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涅华晚间6点,时间之环。
坐落于贸易都市辛卡基,占地面积约9公顷的椭圆形竞技场——时间之环,是帝国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其设计灵感源自上古之战,环绕竞技场外圈的12座巨石雕像,对应了战役中的12位传奇人物。自东顺时针往南,破晓时域放置的雕像为人类的5名开国大公;从南往西,黄昏时域放置的雕像为4名狼人族酋长;自西往北,最后的午夜时域则是3位二代吸血鬼的雕像。
这12座高70余米的雕像自上而下俯瞰整个竞技场,仿佛底下就是那时间凝滞的永恒战场,时间之环也由此得名。
格斗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近10万个观众席也已基本满座。不难发现,时间之环的观众席并没有采用现代竞技场那样千篇一律的布置方式,而是沿袭了古代竞技场层次分明的等级划分制度。自下而上,第一层为贵宾席,坐席足够宽敞,且能在最近距离观赏赛场上的澎湃激情,非地位尊贵者不能入座;第二层为优等席,视野较佳,辛卡基有头有脸的人物主要集中在这一区域;第三层为普通席,坐席紧凑,慕名而来的格斗爱好者与当地市民入座于此,占据了观者中大部分的人数;最后一层为站席,囊中羞涩却又不想错过这一盛事的人们,可以以低廉的票价进到此处。
“庸人的轨迹,青丝与白发。
懦夫的归途,腐朽与迷惘。
勇士的曲径,鲜血与荣光。
十二位圣者,请为我们指明方向。”
46台融合了魔法与科技的强光灯使得竞技场亮如白昼,在这聚光中央,不知何时出现的司仪缓缓念出了那些诗句,就此拉开格斗比赛的帷幕。
饶有韵味的打油诗并未引起太大反响,这里的观众大多是庶民,没有读过多少书,对于他们而言,让一个满嘴粗话的赤膊大汉来担当主持反而更带感一些。然而,庶民虽是绝大部分,却也是无足轻重的,无论是场地布置还是司仪的人选,都得迎合那些金主的口味。
帕特里克站在不被灯光照射到的黑暗角落,紧张地盯着那花瓶式的司仪,生怕他说错一句台词,而影响到接下来的节目。老商人对于这场格斗比赛可谓殚精竭力,为了举办比赛,他不仅提前半年预定了时间之环的场地,还在这半年时间里四处网罗新奇怪物,并以重金邀请各地的著名格斗家前来参加。
顾实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这场比赛对于帕特里克至关重要,他不能容忍比赛的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更不用说缺失“狼人大战血族”这样一个重头戏,也是仰仗着这一点,顾实不但轻松获得了狼人亚种的所有权,还狠狠地宰了帕特里克一把(包括一套完整猎人装备和20枚安杜拉斯金币)。
但顾实的猜测也没有全对,纵然他可以通过亚当以及幻境分析课程两种渠道来了解乌涅华,但每次进入虚实之间的时间十分有限,除了某些特定细节,他对乌涅华的了解并不比其他学生多多少。对于临时起意才前往的辛卡基,顾实更是只是到它是一个贸易都市,其余一概不知,这也是为什么当帕特里克提及比赛将在时间之环举办时,顾实依旧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地方性的小比赛,而非公国性的盛事。直到他身处竞技场之中,才醒悟到,那个被坑了的人或许不是帕特里克,而是自己,这样规模的比赛,对于没有家族背景的帕特里克来说,不仅关乎声誉,还关乎他今后的一生,也是这样规模的比赛,即便自己拥有了这套装备,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月亮在云层后面时隐时现,恍惚间,比赛的第一幕已经结束,在全场观众的喧哗声中,穿着白色衬衫加棕色马甲的俊俏司仪卖力的吆喝着:“月黑杀人夜,香消玉殒时。美女与屠夫,谁人料生死?为报杀兄之仇,水舞者法斯琪速败银之猎人卡索,又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杀了双头巨蜥,当她最后站在月夜屠夫面前时,是否料想到自己会有此下场?而你们,见证了法斯琪的饮恨,也感受了月夜屠夫的残暴,但这惨绝人寰的肢解场面却没能让你们沉默,反而激发了内心的野性。咆哮啊!热血沸腾吧!多么美妙的旋律!”
