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过了良久,屋内一人才开口说道:“长老,为何不留下他们二人?如此便放他们离开,恐对我碧云寨不利。”布依回道:“若当真将他们二人留下,倒显得我们心怀不轨,放他们走也好。”他这么一说,旁人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过了半晌,布依向越山开口道:“你们抓住他们二人时,可否见到他们施展的什么武功?”越山回道:“那姓单的武功很是了得,另外一人就不清楚了。”布依点点头,又道:“嗯!你将那人的武功给我展示几招看看。”越山听到他说,纵身跃到屋中,将单英的腿法依言演示几招。他这几腿踢得难看无比,远远比不上单英的飘逸潇洒,屋中众人看见如此踢法,都同时笑了起来。越山这腿法虽然踢得难看,但姿势身法却是一点不差。
但见布依脸色突然郑重,屋中众人一起止住笑声,不解的看着他。只见布依开口道:“这是少林派的外门绝技‘扫叶腿法’,此人是少林派的外门弟子,决计无疑。”屋中一人接口道:“我们与中原武林向来没有什么交往,少林寺的大和尚为何要派人来探听我们的消息。”
布依回道:“这些年中原武林混乱不堪,不少门派被人满门灭口,少林寺的僧人多半认为又是我们暗中下的手。”一人大声喝道:“少林寺的秃贼莫名其妙,我们何曾做过那些事?”布依一抬手,将那人的话打住,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一个不小心,我们与中原门派又会大起争执。我五毒教百年来休养生息,好不容易恢复些元气,决不可重演百年前的悲剧。”
他站起身来,在屋中来来回回的转了几个圈子,屋中众人谁也不发话,一起望着他。布依一拍手掌,说道:“明日我便前往教中一趟,向教主说明这些情况,你们好好打理寨中事情,若出现什么事情,不可轻举妄动。”屋中的人同时站起身来,古杨也是站了起来,听见他们同时抱拳答道:“是,不敢违背寨主之言。”
古杨知道布依说的教派,那是位于昆仑山五毒峰的五毒教,是西域五毒教派的核心所在。五毒教八大长老各居昆仑山脉中,离五毒峰或远或近。碧云寨离五毒峰路程较长,约有三四百里,快马加鞭至少也要两天方可到达。五毒峰上戒备森严,是五毒教教主及副教主,四大尊主居住的地方,若非有要事在身,八大长老很少会上五毒峰。
屋中众人正要商议布依走后的事情,突然听得远处有‘踏踏’的马蹄声传来。这马蹄声来得好快,片刻间,蹄声在屋外依然是清晰可闻。屋中众人都未反应过来,布依已是快步走了出去。众人见他走出,也都一起走了出来。
只见一匹马狂奔而来,那马越来越近,待奔到布依前方。不等马匹停下,便从马上一跃而下,身手矫捷无比。古杨见那马气喘吁吁,口吐白沫,显然是奔行良久。突然间那马长嘶一声,四腿一软,倒地毙命,竟是活生生的累死。
那马上骑士对马匹毫不理睬,径直走了过来,拿出一块木质令牌,向着布依说道:“四长老,教中有重大事情发生,教主令你两日内到五毒峰听命行事。”布依接过令牌,点头答应。众人都是知道这马上骑士乃是五毒教的掌令使者,负责五毒教中的信息联络。
布依问道:“是否有什么大事发生?”那掌令使回道:“这是紧急命令,我也不知,四长老快点动身吧!”布依点点头,向身后众人说道:“今日我前往教中,不知何时能够回来,你们万事要谨慎。”众人听他说完,都是点头答应。寨中早有人牵来良马,布依与那掌令使二人一起跃上,向寨外奔去。
众人见布依二人越来越远,各自沉默半晌,一人说道:“都回家去吧!寨主不在的时候,各自小心谨慎。”剩下的人答应了一声,都各自走开。
自布依离开三日后,碧云寨一切如旧,并未发生什么事情。寨中众人都是放下心来,各自做各自的事。
这一日清晨,薄雾蒙蒙,古杨与阿清二人在湖泊边上散步。走了里许,古杨开口对阿清说道:“布依寨主去了教中,都这么久了,怎的还没有回来?”阿清回道:“我也不知,平时爹爹去教中办事,最多半月便会返回。如今已过了一月尚未回来,以前是绝无仅有的,恐怕这次当真会有大事发生。”
两人又走了十余步,却都不先开口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又走了几步,阿清开口道:“杨大哥,你到我们碧云寨有半年了吧?”古杨回道:“嗯!半年零九天。”阿清笑道:“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突然间又低下头来,轻轻说道:“不知道你还会在这里留多久?”
