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平说,那是一个夏天。天气特别闷热。热到马路上的板油被晒成黑色的浓浆,热到树皮里干透了水分,轻轻用手指一戳,就能噼里啪啦碎去一大片。她觉得满世界都是知了的惊声尖叫,蜻蜓的横冲直撞。每寸皮肤都渗出汗水,把衣服沾湿,粘嗒嗒的贴在一起。她觉得胸口闷的透不过气,她觉得发自内心的恶心。她说:“老师,我要去厕所吐一下。”她冲进洗手间,脱光衣服,解开头绳,心口一下子凉快了。于是她披着头发,光着身体走出去,问何成辉:“老师,我的身材好不好?能不能当模特?”
沈平平说,何成辉在进去之前装腔作势的表示,他一定会很温柔,很慢很轻。结果被她骂回去了。她说:“你一定要给我用力。我就是嫌我的日子太轻描淡写了。我想感受一下什么是力量。”
沈平平说,献身给何成辉后,自己终于能坦然面对加减乘除的符号,心无旁骛的审视阿拉伯数字。在何成辉平日的关怀和考试时的照顾下,她的数学成绩一路飙升,跻身进入一线学生的行列。
升入六年级时,何成辉因为在外开家教班的事被同事举报。校长剥夺了他的教学任务,把他发配到门房上班。他闲下来之后,反而更有时间和沈平平在一起。所以一等下课,沈平平就会跑到门房去,看一看何成辉的脸,问一问新学的数学题,说一说不容于世的情怀,摸一摸属于她的****。沈平平说,那段日子她过的极其充实,浓厚,生机勃勃。上课的时候她总会望向校门口的小房子,只要想到自己的男人就在里面,就感到脑海湿润,五内俱焚。
沈平平和何成辉的忘年恋在她小学毕业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结束。临走那天,沈平平去何成辉的门房告别,交换了纪念品。何成辉送给了沈平平一只玻璃吹成的茶壶,是他年轻时去意大利游玩,一个热爱中国文化的玻璃工艺师送给他的。他对沈平平说,我知道你不是池中物,你不会觉得我对不起你,我就不多说伪善的话。希望这个玻璃玉壶可以表达我的心意和祝福,也希望你能选对路子,越走越好。沈平平送给了何成辉一个自己用毛线捆出的玩偶。她对何成辉说,这个小孩儿叫巫毒娃娃。本来有很多寓意,但是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你看她,白白净净,没胸没屁股的,和我一个样。你就把它当做我。你想我哪儿了,你就摸摸它身上的哪儿。我和它身心相通,能感受的到。但你别盯着一个地方摸,这是毛线的,会摸烂。
沈平平说,初二那年她回母校看过一次。她特地描了眉,打了淡粉,挑了条柔软的连衣长裙穿上,摆出一个清纯的笑容走进门房。两年不见,何成辉显老很多。她看见自己送的巫毒娃娃就放在何成辉的办公桌上,和她离开时一般白白净净,焕然如新。何成辉亲切的握着她的手说:“你看,你送我的东西,我一直放在面前。就是怕坏,碰都舍不得碰。”沈平平莞尔一笑,轻轻的抚摸着何成辉的面颊说:“我搬了家,你给我的壶被我弄丢了。”
我曾经一度非常想问沈平平,她对她的初恋何成辉到底投入了怎样的感情。后来我觉得没有必要。我和沈平平相互轻薄两年,共同苟且十个月,最后因为她的红杏出墙而反目成仇。分手之时我才发觉沈平平是一个基本没有感情的人。我赞同成龙的理论,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应该和他的身心发育相得益彰,处在什么时期就应当做什么事。在没有修炼出像样的城府之前,待人处事就不宜过于深思熟虑。在没有发育出完整的第二性征之前,和异性交往就不宜轻易脱光衣服。否则揠苗助长,容易让幼稚的身心受损,永失继续成熟的能力。沈平平的感情仍像她初恋时一样,懵懂无知,不求甚解,只有握在她手里的****,可以证明眼前的男人对她的归属和价值。她的爱与性早被十一岁的自己摔的七零八落,坏的一塌糊涂。
