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延在姑臧城下突然出现的消息，让吕隆只觉得天旋地转，如今自己陷入乐最不利的境地，前有坚城，老窝失火，褥檀最精锐的部队还没有路面，随时可能给自己雷霆一击，他现在真的很是后悔自己当初的草率了。
没有办法，他顾不得什么威望的损失，也顾不上面子，他甚至没有暗示手下人“主动”建议撤军，就匆匆下令后队变前队，弓箭手断后，匆匆向北而去，文支命令士卒们在城头高声叫骂，却也不出城追击。
是夜，文支于殿中设宴庆贺此胜，席中逢酒必干，崔显等数劝不听，众人尽欢而退，文支更是酩酊大醉。
夜已经很深了，乐都城内静悄悄的，城头的守军无精打采的来回晃着，不时飞过的几只乌鸦凄厉的叫声提醒着众人，这里并非没有生命。
宫殿内东侧的一间简洁却很宽敞的房子里，文支蜷缩成一团，身体摆成大字，鼾声如雷，还不时哼哼两声，也不知他在做什么好梦。
突然，隐隐约约有怒骂声和喊杀声传来，文支嘟囔了一句，扭了扭身子，继续呼呼大睡，接着，传来阵阵隆隆声，地震了？不是，这是战马的奔腾声，声音越来越大，势若惊涛拍岸，迅若风卷惨云。文支大惊，一跃而起，冲出房门，发现那天，仿佛被火烧红了一般，文支大怒，吼道：“来人，人都到哪里去了，快来人！”
几名士兵眉头大汗的从外边跑进来，文支不等他们说话，狠狠的将领头的踹了一脚，怒道：“外面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叫醒我。”
被踹的士兵不敢叫疼，立即拜倒，急声道：“回镇南大将军，您您说过，天塌下来夜不许吵您睡觉，不然……不然……”
文支不耐的一挥手，道：“外边怎么了，何人喧哗，城防军为何不弹压地面？”
那士兵冷汗涔涔，道：“将军，蒙逊…蒙逊兵临城下了，正在趁夜攻城，崔大人，成大人，宗室亲贵并全城青壮俱已上城头抵御。”
文支闻言，如五雷轰顶，一把抓起那小兵的领子，目髭俱裂，道：“你说什么？！蒙逊？！他怎么会来！”那小兵忙求饶不已。
文支深吸一口气，怒声道：“几个蠢才，还等着干什么，还不跟我上城。”
“将军，您的盔甲”
“不必了，时间紧迫，快！”文支一身月白内衣，长发披散，神情冷厉，与几名亲卫纵马飞驰，一路行人士兵皆避，文支匆匆登上城头，看的他是心惊胆战，同时又心头若烈火焚烧。
城下火把无数，映红了黑夜，呼喝冲耳，震动了大地，数十云梯搭在城墙上，奋不顾身的北凉军高声呼喝，竭力上爬，不避矢石，城门洞中数百军士正疯狂的推动着撞车撞击着厚木铜钉朱漆的城门。
文支大吼一声，脱掉内衣，赤膊上阵，顿时原本已比较委顿的南凉军齐声高呼，文支抄起几把弓弩，对着蜂拥而上的北凉军一阵乱射，居然射杀不少。
南凉军士气大震，一时圆木滚石飞下如雨，总算顶住了敌人的攻势。
正在城头指挥作战的崔显，儒巾依然一尘不染，见文支出来，崔显面带含笑，道：“将军神威，崔显佩服。”
文支大大咧咧一摆手，道：“崔先生不必客气，退敌为先。”
崔显点点头，道：“此次带队攻城的乃是蒙逊弟沮渠挐，估计人数大概8000，4000黑骑兵，4000步兵。”
文支怒道：“沮渠挐？他居然还赶来，上次我和六哥去张掖，蒙逊可是说好了让沮渠挐当人质的，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夜就算他没种，他居然还敢来送死？”
崔显轻轻吩咐了一下手下暂且压住阵脚，对文支道：“将军有所不知，那沮渠挐来时就是要进城来履行诺言的。”
“哦？这是何故？”
“只是他要求手下8000士卒的保护。”
“什么，卢水胡的杂种，我要劈了他！”文支早已冲亲兵那里拿过长枪。
“将军不可莽撞，如今将军身担重任，国之根本系于将军，将军切莫意气用事啊。”说着朝身边的几个士兵使个眼色，文支的亲卫会意，立即跪地齐声道：“请将军国事为重，切勿意气用事。”
文支已久不依，这几名士兵冲上前去抱住文支的大腿。城墙下，一名浑身上下被黑衣紧紧包裹的人正用那阴郁的眼神看着闹成一团的城头。
……
杜渐率军一路向西，一路见人直接格杀，见村则屠，杜渐虽心中不忍，却也无可奈何，雨荞则一路面色阴郁。可让杜渐奇怪的是，焦遗居然夜面有不豫之色。杜渐座下的白马乃是罗敦所赐，神骏非凡，耳这马和焦遗的青骢马居然甚是“投缘”，非二人骈马才能放蹄奔驰，直让雨荞嫉妒不已。
“焦将军以为，阳泉可有守军？”杜渐虽急行军，犹不忘军机，毕竟相对于焦遗，他在战场上还是很嫩，后方谋划杜渐可以，沙场厮杀杜渐夜不怕，可是真正带兵打仗，尤其是后秦军中这精锐的重甲骑兵，对于杜渐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好在雨荞倒是久经考验，杜渐倒也应付的不去。
“末将以为，阳泉重地，褥檀岂可不守？不过褥檀用兵向来诡诈，我等不可不防。”
杜渐思忖道：“然沐析以为，褥檀要是摆个空城计，倒也合理，也就是他算我等不会去阳泉。”
“愿闻其详。”
“倘若褥檀直取姑臧，与我并争凉州，则阳泉必无一兵一卒；倘若褥檀意在全歼吕隆有生力量，则阳泉必然有兵，倘若…”杜渐突然神色冷厉，止住不言。
焦遗奇道：“将军，为何不语。”
杜渐叹道：“我等忽略了蒙逊！可恶！”
“蒙逊，难道他也想趟这趟浑水？可是他的西边，酒泉敦煌还一直反叛呐？”
“哼，他要是不冒险，就不是蒙逊了。好了，我们现在的速度还是太慢，必须在天亮前赶到阳泉。”
“一切沐将军决定。”
于是，一望无垠的草原上，黑压压的重甲骑兵奋马扬鞭，全速前进，而太阳，仿佛也在等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