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时的南煜因怕失明的妹妹在宫中过得清苦,就时不时通过南家埋在宫中的暗线联络接济妹妹,结果动作太频繁,被察觉了。
阮问心当时便站出来充当了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她出面揭发南家,将南丞相千方百计埋进宫中的势力连根拔起。之后,南家被污蔑图谋不轨,皇帝下令清理彻查。南煜本就没什么能耐,不过是丞相一派的官员们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推举出来的摆设领袖罢了。平日倒也和谐,可他一出事就是大事,在宫中埋暗线窥探帝王生活等同谋逆,众人尽管知道丞相一派势力一倒,谁也好过不了,但失势也好过丢掉身家性命。于是便各自关门装不熟,没人愿意帮南家,南煜也无力回天,南家很快便倒了。
自此,阮问心取得阶段性胜利,宣妃也进入生命倒计时。
南煜最后的下场是发配充军,路上被流寇伏击,下落不明,南蕾估摸着以阮问心斩草除根的性子,南煜应是凶多吉少了。
南蕾当初看书时,对这个哥哥的印象就是:失败,太失败了!不仅保不住自家荣耀,还间接害得身陷深宫中的妹妹无母家可仰仗,反而受其所累,最后彻底被人踩进泥里去了。
可如今见了真人,南蕾才意识到,南煜其实是个尽全力爱护妹妹的好大哥,他不是太愚、太不懂隐蔽锋芒,他是太看不得自家妹妹受委屈罢了。冲动,却也可爱。
南蕾拉着南煜在一旁榻上落座,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敲打敲打这个愚钝的哥哥,让他也能认真看一看情势,免得他浑浑噩噩卷进政治漩涡去,再落得个和原书中一般的下场。
“哥哥!你怎可如此莽撞!你若被皇上处罚了,妹妹我在宫中的地位又能高到哪儿去!既然是为了妹妹好,就赶快把这念头收回去!”
南煜拧眉道:“你如今被一个舞姬出身的女人害成这样,哥哥哪里还能坐视不管呢!之前确实是哥哥想得简单了。这次,哥哥不管怎样也要在皇上面前揭发她!”
“哥哥!”南蕾有些哭笑不得,这南煜,怎的性子直成这样?她摇头叹道:“你去找皇帝上评理?你又怎么知道皇上就是清白的呢?他这样有谋划的一个人,会连自己的宠妃私下有什么样的手段都察觉不到么?”
“你是说……”南煜默默攥紧了拳。是啊,他既然知道皇上有打压南家的心思,又怎会天真的认为皇上不会对妹妹下手呢?仅仅靠着对皇上待妹妹八年盛宠之情的评判?若皇上一开始就是虚情假意呢?
南煜看向妹妹,她面色凝重,一双眸子清凌凌的,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坚韧的劲儿。何时自己那孤傲端方、只沉浸于诗书棋画的妹子也开始有了思虑的心思?他不由有些心疼,父亲在时,哪里需要妹妹谋划这些,他实在是无用。
南煜轻拍妹妹肩膀,宽慰她道:“嫘儿,你也别太忧虑,或许……皇上只是疏忽了……他也不清楚这私底下的腌臜事……”
南蕾看着南煜,决定让这个只知逃避、自我安慰的南煜醒一醒:“哥哥,我让你探查过一个人,一个叫怀德的,你可还记得?”
南煜想了一想,道:“记得,我还奇怪你怎么对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感兴趣呢。原来你是知道他阮问心心腹的身份,才有此举。”
“错了!”南蕾摇了摇手指:“你该让府中的暗探们好好训练下搜集情报的能力了。”
“此话怎讲?”南煜奇怪,怀德是阮问心心腹是挺明显的一件事,竟也会错?
南蕾道:“怀德可不仅仅受命于阮问心,他是皇上的人。”
“怎么会?”南煜不敢相信:“我的探子查到,那怀德有一次被林修仪几乎打死,就在皇上面前,皇上根本不理会,反倒是阮问心执意救下了怀德,这样的大恩,那太监理当会受阮问心驱使吧。这样情形下,人人都知道他定是心向阮问心了。皇上又如何会用他?”
“皇上用他,是因为他原本就是皇上用计送到阮问心手上的,他是皇上放在阮问心身边的一颗棋子。”南蕾将她所知一五一十告诉南煜。
南煜不由心惊道:“皇上当真是沉的住气的,当时那怀德九死一生,阮问心直到那小太监出气多入气少了才出口求情,若是她压根没动求情的心思,或者稍有犹豫,怀德就会被活活打死!皇上真真是个心思狠绝的,为了把所有人动向都掌控于自己手中,不惜布局走这样一步险棋,以人命做赌注。”
“唉……妹妹在宫中日久,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天家不谈爱恨,皇家尽是无心。”南蕾道:“哥哥,当时受阮问心指使去买通那个胡太医的,正是怀德。你……可还觉得皇上会理会你揭发阮问心的言辞么?”
“嫘儿……”南煜反应过来。皇上也放任阮问心毒瞎妹妹这双眼睛!八年情感也比不过权位之重,这就是皇家啊!他心酸不已,悲戚道:“没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嫘儿竟过得如此艰险。哥哥是太没用了,占着这朝廷大员的要职,却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护不住,还谈什么庇佑族里呢。南家到我这一代……当真是要败落了么……”
南蕾开口安慰道:“哥哥,这不是你的过错。就算你如父亲一般权谋在握、功勋无数,也依然会被皇上设法压制的。自古以来,盛极而衰。南家高高在上久了,早就被皇上盯上了。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是错。怕只怕皇上已经迫不及待覆灭我南家了,到时候全族大小,一个也逃不过……”
南蕾说的道理,南煜早就听府上谋士多次提起过,当时还想着只要做事尽量谨小慎微,总不会被皇上抓住什么错处的。可如今听闻了妹妹于宫中的处境,皇上恐怕是铁了心要将南家铲除的,他悲叹:“竟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么!”
听南煜悲从中来的一番言辞,南蕾觉得是时候引导他考虑丁忧之事了,于是道:“若说躲不过,也不尽然,有一个法子,或许还能救救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