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证我对苏菲感情的,不只是对她的思念,还有上学期在她的鼓励下一反常态认真的学习,这一度在寝室中颠覆了我在其他室友中的形象,我因此被说成是革命党。我内心清楚,我在带领组织前进,我最终是要永垂不朽,浩气长存的。
上学期的考试成绩也确实在意料之中,我大学以来第一次没有挂科,而且获得班级总分第二名的成绩,但因为评奖学金还要综合其它一些莫名其妙的因素,比如早上做操打卡,班干部加分,活动加分之类神马的,我只获得三等奖学金,但已经足够我高兴的了。
星仔依旧是一等奖学金,马富勉强过关,汪洋挂了两科,一科是母大虫监考的机械制图,另一科是流体力学,本来是考查科,平时只需去上课点到就能过的,但很不幸的是流体力学老师上学期只点了三次到,而汪洋缺席了其中两次,于是毫无悬念地挂了。幸运的是汪洋不用补考,因为他家人已经帮他办理了一年的休学手续,现在估计正在家里面壁思过。
在苏菲宿舍楼下等了半小时,她才出现在我的眼前。借着路灯的橘色灯光,我看见苏菲那张含笑不露的脸,眼睛还是像以前一样弯,只是胸前多了个吊坠,好像是个珍珠。
我张开双手去抱苏菲,说来个好久不见世纪大拥抱,被苏菲一脚踹开。
“喏,这个送你。”我把奖学金证书递给苏菲,得意地望着她。
苏菲翻开证书,看了看,还给我说:“三等奖有什么好稀罕的,下次让你看看我的国家励志奖学金的证书,这么大。”说着用手比划起来。
我咧嘴笑了笑,说:“这个意义不一样,你得国家励志奖学金那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义不容辞,我就不一样了,我经过你一番悉心指导,拨乱反正,已经从一个社会失足小少年变成一个有为青年,这个意义还不够大吗?”
苏菲撅着嘴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不错,朽木可雕也。”
我和苏菲沿着宿舍楼前的道路一直走,绕过了食堂,来到了天桥上坐着桥边吹风,坐在苏菲旁边,看着远方的星空和星空下朦胧的群山,风吹过我的单薄的衬衣,吹起我的衣角摆动,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沉默了好一会,我侧过脸,看着苏菲的轮廓,说:“暑假你在做什么呢?回家后就很难联系到你了,好像消失了似的。”
“没有啊!”苏菲说,“我去了沈阳,那里有个我的亲戚,我在那边找了份暑期工,这个暑假差不多就这样过了,你呢?”
“我啊?”苏菲这么一问,我顿时想起了我那在家面壁思过的室友汪洋,面壁思过是我能想象的最轻的惩罚,说不定此刻正在接受他家人的劳动改造呢!我想我不能把这事直接告诉苏菲,一来我和马富之前说好不告诉任何人,以免影响汪洋的声誉,二来我又不想错过在苏菲面前宣扬一番自己大无畏的精神,于是我告诉了苏菲,只是将细节稍微作了修改。
我说,我跟你说过的,我在写一本青春校园小说,有一天我写着写着,突然脑子里的墨水没有了,没有灵感了。那一天,我上网消遣,和室友聊天时突然聊到传销这个话题,传销你懂的嘛,就是专门给别人洗脑骗别人钱的那种,我一拍脑门,有素材了,我要检举揭发这些社会的蛀虫,我那室友也闲得无聊,于是我和室友一合计,决定前往敌营一窥敌人的真实面目,将之公布于众,做些利国利民之事,也算是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不枉来到这个世界走一趟。大丈夫说做就做,当天收拾包袱就杀奔了过去。没想到这传销果然是名不虚传,功夫果真一流,没过几招我那室友就被打晕了。我本来的目的只是前去刺探军情,不曾想竟然损兵折将,这可真是出乎本将军意料之外,本将军爱才心切,怜惜部属,决定不顾一切营救之。无奈敌营机关重重,各关卡皆有重兵把守,无法逃离那是非之地,欲决一死战,又恐寡不敌众,力战而死,有负国家重托,乃心生一计,趁敌不备,手机联系警察之,信号响处,里应外合,把那帮传销男女杀得片甲不留,最后一举端掉了那个祸害当地百姓数年的犯罪团伙,我的室友也因此得以营救。唉,那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幕啊,可惜你当时不在,没看到那场好戏,比电影那是精彩多了。
我滔滔不绝地讲着,不时去看苏菲的表情,苏菲脸上始终流露出三分调皮的笑意,我知道苏菲知道我在扯淡,苏菲也知道我知道她知道我在扯淡,我喜欢这种默契,我喜欢苏菲喜欢听我扯淡。
我和苏菲从暑假生活聊到了学习,然后聊到了这个学期过后的寒假,从广场新开张的西餐厅聊到了撒哈拉大沙漠,从格林童话里的美人鱼男生眼里的完美女人,所有的聊天内容都给我一个信息,那就是我和苏菲真的很合拍,简直就是相逢恨晚,天造地设的一双。
我问苏菲:“你想象中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未来?未来太遥远了,我真没想过,我只想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像现在一样吗?”我问。
苏菲调皮地望着我说:“现在也很开心啊!”