沈平平的小升初考试发挥一般,没有被附中录取,按照家庭房产的位置被分到了五十八中。初中管理松散,她也很少回家,于是拥有了极高的自由。在三年骄奢淫逸的感情生活中,她最长的一段恋情持续了八个月,对方是一位在圈子里小有名气的驻唱歌手,名叫阿来。我回忆了一下,阿来在南京最红的那段时间正是我和炮桐的感情上升期,炮桐是他的铁杆粉丝,曾几次在我的阻止下欲献身而未遂。现在想来,心惊肉跳。
沈平平初三时期的男友是本校的一个帮派小头目。她的高中非附中不上,在得知了五十八中即将迁址远离的消息后,她感到自己所托非人,身心错付,计划重新去四中钓一个风云人物,上了高中好有个依靠。于是她衣着清凉,目光****的来到四中门口晃悠了几日,终于勾上了一个当地小流氓,半推半就的被吃了豆腐。当晚她来到五十八中的男友面前,衣衫褴褛,四行清泪,只说了个“四中”,便一句话不提。她男友急火攻心,振臂一呼,带了数十个兄弟约战,就此引发了五十八中和四中两校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械斗。械斗的地点在两校之间的一间废弃工厂楼下,两校好汉血肉横飞之时,沈平平作为受害与始作俑者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据悉确实真刀真枪,捅进医院了好几个。沈平平说,虽然当时其他人都站着,跑着,战斗着,只有她一个人坐着,但其实她才是最忙最累的一个。因为她要目不暇接的观察四中派出的每一个人,找到其中目光最凶狠,手段最凌厉,身姿最矫健,叫声最动听的那个,然后委身于他。那场惨烈的战斗之后,她的原配男友伤重入院,五十八中元气大损,沈平平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四中小霸王李欢的女人。
毕业之际,沈平平的成绩不枉费其三年的纸醉金迷,勉强在及格线徘徊,重点高中无望。当时附中的政策是低于录取分数线15分以内的同学,可以交3万赞助费顺利入学。沈平平的父亲工作繁忙,没有时间管女儿。本以为以平平的聪慧,即使差个几分,交钱总是能上,不料女儿如此不争气,即使附中降30分也轮不到她交钱,不由勃然大怒,同时动用自己的关系联系上了附中的副校长,准备以厚礼相送。沈平平也一心向往附中,但她只是对父亲说:“您先别急给他包钱。您就随便买点礼品,让我自己给校长送去。我保证亲自把他搞定,就花您三万,一毛钱都不让您多出。”沈平平眼神明朗,声音圆润,气质傲然,她父亲许久不和她交流,竟然没注意自己的女儿已落落大方,甚有风度,就决定让她一试。于是买了两条中华,两瓶五粮液,和女儿一起来到副校长的家中登门拜访,几句寒暄之后,他便借故离开,让女儿和校长先聊着。
我心中恐慌不安,收了杆问沈平平:“你不会把咱们校长睡了吧?”
沈平平理了理头发说:“你别瞎担心了,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变态萝莉控。”
“那你怎么搞定他的?”
“我就冲他笑,笑的特别知性。和他聊天,聊的特别投缘。然后我对他说,老师,我的梦想是当一名记者。高中里我会想办法入党,大学我爸会把我送去美国,毕业了我就回北京,去中央电视台。我先跑新闻,认识点人。然后当主持,做访谈,开博客,写书,搞公益。最后把底子做深,什么事都参与参与,什么组织都挂上一笔。像杨澜似地。如果您同意,到时候附中就是我的母校。我会在书里,博客里,采访里都夸我的母校好。电视台在南京有什么活动,我都把他们往咱们学校里带。”
“他就被你忽悠住了?”
“我没有忽悠他。我真是这么想的。他这是相信我了。”
沈平平瞄着八号球,轻轻的伏下身体,眉头紧紧锁住,胸部随着呼吸起伏。然后突然一咬嘴唇,一杆旋转把黑球送进边袋。随后她立刻直起身体,舒展表情,无比甜美的向我微笑,说:“除不尽,我清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