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字渐渐淡去,魔方也在文字消失时化为了烟尘。小樱看着那消散的粉末,心里很是平静。这几个月的时间,虽然沐琪和浩正常地嬉笑,但是她知道,他过得很不好。浩回来之后,他便是没有和小樱独处的机会了,小樱的话也少了起来。训练的时候,沐琪独自一人居于力场中央,承受着压力,而小樱和浩的防御体却是合而为一。他们任务没有那么繁重,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嬉笑怒骂。
沐琪听不见,也看不到,却是感觉得到。这种感觉,不是来自他们,而是来自自己的孤独。他当然不会傻到用异子去查看那里的情况,他也不知道防御体能合一这件事。但那种孤独,却是能切身感觉到的。纵使耳畔能传来小樱的声音,但那代表命令的冰冷话语,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一局终,一局始,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许久,小樱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在那之后,小樱明显对沐琪好了很多,最明显的就是话变多了。甚至有的时候无视浩那讶异的目光,向他讨教阵策、心理学和医学的内容。虽然沐琪每次只是起一个活跃小樱思维的作用,也就是没有什么实质性建议,但小樱还是经常那么做,而且还有变得更加频繁的趋势。沐琪虽然是战士,但是战士有战士的好处,他们有丰厚的实战经验,这就是小樱向浩解释的理由。
这最后一个半月也终于过去了。回首这半年的时光,很忙,很累,很枯燥。可是无论是哪一位学员,都已经不记得那些苦。那些所谓的经验,也都记不清楚了,它们只存在于潜意识里,等待战斗再次来临时被唤醒。他们唯一真切记得的,便只有那相聚的美好时光,那在一块儿的嬉笑怒骂……
出发前的晚上,中央学院四级学员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晚宴。这次的菜,比前三年吃过的都更好吃。很久以前,犯人执行死刑之前,会有一顿好的,名曰断头饭,这晚宴,又何尝不是一些人的断头饭呢。只是这场晚宴上,没有肃杀的悲哀,只有必胜的信念,和祝福。凌乱的光影弄散了一个个学员的神智,便在那欢腾的喧嚣中,沉沉睡去。收拾好了行囊,最后看了一眼那宿舍,学员们郑重地锁上了门,神色庄重地走向停机坪。
十个小队,被随机地分配到五个外大陆,在到达那里之前,即使是教官也不知道历练的地点。第三小队的学员们登上了大型运输机,那飞机无声无息地起飞、平飞,而飞机上的学员们,也是那般沉默。运输机缓缓地降落,稳稳地停在南极大陆边缘的一处平地上。舱门打开,三位教官带着十组队员离开了运输机。
这南极大陆并不是一片冰原,而是一个大草原。这颗星球是非常奇怪的,很多地理地貌是完完全全违背了科学常识的。每块外大陆的土壤都呈酸性,在没有人来的时候,地表几乎看不见生物。这儿也有着与中央大陆一般的地下水系,不同的是,地下水系冲破了地表,在南极大陆表面形成星罗棋布的湿地。湿地里的水很暖和,也许这就是这儿不似想象中那般寒冷的原因。这儿并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存在着不少的高山,连绵的山脉让这儿的地形变得无比复杂,但由于只存在草本植物,还不算难以行进。
这本是一块安静的大陆,可一旦有了外来的侵扰,它就很快热闹起来了。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湿地里,生活着许多奇怪的生物。他们本该是完完全全的淡水水生生物的,这儿就要先说一个这儿更奇怪的地方了,明明土壤呈酸性,这儿的水体竟然还是正常的可直接饮用水。弃境人的变异率高,这些动物的变异率也高,其中一部分适应了这些大陆的酸性环境,成了老虎狮子豹子之类的大型猛兽。这些猛兽却也是奇怪,明明拥有完全的陆生能力,却终日待在水里,也是,水里边猎物才多,至于能在陆地上生存,八成是政府诱导的定向变异,目的就是让学员们完成历练。水里也不平静,水生猛兽那是肯定有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携带剧毒的生物。
这些生物,没有什么营养,但是却能提供能量,他们是学员们最主要的食物来源,可要想好好地吃饭,可没那么容易,处理这些怪物,可是需要一点功夫。至于必须的营养,都以营养片的形式储存在学员和教官的便携式储物盒中。教官们又专门的食物供应系统,还有暗中的保护,他们是绝对没有生命危险的。而教官们也会自觉遵守规定,不会把他们的食物给学员们享用。学员们被切断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他们只能在组内和组间联系。而他们的举动也处于学院的监视中,只有像沐琪这样拥有异子的人才能做到完全屏蔽。
