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章说完之后明显感觉到一股充满怒气的眼神,于是用手指了指大门内外的人群,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校门两侧聚集了很多学生,校门内的要出去,校门外的要进来,都因为被即将打架的我们阻挡住了本就不大的校门,有些胆大的就侧着身子小心翼翼从我们身旁走过。
我们和东北人那一拨人看到这个场景,心照不宣地往校门另一侧走了一段路,又继续对峙。
胖子站在陆风的后面,我和马富各站在陆风的两侧。对方东北人站在最前,身后有七八个人,我们人数占劣势。
陆风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愿动手惹事,对东北人说道:“大家都是年轻人,有点误会很正常,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谁不对一说不就清楚了吗?”
东北人火气未消,说:“那瘪三撞了我马子,还说我马子走路不长眼睛,******不想活了是吧?”东北人说完这话,我往对方人群里看去,还真有个女的,理着短发,圆不隆冬的,从身体上丝毫看不出有女性特征,往人群里一站,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男的。我心想这么大的体积,往路上那么一放,不仔细的话撞上的概率还真挺大的。
没想到胖子人品的劣性在这个时候展现得一览无遗,都这个时候了还逞强,从嘴里蹦出一句:“本来是她撞我的!”
我一听那该死的死胖子说出的那该死的话,都火冒三丈,更别说对方那领头的东北人了。只见胖子话音刚落,东北人直接就往胖子杀了过去。东北人背后那群人一看他们的头头发动了进攻的信号,一齐杀了过来。我们哪里抵挡得住这架势,直接和迎上来的人扭打在了一块。
到处都是手和脚,我只顾着挥舞着拳头,看到对方的人就猛砸过去,身上挨了几拳头,还被踹了几脚。正当我奋力抗敌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大喊一句:“有条子!”然后就看见对方作鸟兽散,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结实地摁在了地上,手被反扭着,感觉到了一双冰冷的铐子铐住了我的手。
我被捕了,被捕的还有陆风。
录完口供,民警随口说了句话:“你们大学生真是吃饱了撑的,玩游戏泡妞都满足不了你们,还要学地痞流氓打架,你们这是闹哪样啊?”
我看见民警满脸横肉,说话时嘴巴翘往一边,有理由让人感觉他以前的职业就是地痞。地痞一词我最早是小学五年级时从班上一个最调皮的同学那听来的,他在下课时向班上同学炫耀,说他认识本地最大的地痞,很厉害的一个人。我问他什么是地痞,他说就是打架最厉害的人。随即就有另一个同学不屑一顾说这有什么,我认识本地最大的铁皮。我一听立马问他什么是铁皮,他说铁皮就是比地痞还厉害的人,从那以后我一直觉得铁皮是个了不起的行当。
于是我反驳民警道:“要学也是学铁皮。”
民警看着我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正要询问,这时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过来了,民警立即站了起来,向领导问了句好。领导个头不高,腆着大肚子,踱着八字步,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感觉到领导周围散发着强烈的正义的气场,据此推测眼前这位正义人士肯定是派出所的所长。
所长问民警怎么回事,民警指了指我们,对所长说:“两个学校的混混,在校门口打架。”
所长撇了我们一眼,大概是看多了我和陆风这样的人,转身离去,同时丢下一句话:“屡教不改,关他们半年一年,让他们以后再打。”
我和陆风就被这样拘留了,拘留时间还不清楚。在被押进拘留室不久,马富就来探监了。
马富因为跑得快没有被捕,至少我们没有被一网打尽,还保留了革命的火种。而胖子,作为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据目击者马富同志说,在刚开打的时候就逃之夭夭了,这个消息让我们愤怒不已,事情是他挑出来的,最后他一点事没有,我和陆风反倒被拘留了。有感于此,马富决定永远开除他的队籍,我和陆风还将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决定在出狱后要狠狠揍他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看着我和陆风可怜兮兮地蹲在拘留室里,马富一抹眼泪,说:“兄弟,你们受苦了,要不我带几个兄弟劫狱吧?”我看了看马富的腰间,有凸出的痕迹,有可能是别了把54手枪。
我望着马富,说:“有果必有因,善恶终有报,我们今天坐在这个地方,肯定是之前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既然如此,还是顺其自然吧,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说不定这不是什么坏事。”
我说完看了看陆风,陆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朱美怡不知从哪得知我们坐牢的消息,带了一食盒馒头给我们,还捎了一壶好酒两斤牛肉。陆风筛了杯酒,拿了两个馒头一块肉一边去了。朱美怡看着狼吞虎咽的我,泪眼婆娑地问道:“受伤了吗?”
我使劲咽下卡在喉咙的馒头,饮了口酒,说:“没有,我是铁皮嘛!”
“什么?”
“没什么。”
顿了顿,朱美怡说:“我可能要出国去了。”
“好啊,那是好事。”我继续吃着,头也没抬。
又过了半晌,馒头牛肉和酒差不多被我和陆风吃完了,朱美怡一直看着我吃。等我吃完了,朱美怡递给我一张餐巾纸,我接过来一抹嘴,随后一扔,随口说了一句:******!朱美怡看着我,我感觉给她的印象和吃霸王餐的地痞流氓一个模样,其实我只是饿了。
朱美怡说:“以后少抽点烟。”
我一下反应过来,从身上摸出包“金圣”,丢给陆风一根,抽了根自己点上,我说怎么少了点什么东西。
朱美怡见此情景伸手就要来拿我嘴里的烟,我闪开,说道:“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朱美怡好像生气了,转头就走,也没有打招呼。陆风过了一会发现不见了朱美怡,问道:“她走了?”
