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合然站在卫生间里,拧开热水龙头,没有脱掉衣服,只是任由着热水流淌着,在脚边聚集成小小的溪流,再流进打扫的很干净的下水道口。刘合然发愣地盯着小水流,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勇气?哪怕一丝一毫的勇气说出来,为什么?刘合然一拳砸在墙上,也看到热水中混杂了血红色,关上热水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刘合然走出卫生间,打开房门。赵甜甜惊异地看着衣服湿漉漉的刘合然,问:“你没洗澡吗?”刘合然点点头,指着托盘里的东西问:“这是?”赵甜甜勉强微笑了一下,说:“那个,估计你和林岩都没怎么吃东西,煮了一点,将就着吃吧。”刘合然低着头接过托盘,盯着托盘里冒着热气的蘑菇肉片汤,有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赵甜甜感觉到气氛的尴尬,有点不知所措,干笑了一声,准备下楼去收拾一下弄乱的厨房。刚转身,就听见刘合然在身后说:“甜甜……”赵甜甜“嗯”了一下转身看着刘合然,刘合然沉沉的声音传来:“谢谢。”赵甜甜停顿了一下,抿抿嘴唇,终于说了一句:“有些事,终归是要放下的,我们活一辈子,不能活在过去,刘合然……”刘合然却当着她的面轻轻地关上门,赵甜甜哀叹了一声,默默地走下楼。
有些人,有些事,就像是刻在生命里一样,不管过去了多久,不管事情再有着什么样的变化,那些曾经的记忆,融合在血管里,当不经意地流到心脏的那一块的时候,不自觉地就会哭泣,就算是给那些回忆一个响亮的耳光,那些回忆带来的伤痛仍然会刺痛,让那些刺痛的血液在体内乱撞,最终撞出一片的血肉模糊。
赵甜甜清洗着被弄乱的厨房,心里暗暗地叹着气,那天晚上,刘合然一反常态地喝酒,而且,还有把自己灌到醉倒的表情的时候,赵甜甜就知道,刘合然的心中放不下的那段往事还是被不经意的提起了。生命,命运,从来没有给过被玩弄的人们喘息的机会。如果时间再从来一次,赵甜甜想,我们仍旧脱不开已经被决定的命运,那些过去,也许,算是咎由自取的一种结果吧。
水流冲在皮肤上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赵甜甜有点失神地洗着已经干净的碗。一双手夺过碗,也关上了水龙头,然后把碗擦干,放在大理石的灶台上。赵甜甜回过神来,看着秦阿姨,说:“秦阿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秦阿姨摇摇头,说:“不要紧,小姑娘,你是没休息好吧,还是上楼睡会吧,我来清理就行了。”赵甜甜放下碗,点点头。确实,早晨出发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气色早已经差到不行。走到客厅的位置,赵甜甜用眼角的余光瞥到,董晓凤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一边的宋安却按住董晓凤的手,于是董晓凤没有站起来,只是用眼睛狠狠地瞪着赵甜甜,赵甜甜没有理睬,走上螺旋形楼梯,到了走廊上,冷笑了几声,用钥匙打开房门,走进去,在里面锁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泪和着自己的抽泣,慢慢地蹲下去,压抑地哭起来。
刘合然盯着手里的托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林岩还没有醒,自己又没有胃口吃,虽然已经有点饿了,可是对于自己来说,冒着香气的食物和染色的木屑没有什么区别。他盯着餐盘,放在了一边。突然“咳咳”两声,刘合然惊讶地看到床上的林岩悠悠地转醒。他睁开眼睛,有点迷茫地看着惊喜的刘合然,沙哑着看着自己现在的位置,问:“怎么了?我怎么在这?我们?我们不是在烤火吗?”刘合然却问:“林岩,饿了吗?”林岩点点头。刘合然转身把餐盘端到林岩面前。林岩露出口水欲滴的表情,端起碗不客气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问:“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回来了?”刘合然耐心地解释说:“你发烧晕倒了,然后你是被背回来的。”林岩咽下嘴里满满的食物,疑惑到:“你背我的吗?”刘合然摇摇头:“是陈实。”林岩皱了一下眉头,继续问:“他们不是说我是凶手吗?查出什么来了吗?”刘合然从保温桶里倒出满满一碗蘑菇汤递给林岩,说到:“没有,饭菜得感谢赵甜甜了,好了,别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行吗?吃饱了再说。”林岩点点头,开始专心致志地吃饭,刘合然也觉得饿了,准备吃点什么的时候,林岩又开口说:“刘合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晕倒之前看到一个人,如果是有人故意把我们困在那里,到最后又把我们救回来,这说明那个人的目的不是要杀我们。”刘合然很感兴趣地问:“那是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得救完全是运气。”林岩摆出很无辜的笑容说:“我也不知道。”刘合然没好气地看了林岩一眼,转身去橱柜那儿拿勺子。林岩瞬间在心里确定,从刘合然的动作和身形来看,应该不是他,那没看清楚的人影是谁?但是林岩大致可以猜到那个人的目的了:警告自己。警告不要离这件事情太近,只是,这个警告到底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呢?