野兽的攻击性很强,毕竟来自中央大陆的人类对它们来说,可是不错的美味呢。而且,即使是大型野兽,也不是单独行动的,它们往往成群结队,而且和一般的动物不同,它们还进化出了坚硬的外甲。所以,这群野兽并不是多么好对付的敌人,也就是说,想要获得食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它们,如果学员们安安分分地狩猎,维持正常的生活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们必须不断地深入,只有活着达到大陆中央,对于第三小队来说也就是南极点,找到那儿的学院工作人员,才算是完成任务。在这过程中,就会碰上许多的其它学院的学员。虽然他们的资质没有中央学院的学员那么好,但是他们也是有许多奇招,不容小觑。这儿的法则是非常残酷的,他们的任务,还有尽可能的解决其它学院的学员,尽可能地在其它学院的学员的追杀下保全自己。这儿就和养蛊虫没有什么区别,最后剩下的都是最具攻击力的组合,也必然能成为将来大总攻时的有力武器。对的,对于弃境高层来说,所有的兵,也不过是武器而已。
“从现在起,本小队所有学员,一律不准独自离队,失踪超过一个小时,即判定为死亡,队员将放弃搜寻。若有幸再次返队……一般是不可能了,所以,记住了,无论做什么,大家都要在一起,这可不是开玩笑!”黄羯郑重地说。
“明白!”一众学员齐声道。
“好,出发!”
为了在酸性土壤环境下生存,学员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的衣物,已由器械师改造,不过可得吃点苦头。这儿的水虽然不呈酸性,但空气却着实是酸气,还有那酸土,酸草,如果还是穿着寻常衣物的话,人迟早也会变成酸人。所以他们都穿着重服,这样便能拥有全方位的保护了。不过这个重服,穿着可不轻松,走起路来,对体能的消耗可不是一般。
所以,正常情况下,他们只能依靠战斗机甲行进。即使是挂了防御体,对于战士们来说,在力场里走路,和平地相比也没有多大的区别,而登山的时候亦是如此。对于这些经过强化的战士来说,那都不是问题。而且,他们晚上休息也只能在机甲和防御体里,不然随时都有沦为野兽腹中美味的可能性。弃境铁资源丰富,即使是这种酸土里,也存在着铁矿,这儿的铁矿,被称为亚重铁矿,能够提炼出亚重铁。它的密度很高,结构也很复杂,用它制造成的机甲可以完全抵抗这儿酸的侵蚀。至于重铁,完全是由人工合成的,而且必须依靠无主异子,能够合成它的人,在这个星球上,可谓是凤毛麟角。三队里,也仅有洛璃·浩有这个能力,孙彖有外援,他们的机甲也是合金重铁,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这重铁不仅能抗酸,还能隔热,强度也很高,用来夹AD1第二构象体,是非常合适的。
在这广袤的南极大陆,第三小队是无比地渺小。同样,其它学院的小队,也是那么渺小。在外缘,小队之间碰上的概率并不大,概率不大,不代表不可能,这不,第三小队走了没多久,就碰上了一个倒霉的小队。
说他们倒霉,倒不是因为碰上了中央学院的第三小队,而是,在第三小队发现他们时,那小队的队员正被一群金毛狮围攻。野兽的外甲坚硬,人类的战斗机甲也硬,这硬碰硬,再加上人类的武器,野兽一般是占下风的。可那是单打独斗的情况,当野兽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人类的数量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可别把弃境高层想象得太仁慈,战斗力不强的野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野兽的牙齿,费点功夫,还是能把亚重铁咬穿的。
亚重铁被咬穿,那里边的AD1第二构象体就没有作用了,就是一根毛发都能刺穿,别说牙齿了。但是在重铁面前,这群小猫就只能认栽了。而且,有能力的器械师,可不会傻到做成夹层结构,铁和AD1第二构象体相互嵌合,完美地发挥两种材料的优势,一般情况下,野兽是伤不了他们了。不过这队,看起来还没有那么有能力的器械师,恐怕连AD1第二构象体都没有掌控,不少的亚重铁机甲已经出现破洞了。
“原地修整!”黄羯下令。
