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不在焉,罗贵生打麻将一连输了好几局,输掉了好几块钱,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好几十斤稻谷的钱呢!但现在,几块钱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倒也不是很在意。
混混沌沌地回到家,罗贵生脑瓜子生疼,一边想象着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既然签了合同,就要按照合同办事,哪能够贪心不足呢?
另一边,几万块钱的诱惑力实在不小,引诱的罗贵生茶不思饭不想,满眼里都是人民币,像小鸟一样,飞离自己。
罗贵生的妻子罗郑氏就好奇了,还以为自己丈夫打麻将输了大钱所以才气闷,就问道:“你到底输了多少?”
“没输多少。”罗贵生神情恹恹地回道。
“没输多少,那你怎么这样,一点精神也没有?”罗郑氏追问道。
“真没输多少,就输了五块六毛,不信你看。”罗贵生掏出口袋里面的钱给妻子看。
“那你这样是怎么回事?”罗郑氏数了数,知道丈夫没欺骗自己,就好奇的问道。
“哎,是这样的,我今天不是去老屋谢家打麻将嘛,那个谢英全他们说……”罗贵生将自己茶饭不思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最后道:“现在我的脑子好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罗郑氏也沉默了一下,道:“你是怎样想的?”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脑子混乱。”罗贵生坐起身子,道。
“要我说啊,老屋谢家的那几个人根本没安好心。”罗郑氏冷笑道。
“哦,什么意思?”罗贵生闻言很是惊讶,道。
“难道你是瞎子不成?这段时间老屋谢家和邱家村、谢英安和邱宝坤斗得你死我活,那些小村子都被逼得在这两个人身上选一个站队。要不是因为我们罗家是个大村子,他们两个不敢乱动,不然,我们罗家也要选一个站队了。”罗郑氏怒其不争地点了一下罗贵生,继续道:“你说说看,在这样的情况下,谢英全他们对你说这些话,打了什么鬼主意?”
罗贵生闻言恍然大悟,道:“是耶,可是,就算这样,他们说的也的确有一些道理啊,四五块钱一斤的蔬菜,我们只能得到一块钱,也的确是太亏了。”
“你啊,你怎么不想想,那些没搞大棚蔬菜的人,连一分钱都没得挣!”罗郑氏又生气了,手指点在罗贵生眉心,道。
“可是……”罗贵生还是有些犹豫。
“你不知道枪打出头鸟?”罗郑氏恨恨一捶自己的丈夫,骂道:“我早就注意到了有人偷偷将菜卖给别人了。”
“啊,谁啊?”
“没看到过,不过只要不是傻子,猜也猜得到,不说别个,就你弟弟,以前一天可以采摘几十斤黄瓜,现在呢,我昨天亲眼看到他送到邱老板那里的黄瓜,只有十来斤。这中间至少还有四五十斤,你说它们去了哪里?”罗郑氏斜着眼不屑道。
“啊,福贵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罗贵生惊讶道,接着又急声问道:“你说,邱老板晓不晓得?”
“我都知道的东西,人家邱老板那么大的本事,能不晓得?”
“啊,怎么办?”罗贵生又蒙了。
“怎么办?当然凉拌了!”罗郑氏冷笑道:“邱老板有钱有势,我们小老百姓哪里敢和他作对?就让别人探探路,看看邱老板的反应,如果邱老板不管或者给我们涨价,我们也可以得些好处,如果邱老板管得严,和他们打官司,我们什么也冇做,什么也不用担心,你说是不是?”
罗贵生闻言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拢:自己这个娘子,也太聪明了吧,我看她的心比比干还多一窍呢!
“可是,福贵是我亲弟弟啊?”罗贵生犹豫道。
“弟弟又怎样?又不是你唆使他做的,到时出了问题,要怪也怪不到你身上,你呀,就装作什么也不晓得不就行了。”
“这……”
“这什么这,得罪了邱老板就算不给你吃官司,以后还想和他合作就难了。”
罗郑氏说的很对,以李嘉明和邱小东的精明,有人偷偷将菜卖给别人,怎么可能瞒得住他们。只不过,邱小东现在不想声张,他在放长线,钓大鱼!
其实,在苏振国采访邱小东时,邱小东就提到了如何确保合同的履行,是一件很重要的、又令人担忧的事。但不想,还真被他说到了。
在邱小东还未重生前,他就对那时的社会风气极为看不惯,人们拜金,一切成功的标准就是钱权,少了这两样,什么都不是,有了这两样,那什么乞丐、妓娼、骗子都变得高贵了。
为了金钱,一些人不择手段,没有诚信,没有道德,更没有法律底线!
