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睡到三更时分,忽听见屋顶传来‘咯’的一声轻响,古杨立时惊醒。随即想到,这旧屋虽在CD府内,但位置偏僻,远离闹市,周围也是树林,向来是人烟稀少。怎的半夜竟然有人从屋顶跃过,屋顶这人轻功好生了得,显然是武林好手。若不是这屋年久失修,破损严重,古杨未必能够听见他的声响。
刚才那人跃过之后,四周便是悄无声息。但过得盏茶时间,屋顶又是几声响声传来,这几下响声脚步微沉。古杨一听之下便知,这人轻功虽然也有造诣,但较自己为低,也比不上刚才那人。而古杨身在屋内,害怕被屋顶上那人察觉,不敢移动身子。
又过了一会儿,又是几下脚步声传来,这次却不是屋顶之上,而是从屋外传来。古杨想到:“怎么半夜有如此多武林中人相聚,莫不是要做什么歹事,我非去瞧瞧不可。”于是悄然起身,他担心发出声响,不敢从大门出去,便从损坏的窗口上一跃而出。惨白的月光之下,只瞧见前方一道黑影快步而行,古杨不动声色,悄悄的跟在后面。他轻功不弱,前面那人仍然是疾步前行,对身后有人跟踪丝毫不知。
只觉行了半里地,前面微微有一处亮光,古杨立即停步,定眼看去。此处原来是一个荒废的土地庙,里面一盏油灯摇晃不定,在这半夜的树林中,看起来极是阴森惨淡。土地庙旁已是站了两人,随即古杨跟随那人快步上去,向那当先一人行了一礼,然后低声交谈。古杨相隔较远,听不清楚。只得屏住呼吸,放缓脚步,悄然向前几步,侧耳听去。断断续续只听见当中那人说道:“此事不可耽误,你们二人立即行动,务必小心。”那两人躬身行礼,却不回话。随后那人又是低声交谈几句,这次声音说得甚轻,古杨便听不清楚。
此时乌云散开,月光撒在地上,有如白昼。再加上旁边那盏摇晃不定的油灯,古杨已看清这三人的服饰。这一看之下,古杨险些惊呼出声,急忙伏在地上,不敢动弹,只觉得心中‘怦怦’直跳。原来当先那人身着灰色长袍,其余二人均是黑衣。这种衣袍古杨甚是熟悉,正是当年袭击他父子二人的那些神秘人物。
古杨知道自己家族被灭,父亲失踪,甚至近年来武林中的灭门惨案,也许都与这群神秘人有莫大干系。但他伏在地上,却不敢有丝毫动弹。他知那灰衣人武功精湛,乃是武林中一流好手,以自己如今武功修为,万万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被那灰衣人发觉,立时便有性命之忧。
但见那灰衣人又是低声几句,说完便转身离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月色的树林之中。剩余那两名黑衣人毫不停留,也是立即转身离开。古杨待他们走出十余丈,慢慢起身,跟在他们身后。他不知那灰衣人是否走远,不敢跟得太近,恐被发觉。
只见那两名黑衣人低头行走,一路上绝不交谈。古杨紧随其后,但渐行了三四里地,道路两边便有了房屋,已然是到了民居。那两名黑衣人继续行了十余丈,前面便出现了一条岔路。突然间一左一右,两名黑衣人竟然是分开而行。古杨一怔,考虑半响,跟着右手方向那名黑衣人而去。这黑衣人正是方才屋外古杨跟踪那人,知道这人轻功不高,若是万一动手不胜,也可逃离。但见他越行越快,突然间一跃而起,从一堵围墙翻了过去。
古杨跟随在后,见这黑衣人翻墙而过,心里暗暗奇怪。这围墙内不过是普通民居,绝非武林中人。纵然有什么金银珠宝,这些武林中人也绝不会有丝毫兴趣。古杨沉思片刻,不知是否该继续跟进。突然瞥见数丈外有七八根大树,树干盘结,枝繁叶茂。古杨心里一喜,奔到树下,爬到第三棵树上。
月光铺在地上,古杨于围墙里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自那黑衣人进去后,却不见有丝毫动静。此时月明风清,古杨静静的蹲在树上,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微风轻拂树枝,发出轻微的‘哗哗’声。过了片刻,古杨只觉得在这树枝轻微晃动的声音下,在丈余外还有一股更加轻微的呼吸声。