“走了,管她呢!”女生就是女生,一个不高兴扭头就走,这是她们的招牌动作。陆风在我旁边吼道:“快追呀,楞着干什么?”
“追什么呀,这是监狱,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突然我反应过来,我现在是在监狱啊,四周都是拇指粗的铁棒围城的栅栏,我不是大力水手, 不能在有危险的时候吃盒菠菜随便一掰就把铁棒掰弯,我出不去了!我失去了自由,我不能在足球场上尽情奔跑,也不能在郊外尽情地骑脚踏车了,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大梦初醒,我顿感失落。不过想起不用在课堂上听教授那枯燥无聊毫无作用的课,也不用提心吊胆复习准备考试时,我那伤心绝望的心里又多了几许安慰。
我摸了摸吃得饱饱的肚子,一股感激之情油然心生,等我出狱了我第一个就要请朱美怡吃饭,感谢她在我身陷囹圄之时好酒好肉款待。
我想起了苏菲。苏菲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在上自习呢,还是在上自习?不用怀疑,肯定是在上自习了,只是不确定是在自习室还是在主教。如果被她知道了我坐牢了会怎样?我一想,又觉得管她呢,反正坐牢的是我,她自有她的幸福,我何必打扰,我和她一开始就错了,我应该回避一段时间,让她安静一下,说不定她和他男朋友的感情会因时间的推移而复合,而我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呆着最好不过了。我坐在地上,倚着铁栅栏发呆,听见陆风在夜色中打呼的声音。
迷糊中,我在刺眼的光线中睁开了眼,我想起昨晚一直到很晚才睡,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毕竟是第一次坐牢,是处女坐。陆风睡在那里,地上一摊水,八成是他睡觉时梦见美女流的口水。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 ,民警手上拿着门锁,他打开了门上紧锁的镣铐,说道:“你们被释放了,签字走人吧,别浪费我们的空间了。”
等到看见马富,才知道是他在协助我和陆风。在所长和民警的监督下,我和陆风在一张表上签字画押。不过我和陆风被告知昨天和我们打架的对方中有一个被打成脑震荡,现在正在医院趟着,民警说这话时,我和陆风都傻了,因为在我俩的记忆中我们都是被打的一方,哪有这个机会把别人打伤,还是脑震荡。
我一开始就在脑子里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努力回忆出当时的细节,可惜记性太差,当时场面太混乱,记不太清楚了,说不定有可能是他们自己人撞一起了把脑子撞伤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我对自己的猜测很有把握,要不然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凭什么受伤的不是我,也不是陆风呢?
就在我和陆风为此事还在脑海里追寻当初激烈交战的记忆时,所长漫不经心地问了句站他旁边的民警:“今天我家大人回娘家去了,没人做饭,你知道附近哪里口味不错吗?”
于是我们三个很自觉地把所长和民警请到了同仁饭店。
前两次在同仁饭店吃饭的场景仍然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在进入饭店之前,我和马富以及陆风三人心照不宣,跟在所长和民警后面,伺机而动。
刚上二楼,推开玻璃门,同仁饭店老板正在柜台前拨着算盘,啪啪作响,一看从大门进来一伙人,为首的和后面一个都穿着警服,连忙快步走到所长面前,伸出手去握所长和民警的手:“领导,领导,今天大驾光临,小店之幸。”握了所长和民警的手后,看见后面三个学生模样的我们,问所长:“这三位是?”
没等所长开口,在同仁老板迟疑的表情中,我紧握他的手,说:“坚持以法治国,维护法律权威。共和国万岁!”
同仁老板应声和到:“共和国万岁!”
然后陆风上去了,握手说道:“加强治安防控体系建设,创造良好的社会治安环境。共和国万岁!”
马富不甘落后:“加强治安巡防,确保一方平安。共和国万岁!”
同仁老板看到这架势,连忙说道:“好好好,都是祖国的治安精英,来,这边请,这边请。”说着把我们带到最大的包厢——同仁堂。
敬了几杯酒后,我问起所长对方的伤势情况,所长说:“你们下手也太狠了,年轻人血气方刚,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嘛,你们看,出了这事该咋办嘛!”
我敬了所长一杯,说:“是,是,我们一腔热血,没法为祖国出力,总得寻个出力的地方。”
所长说:“那也不能打人嘛!打不打得赢都是自己吃亏,你说是不?”
我和陆风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陆风敬了所长一杯,问道:“对方伤势严重吗?”
所长说:“严重是有点严重,毕竟是你们下的手,该赔偿的还是得赔偿。”
我又敬了所长一杯,说:“得赔多少呢?”
所长夹了一块红烧肉,吧唧吧唧吃完,用餐巾纸抹了口嘴巴,说:“看情况,该赔多就赔多,该赔少就赔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