“热血沸腾!说得好!”
“原本还有些嫌弃你这个小白脸,没想到并不惹人厌嘛。”
场地中央的司仪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一个成功的主持人,自然能够利用言语的力量渐渐掌控气氛,只经过三场比赛,他基本就做到了这一点,不可谓不成功。等到观众席的声音稍微消下去一点,他便提到分贝说道:“那么,比赛的第一幕就此完结,10分钟后将进行第二幕‘狼人大战血族’。这一次,你们,又将把手中的金币,投给谁呢?”
“呼......”帕特里克暗自吁了口气,他之前一直担心那个看着有些不靠谱的司仪会报错节目单,因为在之前的彩排中,“狼人大战血族”是要在午夜进行的,直到今天傍晚,才临时改到第二幕,要是司仪由于思维惯性,报错了节目单,那就大乌龙了。
帕特里克擦了擦自己的虚汗,刚准备靠墙歇息一会儿,一名随从便心急火燎的跑到他跟前,说的话更是让他把放下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只见黑暗中一位胖老头如矫健的年轻人那般奔跑起来,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诡异,有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真是没想到,我举办的比赛能吸引到两位石主。”
(矗立于时间之环外圈的12座巨石雕像,并非只是气势恢宏的装饰品,还是具有象征意义的特等席。在雕像内部,有环状阶梯,可直达像首,而镂空的像首便是能够俯瞰全场的特等观看席。想要进入雕像,坐上那高高在上的特等席,光有金钱是不够的,还需要尊贵的血统与强大的实力。何谓血统尊贵?需继承石像雕刻的12位传奇人物之血,并受到各自宗族承认。何谓实力强大?需以自己的传奇之名震慑整块乌涅华大陆。石主,便是继承传奇之血,并开启自身传说的那类人。)
帕特里克在得知第二位石主莅临时,便马不停蹄的跑去接待,只是这位石主位于午夜时域的“凋零女王”巨像中,与他原本所在的破晓时域有一段距离,再加上从巨像底部到首部,中途有将近400级台阶的阻碍,对于年迈的商人如同天堑一般,要不是使用了高价收购的“轻身术”,就算他拼上老命也别想在15分钟内爬完。
等到帕特里克到达巨像首部,顾实的第一场对决也已经接近尾声。青年的对手是老牌赏金猎人——闪耀的科努尔。
科努尔的前半生就算用传奇来形容也不为过,16岁出道的他就像某部传记的主人公那般游猎在这块大陆上,属于人类的、近乌涅华三分之一的国土并不能满足他旺盛的好奇心,他的冒险足迹西至血族的黑暗森林,北至冰雪不化的世界之脊,甚至还横穿了死云笼罩的埋骨之地。
32岁就成为了S级猎人的他,在职业生涯中完成了千宗悬赏,击杀了不下三位数的诅咒之裔,但就算是这样一位传奇猎人,也敌不过岁月的蚕食。随着年龄的增长,科努尔的身法早已不如年轻时候利落,意气风发之时留下的种种隐患也在常年累积之下显露出来,终于在45岁时,他选择离开了那个为之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职业。
相较于传奇色彩的前半生,这位老猎人的后半生就没那么光鲜了,甚至可以用悲催来形容。年轻时候留下的诸多风流债,在老猎人安定下来不到2个月的时间里就找上门来,数十名与他有过露水情缘的妇人带着二十多名他的“后代”前来认亲,虽然赶走了一部分冒牌货,但真正属于他的后代也多达8名,包含7名儿女以及1名外孙。于是,原本十分富裕的老猎人在一帮子拖油瓶的拖累下,渐渐贫穷,以至于现在不得不接受帕特里克的邀请,参加一场注定失败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