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阵七嘴八舌的莺声燕语吵醒,只觉得身下软软的,浑身上下和后脑勺痛得厉害,定了定神,恍然大悟,原来是昨晚我做梦去买桃了,现在好端端睡宿舍里呢。睁开眼,一边说:“姑娘们,别吵了,一大早的头都被你们吵痛了……”
半截话咽在嘴里,不对啊,这情景委实有些诡异。我躺在一张古装片里那种大拔步床上,床前一个朗中模样的人,手里拿一支银针,边摸胡子边笑:“醒过来就好。我就说你们不用担心,二小姐没事,我三针下去准醒,等我再开几剂安神调理的药,过几天就好了。”
床边几个古装美人齐齐施了一礼:“有劳徐太医。”这被叫做徐太医的出去了。
一张俏丽甜净的瓜子脸凑过来,脸上隐约还有泪痕,小声:“二小姐你可醒了,方才你从秋千上摔下来,人事不醒,把我们都吓坏了……”
我一时迷茫了,原来我还在做梦,这梦中有梦,醒来还真要记下来,我最近是穿越片看多了吧,做梦也穿越,以后还是少看的好,都是些脑残片,其实真没什么好看的。可是,慢着,这声音,这被褥的香味,为什么都这么逼真?难道做梦也能做这么色香味俱全?抬起手指放嘴边狠狠一咬,痛得哎呀叫了一声。床边立即围上了一圈古装美人,我对她们勉强笑了一下:“没事没事,我做梦呢,一会就醒了。还真见了鬼了,做梦咬手指也会痛……”
水红衣裙的美人推了身边绿衣的一把:“不好,醉心你看二姐摔傻了,都是你,推那么用力,荡太高了,把二姐摔傻了。”
绿衣的美人哇一声哭了起来,含糊不清的哽咽:“阿瑟你就会怪我……,是二姐让我能送多高送多高的,她想看看墙外的春色……,我老是惹祸,有什么事都是我的错……,现在怎么办……”
月白衣袍,玉环束发的少年走过来,床前踱了几步,沉声:“你们都别吵,徐太医方才不是说没事了吗?别太担心,过几天二姐就好了。”
这时一个杏色衣裙的美人端着一个杯子走过来,轻轻扶起我的头,把杯子凑到我唇边:“二姐喝点参汤压压惊,我看三姐说得有理,我们听徐太医的吧。”
咽下甜中带苦的汤水,想说什么,一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窗前立着的绯红衣裙的美人忽然惊道:“大哥来了!!”
“是谁告诉大哥的?通风报信跑这么快,真是多事!”几个美人面面相觑,神情都很惊慌的样子。
一阵步履响,伴着气急的男音走进屋来:“三日不打,上房揭瓦。自爹去了,娘殉了,我长兄为父尽力想你们过得好些,想着多疼你们,少管教,多劝导,谁知你们一个个成了精了,几个大姑娘家,比那些小子还顽皮……一个个离经叛道,三天两头生事……”
见势不好,我赶忙闭眼装睡,眼珠睫毛下悄转,看着梦里这出闹剧。
只听几个美人悄悄耳语:“大哥又开始了,耳朵都起茧子了。……”
“都别出声,站好,景华,你过来!你从来不说假话,你过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一声断喝,把我吓得被子里缩了一下。偷眼看几个美人也揉着绢子吓得抖了一抖。
方才喂我参汤的美人上前一步,低声:“二姐不是就要进宫了吗?我们想着多陪她玩玩,大哥说过外面不安全,就陪她去院里荡秋千,谁知道她从秋千上摔下来……”
“哼,你们总是有理。既然知道快进宫了,屋里说说话不好吗?荡什么秋千,要惹出什么祸,进不了宫,咱们东方家全部都得受牵连……”
瞟眼那几个美人,只见她们互换了个眼色,齐刷刷抬手,用帕子擦起眼睛来,异口同声:“大哥教训的是,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给大哥惹祸了,嘤嘤嘤~~”
那大哥一摆手:“别哭了,又开始了,耳朵都起茧子了。……你们都给我回屋,面壁十天,不许出去!三妹,特别是你,你二姐进宫前这段时间,你不许再去喝花酒,哎……我这造的是什么孽,有你们这几个妹妹,什么时候把你们全嫁了,让我省省心。好了,现在就回屋,快去!我有事和二妹讲。”
那个叫醉心的拉了拉我衣角,眼角还噙着泪,其它几个美人同情的看了我一眼,脸上都一副自求多福的神情,纷纷退了出去。
“二妹睁开眼吧!别装睡了,你眼睫毛一闪一闪的,眼珠在眼皮底下动来动去。不是大哥话多,你这就要进宫了,关系东方家以后的运势,爹娘又不在,不说大哥想光耀门楣,你是长姐,你也想底下几个妹妹过得好些吧?……”
我睁开眼,还是一脸迷糊的样子,反正是梦里,快把这一段掀过去,继续下面的就好了,不高兴的就一笔带过,高兴的多做会也不怕。想着,口里顺口应:“嗯,大哥,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你回去吧,我想休息。”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也别太担心”
大哥又吩咐叮嘱了几句,方掩上门走了。
屋里只留下方才叫我二小姐那瓜子脸姑娘,我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脸惊讶:“二小姐你真摔傻了,我叫映雪,是你丫环。”
……
“嗯,映雪,我头晕,想睡了,你也出去吧。”
听着映雪脚步越来越远,我定了定神,安慰自个,这是做梦呢,总会醒的,睡一觉,醒来就好了……阖眼沉沉睡去。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
除了吃饭我就是睡觉,可是每次睡醒,我都没有醒过来,也没有回去……
连我都疑惑了,是现在的我在做梦呢还是从前的我在做梦?