听她说完,古杨心里一怔,他虽在此只留了半年,但心里终究知道不会停留太久,总会有那么一天要离开。这半年来,在他自己心中,实则是把碧云寨当成了自己家一般,把阿清、依侬等人都当成了自己兄弟姐妹。他自江南而来,听到的都是魔教不好的作为,都说魔教凶狠狡诈、无恶不作。但这半年来的所见所闻却是大不相同,布依等五毒教中人只是脾气乖僻而已,武功虽然较中原武学阴狠,但为人却绝非是为非作歹之人。自己这半年来都是无忧无虑,但自己始终明白,不久后自己终将会离开。
阿清见他发呆,轻咬薄唇,不再说话。
古杨又说道:“阿清,其实我开始便骗了你们,我姓古,并不姓杨。当时我身受重伤,又不知你们是什么人,只得将我的姓名颠倒过来告诉你们。”于是便将自己如何从江南到西域,在梅花庄如何被梅啸风等人陷害,如何掉落悬崖,最后被寒越所救,一五一十的讲给阿清听。
听他如此讲来,阿清睁大了眼睛,说道:“我们也知道你开始所言并非真话,但见你受如此重伤,也就并没有多追问。这半年来你待我们也是很好,爹爹说你是一个好人。若非如此,当日你伤养好之后便会把你赶出去。”古杨听她说完,呵呵一笑,阿清又道:“那什么梅花庄啊!我以前曾听爹爹给我讲过,说他们庄主为人正直,武功也很是了得,竟然不知他会是这种人。”
古杨听她说完,回道:“阿清!我在碧云寨的这些天,我从来没有感到这么高兴过,我若不是有事情在身,便想一直像这样下去。不管怎样,我是始终拿你们当亲人一般。”阿清‘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两人并肩行走,找到一个田坎,一起坐下。阿清伸手从袖里一抽,拿出一根洁白透明的长管,不到一尺长,上面有七八个小孔。古杨知道这是碧云寨特有的乐器,乃是用鹤的腿骨制成,阿清曾经也送过他一根。只见阿清将骨笛放在唇边,轻轻的吹奏起来。笛声悠扬而起,时而清脆柔和,时而委婉清亮。曲子清新优雅,旋律舒缓优美,宛如溪水玎玲,令人心旷神怡。笛音袅袅,穿过蒙蒙薄雾,绮叠萦散,飘零流转。
古杨听得沉醉不已,良久良久,笛音早已停歇,但古杨仍然沉醉其中。见古杨听得如此痴迷,阿清心里甚是高兴,开口道:“这曲子我教过你的啊!你练得怎么样了?”古杨脸上一红,不知该怎样回答,正要开口。忽听到山寨内传来“呜...呜...”的号角声,声音苍凉豪迈,绵延不绝,远远的传了出去。二人对望一眼,同时说道:“山寨有事。”两人同时跃起,向山寨奔去。
当二人回到山寨时,有几人正往正厅奔去,古杨二人也一起进去。进屋一看,已是有十余人围桌而坐。只见布依寨主已然返回山寨,坐在正中,眉头紧皱,神色严峻。古杨与阿清见到布依如此神情,便知有重大事情发生。布依见二人进来,点了点头,示意二人坐下。
当两人坐下时,坐在左侧上首一人说道:“寨主,究竟发生何事?”却是寒越的声音。布依回道:“上次教中掌令使传讯,让我前去教中。去时教中正在商议事情,原来在七天前,五长老旗下清云寨被人覆灭。老老少少百余人,竟无一人逃脱,尽数丧命。”
屋中众人都是一惊,寒越回道:“可否得知是何人下手?”布依摇了摇头,示意不知,说道:“这出手者不但手段狠毒异常,而且显然是所谋已久,覆灭后竟没有丝毫消息传出。直到掌令使前往清云寨,这才发现清云寨已无一人,只留下满地尸首。这些灭人满门的手段,跟中原那些灭人门派的手段很是类似,不知是不是同一伙人所为。”
过了半响,布依又开口说道:“看来中原武林动乱,已是波及到我们西域来了。以后你们出门走动,定要万分警觉。”众人都是点头答应。布依抬头看着屋顶,缓缓说道:“看来这武林中平静了百年,又要风波四起了。”
五毒教下清云寨的覆灭,是自西域云雾庄覆灭以来,首个西域魔教帮派被人灭口。碧云寨自布依回来之后,防范甚是严密,白天晚上均有人四处巡逻,丝毫不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