成为你高贵家族中的一员,可是假如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小王子此时已经被爱欲迷了心窍,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意外,我将永远和你在一起。”
此时摊牌,正是水到渠成。艾琳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全部说出。并说为西班牙免受战火摧残,为了他们的永恒的爱情,小王子必须加入她的组织。并许诺小王子说,只要战争一结束,她就留在西班牙,永远陪伴在小王子身边。小王子激动万分,当下就答应艾琳,为美国人服务,直到可恶的战争结束。
西班牙王孙伊拉洛·索里自此成了美国间谍。他向美国人提供了大量的情报,甚至说服老王子离开希姆莱的组织,使希姆莱的阴谋破产。
艾琳逐步深深爱上了这个刚强、果断的“斗牛士”,并在战争结束后留在西班牙,过上富有的王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