我乐不可支,原来喜欢一个人,只要看到她开心,自己就会觉得很开心,这样的开心可能会比对方开心十倍,或一百倍。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可比拟的,但这样简单的满足感确实是以前树立的那些远大的理想所不能给的,理想太遥远,太虚幻,还是爱情来得饱满,让人浑身上下精神抖擞,充满对生活的渴望。
我决绝地说:“你放心吧,就算我不开心,我也要让你开心。”
苏菲疑惑地说道:“你不开心又怎么能让我开心?”
我说:“只要你开心我就无所谓开不开心,我只要你开心。”
“不可能的。”苏菲低下了头。
我加重了音调:“怎么不可能?没什么不可能的。”
“我问你。”苏菲突然很严肃地和我说。
“你说。”
苏菲说:“你真的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那还用说!”我从桥上跳下来,握住苏菲的手,苏菲的手很柔软,像婴儿的手,我说:“你什么都可以怀疑,包括我英俊潇洒的脸庞,我的头发,鼻子,奖学金证书,”我捡起奖学金证书往桥下扔去,接着说,“你甚至可以怀疑我的性别,但是,你没有理由也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真心,这颗心如假包换。”我把苏菲的手贴在我的胸前,却被苏菲努力抽了回去。
苏菲小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唉,不说这个了,我们去骑车吧!”苏菲巴巴地望着我,等待我的答复。
“现在?”我掏出手机瞅了眼时间,还算早,八点差一刻。
“走吧!”我说话的同时顺势牵起苏菲的手,又被苏菲挣脱,每次都这样,但我不气馁,我相信总有一天苏菲会让我温柔地牵着她的手满世界遨游。
我和苏菲去取车。我的山地车和苏菲的是同一个型号,美利达勇士,我的车是亚黑色的,苏菲的车是亮红色的,都是在大一入队时买的,尽管灯光很暗,但我还是看出了我们两辆车的差别,苏菲的车保养的很好,像新车一样,连链条都被擦拭得闪闪发亮,而我的车早已褪去了刚买来时闪烁的金属光泽,已经进入了中年期。
我和苏菲往校外骑去。我们学校是群山开发出来的,整个校园的建筑位置高低都不一样,沿着大路高高低低错落分布在各个位置,倒也别有一番味道。特别是图书馆是坐落在一个小山头上面,图书馆的正面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半掩着,位置面朝大门,图书馆的前方是呈弯道形状的翠湖,据说得了建筑类的什么鲁班奖,我不懂建筑,但从外表看来应该是名不虚传,至少我这么认为。
一路下坡出了校门,我问苏菲往哪边走呢,苏菲想了想,说,走右边吧。
右边通向市区,一路上有路灯照映着。苏菲一路上没和我说话,自己默默骑在前面,我只能一路观望苏菲的背影。
骑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我筋疲力尽,但苏菲似乎意犹未尽,依然一如既往地前行。我累得实在不行了,叫停了苏菲,我俩下来扶车,边走边聊。我汗流浃背,抹了一把汗,对苏菲说:“你今天兴致很高啊,一点都没看出你累。”
苏菲不无高兴地说:“嗯,好久没这么畅快了。”
我问苏菲:“你渴吗?”
“嗯,热。”
我从包里拿出水壶,摇了摇,里面的水已经不多了,我递给苏菲,苏菲接过水壶一咕咚全部喝光,没来得及等我劝。晚了,都喝光了,一滴不剩了,水壶一会就变得灼热起来。我心想完了,对苏菲说:“我们还有很多路程呢,一时半会走不出去的”
苏菲说:“我们跑吧!”
“你疯了吗?”
“跑吧!”
说完苏菲撒腿就跑,也不管指南针朝哪个方向,苏菲奔跑的脚步扬起一串细沙,在沙地上发出“莎莎”的脚步声。看着苏菲跑远,我也跟着跑了起来。
苏菲越跑越欢,把手表从手上摘了下来,扔在了地上。然后又把手机掏了出来,也扔了。然后把吊坠,耳环,发卡,也都统统摘下来扔了,最后把鞋子也从脚上挣扎着脱了下来,扔了。苏菲的东西扔了一路,我跟着捡了一路。
苏菲看我的手上都是她扔掉的东西,很生气地说你捡这些东西干什么,一手打掉了我手里所有的东西,说那些东西都不重要,扔了,就别再去捡了,跟我跑吧。说完拉我疯跑起来。
我被苏菲拉着跑,在苏菲后面气喘吁吁。
我说,我们要回家,在这里跑不了多远,我们会渴死的。
苏菲说不会的,沙漠里有绿洲,我们在寻找绿洲。
我说沙漠里水很少的。
苏菲说但总是有的。
我叹了一口气,苏菲说你叹什么气,你应该感到快乐,因为你在奔跑,你现在很自由,不是吗?
撒着脚丫子跑在一望无垠的沙地上,感觉确实很好,很自由,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