偶尔那几个古装美人也会来屋里陪我说话,给我带各种小玩意,带园里新开的花儿帮我插瓶里,慢慢我们也熟了。
我们姓东方,大哥叫子墨,世袭罔替受了爹的爵位,现官拜吏部尚书。那天那个男装的美人是三妹染醉,绿衣的是四妹醉心,水红衣裙的是五妹锦闲,喂我参汤的是六妹景华,绯红衣裙的是八妹依澜,还有九妹云幽,十妹璃嫣。
我叫东方笈清,东方家二女,待选入宫。现是深秋了,待得明年春天,我便依召入宫。
这国家叫曜临,年号大乾,历史课本上从来没听过,虽然我历史学得不好,可我能肯定中国没这国家,难道是什么边远小国?不得而知。
今帝一代明主,领兵亲征荡平四海,今国泰民安,正逢盛世……皇上膝下有三个皇子,年纪相仿,皆长得玉树临风,才德兼备。
现从世家中选适龄女子入宫,为三个世子选妃,赐王府,以示成年礼。剩下的待选女子充做后宫女史,如无意外,五年后放出自择婚配。
……这些都是空闲时间听映雪给我讲的,我现在成天做的事就是熟习宫规,礼仪……穿衣,吃饭,梳头……一样样都要学……
只有晚上,和姐妹们相伴,嘻笑玩闹,才觉有些意趣。
我也想通了,我这是做的黄粱一梦,历尽繁华,终有一醒。也许,那小庙真有神仙,也许,我吃的素斋奥妙无穷,也许,冥冥中一切皆有天定……只是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也无法抗拒……
这天晚上,我倚在榻上端了杯热茶慢慢抿,妹妹们都回去了,映雪在桌上给我熨衣服,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她姐妹们的情况爱好,讲得好了我重重谢她,务必要生动传神。
映雪咯咯笑,二小姐你还真摔得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可说了:
“三小姐染醉总爱穿男装,成天外面逛,结交各种朋友,还说为什么男子能娶妻,女子不能娶夫,她也要娶他个三夫四公的,红颜蓝颜更是必不可少……听侍候三小姐的霓衣说,三小姐每次回家,身上东西不是多了就是少了……什么玉坠啊、汗巾子啊、香囊啊、荷包啊……呵呵,听说三小姐还去喝花酒听姑娘唱曲呢,她说爷们听得,为啥姑娘听不得……”
“四小姐醉心是个惹祸精,今天和这家小姐吵架,明天和那家公子扯皮,要不就在家里捣乱,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难为长得那么水灵,只要她不说话不惹祸,都看不出她是这样一个德行,要是过几天家里没出事,一定是她病了或者又被大哥关起来面壁了,要是哪里有人吵吵,不用猜,都知道是她在惹祸……”
“五小姐锦闲长得可秀气,就是嘴巴从来不饶人,谁要被她一说,吓,鲜花都能给她说成烂白菜。要说装饰穿衣,女红针指,琴棋书画,……就数她是个尖,她成日家说姐妹之情不过虚话,成天做出永聚不散的样子那是世人看不开,她可没那么多感情浪费……可听她侍儿说,姐妹谁出了事,她总躲被窝里偷偷哭……对了,她养了一只大狗,上哪都带着,还说人不如狗……”
“六小姐景华倒真好个温婉闺秀,这府里上下都喜欢她,静悄悄帮完这个又帮那个,乍一看像是任人捏搓的主,骨子里倔得很,凡事自有主张,可是谁都劝不回头……只是,和府里其他任情任性的小姐比起来,未免自苦……哎,这也是个人性情”
“八小姐依澜,从小习医,性子倒活泼,有事不大愿意多讲……”
我听得笑了起来,打断她:“看看你编派的,府里小姐有那么怪吗?那你也编派编派我,尽力儿说,我不怪你,我都忘了我从前啥样了”
映雪掩口笑:“我可没瞎编派,只有比这更怪的。要说你啊,你是个急脾气,看似心软,其实心冷心硬,可真相处了,你归根到底还是心软的……”
笑弯了腰,起身把杯放了,走到窗前:“看你软啊硬啊软啊说了一堆,把我都弄糊涂了,你倒是说说我都做过些什么事?”
映雪也放下手中的活儿,给我重倒了杯茶:“你和三小姐去喝过花酒,去过一次就不去了。有次四小姐和人吵架,你和三小姐、五小姐还有八小姐拎着家里菜刀就去找人理论,回来被大哥罚了面壁三个月。你和五小姐斗嘴,捉弄六小姐,因为厨房的老王老是把盐放多了你说了不听,你把厨房烟囱堵上了,……总之,大少爷说的三天不打,上屋揭瓦那些事都是你带着头儿闹出来的,你看你那天荡秋千说要荡高了看街景……”
连忙摇手:“停,不用再说了,我……大概清楚了。映雪你看我妆奁里的首饰,喜欢哪个自个拿了去,把门关了,我……又想睡觉了。”
真囧,原来我……
睡吧睡吧,没准这一睡醒来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