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两次小学,一次幼儿园。我发现少年时代的男生是极其幼稚而可恨的。他们就像一群牙长唇厚、患有多动症的硕鼠,或者是大腿健壮,翅膀硬朗的蝗虫。除了原始的运动和占据的本能,一无所有。在这一点上,我一直十分感激我父亲没有在我最可恶的年代把我掐死。
但是与此相反,女人从少女时代就表露出了深刻的社会性,在我经历的数个集体中,有着惊人相似的角色定位和社会分工。比如一定有一个势力庞大的小群体,她们掌握着舆论的季节性风向和集体的最高音量。时常在她们的一阵尖声怪笑中,整个群体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的望向那个令她们发笑的男生,让他当众放开嗓门,哭出声音,再放开膀胱,尿湿身体。这个可怜虫将会永远背负着这个阴影,最后变成一个属于社会阴暗面的人。比如一定会有一胖一瘦,关系亲密,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二人组。胖的常年面目可憎,怨气逼人。年纪轻轻却一副终年得不到爱情与****滋润的表情。可能她胖却不傻,早就预见了自己的未来。瘦的则象个精力充沛的乌鸦,一直围着自己的树干练嘴皮子,帮着胖的反击不时攻击她的男生。再比如还有一个漂亮又愿意和男生打成一片的公共财产,一个漂亮又甘愿被男生们调戏和欺负的公共女囚。当然,最关键的是还有一个让所有其他女孩儿都羡慕嫉妒恨的沈平平。
女生喜欢衣服与生俱来的本能。但是衣服喜不喜欢女生,却取决于她们与生俱来的天分。每个集体里的沈平平,都有非常可怕的天分。 沈平平可以把自己的衣服,穿进自己的味道里。我坐在她身后的时候,闭着眼镜也可以闻出宽宽的领口,柔软的流苏,还有冬天里,从帽子上直垂到胸口的两个小棉球。我在今后的时光里一直笃定,更喜欢看赤裸裸的姑娘身体的那些男人,一定是在小学的时候没有爱上自己的沈平平。
沈平平当时是语文课的课代表。我最喜欢看年轻美丽的语文老师领抱着作业本的沈平平走进教室,年轻美丽的沈平平端起书站在语文老师身边。她吸一口气,开始领读“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她的围巾齐着她的胸口,她的裙摆齐着她的衣袖。她们站在一起,是一对年轻美丽的神仙姐妹。在众多年少无知的童年男性简单沉醉于沈平平的美丽时,我望向她的眼神里却掺染了惶恐与自卑。当时的我,已很难相信我们是同一个年龄里走出来的人。
我对沈平平说:“我们做个朋友吧。”
沈平平妩媚的看着我,一边微笑一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