现在,邱小东想试试看,从市场经济发展初期开始,能不能掰正掰正,别让以后的中国,变得那么物欲横流,那么毫无底线,那么唯利是图!
在经过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唆使、挑拨,或者自己贪心大起的情况下,一些人已经暗地里联合起来了,他们要不偷偷地将菜卖给别人,要不打算一起逼着邱小东答应给他们涨价,也不要多,一斤菜涨一块钱就行。
他们觉得,邱小东毛头小子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到时大家一起逼宫,吓唬吓唬他,邱小东肯定会答应的。
至于邱小东上面有人?
那不用担心,他上面有人又怎样,我们没杀人没放火,只是抗议邱小东对我们的过分剥削而已,难道新中国,还不允许我们老百姓说话了?
再说,我们已经联系了报社,你要是敢对我们使手段,或者不答应我们的诉求,我们就让大记者在全国人民面前,揭露你的丑恶嘴脸!
罗福贵找上了他哥哥罗贵生,轻声道:“哥,我给你说一件事?”
罗贵生起身道:“什么事?”
“这蔬菜的价格,我们卖给邱老板才一块钱,而他只是开个拍卖会,就卖到了四五块钱,我们打算一起组织起来,让邱老板给我们涨点价,你参不参加?”罗福贵笑着道。
“啊……?”罗贵生惊讶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妻子说的话,觉得让他们探探路,试试邱小东的反应,挺好的。但又觉得自己弟弟这样比较危险,要是邱老板不高兴了怎么办,自己平头小百姓可得罪不起人家。
想了想,罗贵生问道:“文生知道吗?”
“文生是邱老板的亲姑父,你说能够让他知道吗?”
“要是邱老板不答应涨价怎么办?”罗贵生又沉默了一下,道。
“要是不答应涨价,我们就直接将菜卖给那些菜老板。”
“可是我们签了合同的呀,我们不按照合同来,邱老板会让我们吃官司的!”罗贵生提醒道。
“怕他个屁,合同撕了不就好了。再说,我们这一次,我们村、邱家村还有万家村,联系好的人加起来差不多三四十个人了,现在还在联络更多的人。这么多人,他能拿我们咋滴?公安还能将我们都抓了?”罗福贵毫不在意地说道。
“什么,还有邱家村的人?”这下,罗贵生倒惊讶了,邱家村里的人都是邱小东的本家啊,怎么还有给邱小东“造反”的。
“邱家村立村几百年,有几百号人,关系有远有近,人有好有坏,有邱家村的人和我们一起,有什么稀奇的?”
“哦。”罗贵生点点头,又迟疑道:“事情怕是不好办啊,听说邱老板跟县长关系很好,家里又有钱,钱和势都有了,我们这样和他作对,以后怕是不好过。”
“怕个屁啊,我们早就联系了大记者,人家记者说了,他姓邱的,就是剥削我们。”说到这,罗福贵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人家记者说了,叫我们不要怕事,他会帮助我们的,给我们伸张正义。而且,记者叫我们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样,上面才能关注到我们。”
“你们连记者都联系了啊?你们怎么联系的记者?”罗贵生真没想到,自己弟弟大字不识,还能联系到记者。
“我也不晓得,是别个介绍的。”
“谁啊?”
“县里打罗的(混道上的)。”
“哦。”罗贵生疑惑道:“打罗的人给你们介绍记者干嘛?这又不干他们事?闲得吃撑了?”
“鬼晓得。”罗福贵有些不耐烦,道:“哥,你到底参不参加?”
“这个……让我想想啊。”罗贵生想了想,还是婉拒道。
整个泉兴村都在暗流涌动,但邱小东早已经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他知道将这场暗流压下去的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涨价,但他偏偏不愿涨价,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契约精神,要让所有人知道守信的可贵,知道违约的后果。
再说,涨价只能止住那些人一时的贪欲,等到他们再起贪欲的时候,拿什么满足他们呢?
涨价虽然见效最快,却贻害无穷。因为他们这样会养成习惯,他们会觉得只要一闹事,邱小东就会满足他们,那还等什么,一直闹下去吧!
也许国企职工堵政府大门,也是这样慢慢养成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