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从那个人突起的身形来想应该是女性,那么就在赵甜甜,宋安和董晓凤,苏素之间了,对了,还有秦阿姨。董晓凤因为杜天的死很有理由恨他,但是既然把恨表现地这么明显,何必再多此一举再去救他们,而且,从各个方面来看,董晓凤不是那么心思缜密的人,所以就是宋安和赵甜甜,还有秦阿姨和苏素,现在唯一不明白的是,那个人把他们困在那儿,而不改变路标后来的方向,明显就是故意放他们一条生路。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警告是善意的,那个人绝对明白还有更危险的人物,如果林岩继续接近,会惹上麻烦,所以希望他远离,但是没有算到林岩会因为火堆熄灭而发烧。但是如果这只是假象呢?林岩不能确定。还有,就是刘合然的态度,当时他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到底是他们神经太粗还是他们俩被人“动过手脚”?
刘合然一转身看到又闭上眼睛的林岩,急忙奔到他的床边问:“林岩,怎么了?没舒服点吗?”林岩睁开眼睛,笑了一下:“没事,困了,睡一下。”刘合然狠狠地把汤匙塞到林岩的手中,把蘑菇肉片汤碗塞到了林岩的手中。林岩也确实饿了,不客气地“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喝完了舔舔嘴唇望着刘合然说:“你好有福气啊,赵甜甜做的汤味道很好,”吸吸鼻子然后对刘合然诉苦:“你知道吗,我在家吃的都是泡面啊,红烧牛肉面,香辣牛肉面,还有酸菜牛肉面。我来跟你分析一下,这红烧牛肉面呢,在里面加一个鸡蛋煮出来的香味更香……”刘合然无奈地看着喋喋不休的林岩,这家伙,到底是吃了多少泡面研究出来的?
看着仍然在跟自己数怎么样把泡面吃的更带劲的方法,刘合然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现在,你应该担心你的处境,下面的一堆人都想把你煮了,嫌疑犯侦探先生!”林岩回应了一个很高兴的笑容,“那么就说明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呀,所以我们更应该静心等待着凶手的计划啊。你说呢?时间已经不多了。”刘合然看着眼睛突然亮晶晶的林岩,也回应了一个颇有意味的笑容。
喝了一点蘑菇肉片汤的刘合然问:“林岩,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林岩点点头,说:“好多了。”刘合然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身后的餐盘里拿出一片要说:“林岩,把它吃掉。”林岩看了看白色的小药片,疑惑地说:“这是什么东西?你不会是跟凶手串通好了,要下毒害我吧?”刘合然表示了一下无奈的情绪,说:“这是阿司匹林,要是我想害死你的话,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吗?”林岩傻傻地笑了一下,吞下了药片。刘合然看着表情茫然的林岩揶揄他说:“我真的很弄不懂,你到底是怎么当成侦探的?看起来这么傻这么笨。”(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想问的问题。)林岩笑了一下回答他:“运气好呗,一不小心就变成侦探了。”刘合然不置可否的回应了一个苦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