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落,给明家草坪上洒上了一层金色。
明楼和明镜聊了很久,姐弟俩有说有笑,异常温馨。
明楼见阿诚回来很久了也没有过来打招呼,就想去书房看看怎么回事。
“今天你辛苦一天了,希望你这次带来的是好消息!”明楼说。
阿诚挂好窗帘,就去关门,说:“你还没有被抓,这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
明楼苦笑:“又来劝我?”
“顾顺章叛变后,武汉方面的****“联络员”全部遭到捕杀。同时,几个****要人也死于顾顺章之手。你现在是中央特科在上海最大的领导人了,你认为顾顺章会放过你这条大鱼吗?”
“还没有到非走不可的地步,上海还有很多****地下组织没有安全转移,特使会议还没有召开,防治日本生化武器的疫苗还没有投入生产……”明楼看阿诚还要劝,就安慰他说,“放心吧!虽说我与他在周先生那里有过几面之缘,但是他并不清楚我的身份。”
“最危险的就是这里!”阿诚情绪很激动,“只要他看到你的照片就可以指认你!”
“你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了什么?”明楼心里开始隐隐的不安。
“已经有人对你起了怀疑,想来偷取你的资料和照片。”
明楼警觉地回头看了看明台离开的方向,想起了什么,说:“明台?”
“他也是受到一家报馆的蛊惑,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并且答应他不告诉你的,你可别拆了我的台啊!”
“现在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空有满腔热血,还不能分辨是非黑白,最容易受到蛊惑了!”明楼叹了口气,又问,“给警察局韩副局长打电话,要他彻查这家报馆,看看那家报馆是什么来历?”
明楼知道以自己四年前对韩正齐的那个大人情,他接到电话一定会火速采取行动,结果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不过一顿饭的时间,电话响起。
阿诚去接电话,放下电话说:“韩局迅速出动,那家报馆猝不及防,被搜出一部电台,虽说是商用的,但是发现曾向重庆发过报,报社老板打伤了一名警察后逃跑了。”
明楼朝桌子上重重砸了一拳,震得杯子乱响。
“韩副局长调查了他的身份,他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他对上海可比顾顺章熟悉百倍,加上他长期从事经济领域的编辑工作,他一定是跟在顾顺章身后见过你,顾顺章见过你但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他肯定能猜出你是谁。”
“不是猜出,而是确定了,连明台他都接触到了。他们现在只是在搜集证据。”
“大哥,撤吧!趁他们还没拿到证据,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明楼无奈地闭上眼睛,说:“是该走了,你去准备吧!”
“是!”
“等等!”明楼说,“这次回法国把明台也带上,他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担心他迟早出问题,古有孟母三迁,这回我就给他迁一迁!”
树林里,在朝阳的照射下,小路上尽是一片斑驳的霞光。
一对曾经的恋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运动装,脖子上围着毛巾,在阳光下跑着,跑着。
跑到休息的长椅边,两人便停下来了。
“谢谢你来陪我跑步!”汪曼春很开心,运动后脸上的红晕显得她更加娇美。
明楼说:“四年不见,你的体力竟然变得这么好!我这些日子不运动竟然都比不上你了!”
“师哥是劳心者,我们啊是劳力者,当然不一样了!”
“那你在为谁劳力啊?”
“汪先生。”
“汪先生?汪精卫?”
“对!”汪曼春看看已经升起来的太阳,说,“师哥,我和叔父又要离开上海了!”
明楼本来是想来和她告别的,没想到她却先告别了。
“还回广州?”
“是,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来筹钱的。”
“你之前对此是一字不提,现在主动告诉我,看来大局已定。”
“不,之前不告诉你,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想麻烦你。”
“现在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汪先生为首的广州新政府组建在即,但是我们筹到的钱还差很大一个口子,不知道投资银行总经理你是否愿意投资?”
“佳人之请,明楼敢不遵从?”
汪曼春很害羞很甜蜜的笑了,不知道有多久没听过明楼这样当面说甜言蜜语了。
“只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和汪先生直接联系,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明楼说,他觉得可以借此下一盘大棋。
“好!我去和叔父说!”
明楼看着她,心中一万个念头升起,他想带她一起走,但两人已然不是一路人,不带她,又怕她在政治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师哥,你怎么了?”
“曼春,你想和我去法国吗?”
明楼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要说明镜不会同意,两家的仇恨不允许,就是他工作性质也绝对不允许,但他还是这么鬼使神差般问出了口,他想拉她一把,也许将她引到自已的道路上也未可知,四年前自己做不到的事,四年后的今天自己也许有能力做到。
汪曼春听明楼这么一问,先是一愣,随即是一种冷笑:“这是我四年前多么想听到的一句话呀!”
“四年后呢?不想听到了?”明楼感觉心很疼。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我在和汪先生要在国民党内部组建一个新的政府,一个与******政权抗衡的新政权,我们即将要成功了,你却要我放弃?为你明楼四年前我曾要放弃生命,如今你要我再次为了你放弃我视为生命的事业?”汪曼春越说越激动。
“曼春!”明楼抱住她,要她镇静。
因为两个人身份的不同和后面的计划,他不能为汪曼春详细地分析汪精卫与******的争权夺利是怎样的为一己私利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她口中的事业不过是为虎作伥,成为政治的工具而已。
“四年前我无能为力,我真的很抱歉!”
汪曼春冷静下来,靠在明楼怀里,静静地说:“爱情我想抓却总也抓不住,但是权利,我马上就抓到了。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总得抓住点什么吧!你说呢,师哥?”
“如果让你选择,爱情与权力,你选择哪个?”
汪曼春离开明楼的怀抱,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幽幽地问:“四年前,你无能为力,四年后我又是你的什么?”
明楼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你是我期待又矛盾的梦,想抓住却不能拥抱的风,想喝却不敢喝的酒。”
“如果我是一个只沉溺在爱情里的女人,那么四年前我就死了。你知道吗?让我重新活过来的并不是爱情。所以我选择权利,只有它才能给我我一直渴望的安全感!”
明楼长叹一声,望着他们跑过来的那条林荫小路。
“路是自己选的,我尊重你的选择。”
“根本没有正确的选择,我只不过是努力奋斗使当初的选择变得正确。”汪曼春说。为了这个选择她付出了多大代价,承受了多少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明楼怔怔地看着她,他能感觉到她的痛苦与挣扎,她在他面前还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一如四年前,她的性格还是那么不服输有韧性,还有着他喜欢的样子,但是路却不同了,就像两条岔路,纵有交汇,终将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