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启在那火灵少女的引领之下,朝着面前的那座宏伟的铁城走去,在那城池之外,环绕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南宫启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去触碰那道无色障,脸上诞生出一丝奇异的光芒,他撞向白帝城外的拿到屏障,随后自己的身体却是化作了一道流光,遁入了那道无形的屏障之中。
那火灵少女仿佛是听到了背后的声响,回过来自己的头去,望着空气,脸上生出了一丝的戏虐之意,随后流露出来一丝的遗憾之意,摇了摇自己的头。
虽然她并非白帝城人,可是作为白帝黯灭阁当中的一员,却也是知道其中的一些辛秘的存在,白帝是一座死灵之城的秘密,在她这里,却是早已知晓。
之前她所引带的道路,乃是一条凶险的杀阵,这家伙的修为虽然比自己还要强上那么一点点,可是如果他没有破阵之法,纵然修为再提高一段,也是不能轻易从其中出来。
不过那家伙的死活,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只是奉命做事罢了,那人的命,已经被阁主接下了,只要将其带入阵中之后,那人和自己,便是从此以后再无任何的关系了。
那家伙是天方的人,天方是什么地方,白衣并不知道,不过她知道,和这个家伙有关系的人,得罪了白帝城,所以南宫启,必须要死。
更何况她自己的命符就在白帝的掌控之中,自然是不敢做什么僭越之事的,自己当年在凡间的身份尊贵无比,可是和如今白帝城背后那庞大的势力相比较,却是萤火与月光之间的差别。
像自己这般的小卒子,只是一件随时都能够舍弃的牺牲品,是朝生夕死的蜉蝣之火,能够在这世上存在多久,全权由白帝城一手所掌握,想到这里,白衣的脸上生出了一丝兔死狐悲的神情来,察觉到了自己心境的变化,白衣的脸上顿时生出肃穆之色,将脸上的神情掩盖,只是内心当中多少还是有那么少许的难受的。
“白衣”并不是一个名字,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代号,在组织之中,如她这般的人,还要有许多许多。
这样的工作她已经做了许多次,虽然那些生者的性命并非由她所取走,可是她也是帮凶之一,虽然凭借白帝的力量,使得自己活了很久的岁月,可是她却是不能为自己而活,她自觉是有些悲哀的。
所以有的时候她便是无比羡慕那些没有诞生出自身灵识的火灵,若是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倒也是不必苦苦思索这些凌乱罗杂的事情。
她今天的心情有些糟糕,很是糟糕,可是却是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助她从其中解脱而出。
她觉得自己的脑海之中仿佛过了无数的电光,她周身的火光暗淡了一些,显露出她内心当中的杂乱,她知道那是她曾经的记忆,在不曾被黯灭以秘法转化为火灵之前的,属于她生前的记忆……
在她的记忆之中,自己好像还有一个亲密的爱人,不过那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却是有些模糊了,不过那家伙应该是背叛了她,一剑刺透了她的胸膛,最终窃取了自己的王国。
不过有了黯灭阁的帮助,她便是复生了,她踏着烈火而来,照亮了漆黑之中负心汉惊恐的脸,将自己曾经统御的诸国统统化为了灰烬。
查探着自己脑海当中的记忆,白衣的脸上突然生出了一丝的倦怠之情来,她虽然经常以少女的模样出现,可是实际上已经是不知道活了多少个岁月了,时间太长太长,过得太慢太慢,在白帝城,就算是死去的尸体,也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够腐败,也唯有腐败的尸身,才能够衍化为鬼修。
她喜欢穿着白衣,因为素衣是婚嫁者才能够穿着的衣服,可是到了东堤之属,却是截然相反,变成了死者亡魂的代名词,说来也可笑,自己虽然已经进阶成为火灵,不过并非是那种纯粹的晶灵,和亡魂,倒是更为相似一些。
东堤,是一个比较偏西方的说法,东方人称西方为魔修西地,而西地之人则是称东方为东堤,是为阻挡着某种可怕生物的大堤。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白衣的身前,那身影无形,手中持着一道扭曲的暗影,朝着白衣,伸出了模糊的手掌。
望着那身影,白衣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可是随后竟是变得淡然。
她抬起了自己的手掌,青色的火焰顺着她的掌心之中流淌而出,化作了一颗跳动着的心脏,那心脏有规律地跃动着,从其中喷溅出粘稠的血,可是那血却是呈现出青蓝之色,仿佛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原来一千年,过得是这样地快。
一年做一个任务,她从前做了一千件,今年便是第一千零一年,也是最后一个任务。
这是她的第一千零一个任务,在她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也是她性命的终结之时,白衣的脸上生出了一丝的惋惜之意,可是却坚决异常,过去的自己选择了苟且,如今的自己却是想要燃烧自己,绽放出生命当中的最后一点光亮。
不过这样的念头,她只是想了想,随后便是放弃了。
