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上上下下，这朝外，官官吏吏，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自己怎么做？
一夜辗转反侧，泪湿了枕头。一大清早，皇上便过来，殷切地拉着自己手，深情道：“凤栖，让你受委屈了。昨日，在昌正王府贪杯，醉了，朕也不知道皇兄……”宇文治一脸的懊恼，“要不，真把她退回去？”
高凤栖咬紧牙关，不让那声“好”冲出来，咽了又咽，脸上绽开温柔笑意，嗔怪道：“皇上，说笑了。普通男人尚且三妻四妾，何况是皇上。这几年，皇上与臣妾举案齐眉，已是臣妾三世修来的福分，是臣妾无能，不能给皇上添个一男半女。”说着，泪珠盈睫，轻轻抽泣，宇文治从高凤栖手里抽出帕子，轻轻拭去高凤栖泪珠，安慰道：“凤栖，我们还年轻，会有孩子的。”将高凤栖揽在怀里，宇文治怀里不再是自己独有的气息，有了别的女人的味道，那味道如此的浓烈，熏得高凤栖想吐，高凤栖掩住鼻子，泪更凶了，可是还是如此的贪恋这个怀抱。
高凤栖抽抽鼻子，从宇文治怀里挣开，“臣妾知道，只是有些着急。”红了脸，宇文治笑道：“不急，今晚，朕就来陪凤栖。”高凤栖脸更红了。
高凤栖试探道：“皇上，那妹妹。”她顿一下，道：“妹妹的位份如何拟定？”
宇文治浑不在意地笑道：“你看着办吧，朕要上朝了。”宇文治起身走几步又停住，回首冲高凤栖一笑，“朕下朝便来陪你。”
高凤栖起身相送，宇文治已经大步走远，高凤栖倚着门，看着宇文治挺拔的背影，心里是茫然的甜蜜，本来一罐子满满的甜蜜，突然掺进一勺苦涩。
也许，以后，一勺一勺的苦涩会越来越多，慢慢取代了甜蜜，至少目前还有甜蜜可享。
一早，高凤栖都恍恍惚惚的，秀晨给高凤栖梳着头，手稍微重一点，高凤栖立着眉，扭身一把夺过秀晨手里梳子，没头没脑冲秀晨面上砸过去，梳子是檀木的，还有些分量，秀晨又不敢躲，梳子砸中额头靠近眼角处，细细的肌肤被尖尖的梳齿划出血痕，沁出血珠子。秀晨是高凤栖的家生丫头，虽然高凤栖平时也会呵斥几句，但是从没有动手打过，秀晨又惊又怕，立马跪倒，一叠声哭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高凤栖见秀晨额上流血，也吓一跳，知道自己过了，借题发挥，伤了秀晨心。高凤栖拉不下脸给秀晨道歉，冷着脸，声音稍微柔和些，“宣太医好好看看，敷点药，仔细破了相，这几****就不要上来伺候了，歇着吧。”
秀晨捂着脸谢恩退下，秀晚换把玉梳子上来战战兢兢地给高凤栖梳头，秀晚虽然不是高凤栖带进宫的，但是也是从高凤栖进宫就跟在身边，忠心耿耿。
秀晚默不作声，细心地将高凤栖满头青丝向后拢去，巧手左右翻绾，只片刻工夫便绾作芙蓉花髻，芙蓉花髻中间插一根精致的花簪，细细巧巧的花瓣，四层十六瓣，花心中颤巍巍伸出四根细细的金丝，稍稍弯曲，作为花蕊，整个花簪又作为芙蓉花髻的花蕊。再拢好高凤栖鬓角的几缕碎发，插上那支象征皇后尊贵地位的十二钿凤凰金步摇。
秀晚取出蔷薇花粉，抹出少许在高凤栖脸庞扑匀，这个蔷薇粉颜色鲜艳，涂在脸上细腻润滑，不似那些含铅的粉，颜色都浮在上面，干涩。而后打开胭脂盒，取出一片金花胭脂，指尖微稍稍沾上水晕开，在高凤栖脸两侧一触又一抹，胭脂晕开。又用螺黛将眉毛画了画，眉毛根根清晰。秀晚手法娴熟，片刻而就，装束简单大方又不失贵气，巧妙遮盖了高凤栖昨晚一夜未睡好，眼底有些青色，气色不佳的苍白模样。
高凤栖对着铜镜叹口气，道：“委屈了秀晨，你待会好生劝劝，替本宫陪个不是。”秀晚红了眼睛，“皇后，咱们是皇后的奴婢，骂也骂得，打也打得，哪里来的委屈。倒是皇后委屈了，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不能替主子分忧，原是奴婢的不是。”这等贴心贴肺的言语，高凤栖心里也热烘烘的，强笑道：“你便这般晓事了。说是奴婢，本宫可曾慢待于你们？”秀晚也笑道：“那倒是，哪一样都比寻常人家正经的小姐还强。所以，奴婢知足也惜福。”高凤栖笑笑，明白秀晚话里意思，面色和缓，笑容也舒展了。
秀晚也松口气，当下再不言语，取过盛着胭脂膏子的小玉盒，轻轻打开，高凤栖执起小银簪挑上一点均匀抹在唇上，嘴唇轻抿，一抹嫣色便即晕染开来，原本稍淡的唇色便饱满丰润起来。
秀晚取来凤袍，高凤栖皱了眉，“取这个干什么，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去示威啊？”秀晚嘟着嘴，嘟囔：“就去示威，让那贱蹄子明白，谁才是这后宫的主人，让她知晓自己身份，不要有什么心思。”
高凤栖沉了脸，“慎言！”眼睛里却不怎么严厉，因为秀晚这一番话，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秀晚一伸舌头，迅速换一件正红的长裙，样式简单，只是在裙摆处绣着简单的几支芙蓉花，与高凤栖的发髻相呼应。虽然不是明目张胆示威，落人口实，但是也旁敲侧击地点一下，因为这正红只有皇后才可以穿，这是正妻才可以穿的颜色，宣示高凤栖才是妻，你再风光也是妾，永远不能穿正红。
秀晚伺候高凤栖四年，自然晓得说那些话，做哪些事让主子高兴，这一点要比秀晨强。
高凤栖斟酌着，给王衍什么位份，不能太高，太高就是直接的威胁；但也不能过低，过低，面子上过不去，宇文治给足了自己面子，也不能打皇上的面子，毕竟这是皇上这几年第一个临幸的女人。就是“充华”吧，在五职的中间，比起还在散位的“美人”高两个位份，又不高太多，离九嫔还有一段距离，更不用提三夫人了。就让那四个美人去对付吧，那些美人不用太多顾忌位份差别，自己轻轻松松落个好人。是不是应当建议皇上从那四个美人中间拔一个两个出来？
那给不给她封号呢？这中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没有封号，只是以姓称呼，如果姓陈，就叫陈充华，姓王就叫王充华。一般皇上宠爱的妃子才有封号，例如先帝的宠妃，现在的高太妃，就有封号，“慧。”在没有进位贵嫔时，那就比昌兴王宇文冼的母亲史嫔高一位份，史嫔见到慧嫔得行礼，叫一声“姐姐”，后来慧嫔加个“贵”字，史嫔才得一个封号“容”，但始终比高太妃矮一级。母以子贵，子也以母贵，先帝在世时，昌兴王宇文冼就不如昌正王宇文冶得宠，现如今还是，皇上明显重用信赖昌正王，昌兴王宇文冼就只有王爷的空名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