教官都是经历过的人,对着残忍的场面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觉,也自然不可能去出手相助。可是学员们不同,即使在模拟器里经历过一些,但那毕竟不是真实的,他们可是没有真正杀过人。而要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人成为野兽的美餐,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他们不敢动,只要还有人不动,他们就不能走,不分开,这是教官下的死命令,无论多么有个性,无论多么强,他们都是教官手下的兵,是训练有素的兵,可不会不听话。
下方那队伍,似乎来自一个非常落后的研究院,而且,大概就是那研究院里最差的队伍了。除去教官,总共才六个组,而金毛狮群,却足有百头之多。金毛狮怒吼着,疯狂地扑向队员们,教官虽然加入了战斗,他们最多保全自己,力挽狂澜,是不可能做到了。一个个队员的战甲,已然千疮百孔,就连那重型防御体,也是遍布窟窿。群狮再次怒吼,又更加猛烈的进攻开始了,“咔”,一声随着一声脆响,第一个机甲崩溃了。里边那战士,瞬间被撕裂成几块,鲜血喷洒在战场上,野兽的进攻又更加凶猛了。
很快,这小队的队员,全军覆没,两位教官狼狈地逃出兽群,很快运输机出现,三人离开了这恐怖的地方。
“轮到我们,这几天的晚餐!”通讯器中传来李雨的声音。
随即,中央学院第三小队的学员向那兽群冲锋而去。对于兽群来说,这就是又一顿每餐,所以没有逃跑的必要,它们发了疯似地扑上来,贪婪地向铁甲咬去。但这次,它们的运气可是没有那么好了。
“浩,沐琪,如果可以,我们以后不要杀人,好不好。”小樱说。
沐琪叹了口气,说:“尽量吧,如果对方死活不愿放过我们,我们也不好对他们仁慈。我也不想杀人,这法则……唉。”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浩笑道,“但是这群小猫我们可不能放过,现在他们成了一顿美餐了。”
沐琪没有回答,只是冷冷一笑,轻轻一跳,缠在身上的金毛狮便是全被震落在地。他抡起一直狮子,就往狮群中砸去,所到之处,一只只小猫皮开肉绽,却是凶性大发,更加疯狂地发动攻击。
“沐琪,别玩了!”小樱下达指令。
“没事没事,这些小猫伤不了我们,你看,像其他小组那样屠杀多没有意思。战斗是这些野兽的天性,我也算满足它们了。”
小樱没说什么,沐琪便是又挥舞着那这狮棍欢快地在这群小猫之间跃动着。狮群拼尽全力抗争着,始终没有一只逃跑,看着傲骨铮铮的一只只金毛狮,沐琪心中也暗自佩服。
“想太多了,他们不是有气节,而是受到了人类的干预。”浩似乎是感受到了沐琪心中所想,道。
沐琪叹了口气,将手中那只金毛狮撕成两半,一拳砸到地上,将身边的金毛狮震到空中。一掌过去,这群金毛狮都成了两半,彻底丧失了生机。与此同时,其他几组也结束了战斗,开始处理起战利品了。
金毛狮的骨头有剧毒,在死亡的时候,会释放出来,但这种毒素的扩散速度不快。所以,处理它们,第一步就是去骨。沐琪做起这种事,那可真是利索,三下两下就把八只金毛狮的毒骨去得干干净净,还顺带把有毒的肉给去了。别人看不出来,可沐琪有异子,一扫,全都知道了,手刀配合异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下一步便是除去毛皮,这毛皮对人类来说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只有肉才是有实用价值的。处理好之后,兽肉便是被储存在便携式储物盒里的冻肉区中,虽然有八只狮子,能够食用的肉却没有多少,最多只能撑三天。
见大家收拾好了东西,黄羯再次下达了行军的命令。在指南针的引领下,三队一点点地往深处靠近,却是默无声息。就像一群无人敢靠近的杀神,所向披靡。对于三队这个精英小队来说,只要团结一致,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他们绝对能完成任务。而且,正常情况下,其他学院的只要看见这群人,就会拼了命地逃开,根本不敢与他们正面冲突。这样的话,不用十个月,也许五六个月他们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但是千万别忘了,几年前,孙彖便是已经成为一个集团的领袖了。除了第三小组和教官,第三小队都是孙彖集团的成员,教官和孙彖集团关系融洽,孙彖也不会对教官做些什么,自心灵控制被破解之后,他也不敢再对他们下手了。但是沐琪他们可就不同了,这梁子,可是老早就结下了,现在这种时候,不就是孙彖报复的最好时机吗?
南极大陆不像中央大陆,终日都是大晴天,这儿的天气变化无常,而且,很多时候都处在极端天气中。历练的第三天晚,天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场巨大的风暴声势浩大地袭来。第三小队躲在山间,等待着暴风雨的过去。暴风雨持续的时间不长,但这短短的时间,对于孙彖集团来说,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