怎么说,就算是苟延残喘,那也是活着,行尸走肉般地活,那也是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望着眼前的火焰心脏,白衣的脸色流露出一丝的暗淡。
真美啊,可是从今天以后,就要不属于自己了……
这颗心脏,将会被组织收回,然后传递给其他的人,她的神情有些复杂,失去了这颗心脏,自己便是要失去很多的力量,就算是还能作为一个死灵苟活,可是她却是隐隐有些不愿意的。
虽然她很恐惧这一刻的来临,不过天道有常,就算她紧紧攥着这颗神奇的心脏,也是不能延缓自己的寿元了,术有穷时,人有死日,亡灵之属,亦是不会长久留存于世,这一点,她很久之前,就很清楚了。
白衣周身的火焰熄灭了,露出了自己的面颊,没有娇美的容颜,裹着苍白的布匹,布匹的缝隙之中流露出腐败的气息。
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千年的时光,可以令沧海化作大漠,然后再次化作沧海,周而复始,她一个死去的人,以火灵之躯遮蔽了真身,能够苟延残喘至今,已是无比幸运的事情了。
可要知道,能够做到一千零一件任务,在众多的火灵之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颗心脏,是她全部的力量,取出之后,她的身体,便是迅速风化,随后化作了一具苍白的骸骨,不过在那骸骨之中,跳动着两点暗淡的灵焰。
她朝着那身影躬身,然后骸骨遁入地下,意识则是脱离而出,朝着白帝城的深处汇聚。
千年的劳苦,换来一年的甜蜜,虽然不成比例,不过对于此刻的白衣来说,却是一件无比享受的事情。
再者说了,白帝城能够以死灵之身延缓自身消亡千年,也算是活得足够了。
可是白衣听到了一声冷酷而残忍的笑。
只见那漆黑的身影,狠狠地握住了那颗由火焰组成的心脏,将其捏得粉碎,在白衣的尖叫声之中,青色的火焰附着在了那漆黑的身影身上,那人从虚空之中,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那张面容属于杨羲……
杨羲残忍地将那颗蕴含着火焰的心脏吞入了自己的肚腹之中。
虽然心脏不再属于自己,可是白衣毕竟也是承载其千年的容器,此刻见到心脏被吞噬,骸骨眼眶之中的火焰闪动了一下,随后逐渐黯灭。
“原来一千年之后,是什么都得不到的结局么?”
白衣问道,然后苦笑,她的魂灵闭上了自己的眼,等待着终末的降临,嘴中则是自顾自喃喃念叨:
“我生前在流浪,好不容易成为了皇,可是却被手下凯视,没想到死后,也不过只是一只漂流的浮萍。”
巨大的猛虎之相从杨羲的背后升腾而出,那本是一头假寐的卧虎,可是此刻却是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朝着白衣扑了过来,踏碎了白衣的骸骨,张口一吸,将她的魂灵也是直接吸入了口中。
“少帝,这不符合规定。”
苍茫之中,传来了一声叹息,
“白衣姑娘达成了一千零一夜的指标,理应去神国当中享受一年时光才是。”
“那小子断了我分身的传承,此时与你黯灭阁,也不无关联,你早该杀了他。”
“……”
杨羲虎目微睁,虽然模样还是之前,可是整个人的气息却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加地暴虐,更加地冷酷,从他的双眸之中,透露出嗜血的光。
“他的身上有赌约。”沉默了片刻,那沙哑声音再次说道。
“赌约么?”
杨羲摆弄着手掌之中扭曲的光华,随后狠狠一挥,竟是化作了一柄巨大的镰刀,那镰刀乃是白骨所筑,可是末端的部位,看起来却是有些残缺。
“就算是有赌约,在我白帝城的地界上,也是我们说了算的,把赌约的时间,提前好了。”
“您确定如此?并敢于承担于此相等的代价?”那声音有些迟疑。
“自是当然,白帝之位,岂容他人凯视,就算是我如今并未真正转生,也轮不到那个个劳什子的家伙来挑衅。”
“好……那么……”
“用不着那么麻烦……不就是想杀我么,还有多少人,一起来吧。”
虚弱的声音从虚空之中传来,只见空气之中波动了一下,一个满身染血的身影,从其中一步迈了出来。
南宫启的双臂之上的血纹尽数解放,仿佛无数血色的触手,在他的面颊之上,多出了一道道诡异的符文,在他的双手之上,多出了一双刀剑,左手无锋,右手牙斩,在他的嘴中,叼着一柄漆黑的小剑,诡异的苍白光羽从背后浮现而出,而他的皮肤,也是变得十分苍白。
只见他踏血而来,每走一步,脚下便是多出了一个粘稠的血脚印,脚印扩散,横布为漆黑的恶沼,可是若是仔细观摩,便是能够看到,在他脚下的恶沼之中,仿佛存在着无数的血腥。
圣洁和污秽两种力量,竟是在同一时刻出现在了南宫启的身上。
杨羲愣了一下,望向了南宫启,恰逢双方的瞳眸对视,竟然皆是暗金色的瞳眸,只是一方暴虐,一方淡然。
“很好……能够重伤我那具分身,而那具愚蠢的分身,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受到了致命的伤,不过被砍了头,你居然还能活着……”
从杨羲的脸上,生出了一丝的暴怒,随后那暴怒化作了狂喜,只见他紧紧地盯着南宫启,脸上生出了欢快的神情来:
“我承认,你是一个合格的对手。”
“可是我并不觉的这场赌约有什么意义,因为你……”
南宫启的脸上生出了一丝的淡漠,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可是他的声音,却是如同刀子一般,狠狠地割痛了杨羲的心。
“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