“树上有人。”古杨这一惊非同小可,万万料不到这树上竟然有其他人。若不是他内功小有所成,定然是听不见这人的呼吸之声。古杨到来时未发现他丝毫踪迹,树上这人显然是早早埋伏在此,却不知是敌是友,古杨心里暗暗叫苦。蹲在树上,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打起精神,以防不测。过得半会,古杨侧耳听去,只觉得这呼吸声甚是轻微细小,若有若无,显然是一门奇异的内功。
古杨暗自留神树上那人,却忽略那黑衣人,但见眼角余光一道黑影晃动。古杨一惊,不再留意树上。定眼看去,只见那黑衣人怀中抱着一个包裹,用一张毛毯裹着,看不清包着的是何物。那黑衣人不断向四周张望,甚是谨慎,跟着越墙而出,直向树下行来。
古杨见他手拿包裹走出,知他肯定是偷盗东西,但不知是何种东西?会引起这等武林中人的兴趣。但见他渐行渐近,不知是否要出手拦截,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那黑衣人刚刚走到树下,突然间一道剑光划过,一道身影自上而下,一把长剑径直刺向那黑衣人的胸口。那黑衣人正自低头行走,猛然间见长剑袭来,顿时吃了一惊。但这人也好生了得,百忙之中将手中包裹往上一拋,双脚站在地上,上半身却是向后一仰,使出一招“铁板桥”功夫,险险将那道剑光避开。那长剑一击不中,自下而上,将那裹着包裹的毛毯一分为二。
古杨蹲在树上,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见这人一袭长衫,长剑晃动,剑法凄厉,武功显然不弱。突见一物从眼前晃过,正是方才黑衣人向上抛出的包裹,古杨下意识伸手一抓,将这包裹抓在怀里。片刻间便感到怀中隐隐蠕动,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怀中发出。古杨大吃一惊,万料不到这黑衣人竟然半夜偷入民居,竟是去偷盗婴儿。
那手执长剑之人听见婴儿哭声,登时怒道:“你是何人?这CD府数月来数十名婴儿丢失,原来竟是你们下的手。”声音清脆娇嫩,竟是女子口音。对面黑衣人听她问话,一动不动,既不回话,也不反驳。那女子见他毫不理睬,竟是丝毫未将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怒气勃发,长剑摆动,直向黑衣人刺去,竟是直取中路。
那黑衣人见她长剑刺来,后退避开,伸右手在腰间一抹,手中已出现一根黑色的短铁棍。那女子连刺数剑,都给他兵刃一一挑开。古杨身在树上,怀中婴儿哭声渐止。见树下二人交手十余招,均是不分高低。那女子一把长剑灵动飘忽,招数甚是精妙。但黑衣人手持兵刃,忽快忽慢,竟是丝毫不落下风。古杨一眼望去,见这兵刃不过折扇长短,黑黝黝的毫不起眼。再拆十余招,那黑衣人突然挥动兵刃,快入急电,抢攻三招。那女子长剑横封,一一架开。那黑衣人三招过后,出招稍缓,突然间又是快攻三招。那女子勉强接了数招,便自后退。
古杨见这女子剑招虽精,但限于内力不足,渐落下风,暗暗皱眉。那黑衣人出手毫不留情,数招之间,兵刃便直刺那女子胸口。那女子避无可避,只得挺剑对刺,这长剑长达三尺,比之黑衣人兵刃尚长二尺有余。那黑衣人横过兵刃,将长剑向下一压。但那长剑陡然一弯,剑尖向上,在那黑衣人右臂上刺了一剑,原来这长剑乃是一把软剑。
黑衣人出其不意,立时后退,缓缓说道:“峨眉剑法。”此时这黑衣人方才开口说第一句话,声音嘶哑难听,犹如磨石。
原来峨眉派中均是女子,剑法自然而然偏向阴柔一路,尚带着三分诡异缥缈。那女子败中得胜,剑尖连点,向黑衣人上半身刺去。峨眉剑法一击得手,剑招便连环不绝,绝不容对手有丝毫喘气机会。
那黑衣人眼见她剑法狠辣,双足一蹬,退后丈余,突然间右手铁棍一扬。‘嗤嗤嗤’三声急响,三枚透骨钉自短铁棍里飞出,自上而下,向那女子面门、胸口、小腹激射而去。这一下相距既近,透骨钉势道又猛烈至极。那女子惊呼一声,长剑上封,将最上那枚暗器磕飞,跟着纤腰微摆,避过最下那枚暗器,但射向胸口那枚暗器却终究无法避开。那女子闷哼一声,后退两步,已然受伤。黑衣人暗器出手,跟着右手倒持兵刃,一掌向那女子拍去。那女子受伤在即,如何躲避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