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听这个闷亏吃大了，身上是剩下几十枚铜板，去岭南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办？
都要哭了，郝听也拉不下脸去要回银子，是自己主动拿出去的。可是没有钱寸步难行啊，为了生存，我忍，“喂，我现在反悔了，你把银子还给我。”
厉金将马一带，从郝听身边过去，径自朝前走，正是往南，“我是商人，哪有银子进了自个荷包还送出去的道理？”
郝听呆立在原地，看着厉金的大白马慢慢地朝前走，嗯，这个坏人的马真神气，鬃毛雪白的，在晨风中舞动，应该值很多钱吧。
坏人姿势从容地坐在马上，很风骚地穿着暗红色的袍子，看起来做工也不错，应该不缺钱。
郝听琢磨过味来，这个坏人就是戏弄自己玩的。
郝听在原地喊着，“喂，我要走了！”
厉金头都不回，摆摆手，“再见！”
郝听掉转骡子头，走了几步，又回头看那坏人，仍然不徐不疾地朝前走，郝听低低咒骂一句，又没骨气地掉转骡子头，抽了骡子一树枝，不远不近地缀着厉金。
听见后面的声音，厉金唇边展开大大的笑容，堪比路边的秋花。
一路向南行，傍晚又到了一个大镇子，厉金挑了一家很气派的客栈，缰绳扔在小二手里，“好好打理！”随手赏了几个铜板。
郝听亦步亦趋，也将缰绳扔在小二手里，学着前边坏人的样子，淡淡道：“好好打理！”见小二眼巴巴看着自个，冷着脸，“算在他头上。”手指着厉金。
瞥见自己的大青骡子和坏人的神气大白马站在一起，简直是乌鸡配凤凰，大青骡子一个劲敌朝大白马蹭着，谄媚得很，而大白马高昂着头，晃动着漂亮的鬃毛，骄傲得不行，连眼神都不带给大青骡子一个。
郝听暗骂，马仗人势，都不是好东西。真想冲过去，拔下几根马鬃毛，管你用的是海飞丝还是飘柔，沙宣和清扬也不行。
郝听在心里意淫一下，跟着厉金进店，厉金跑了一小锭银子在柜台上，“一间上房。”
掌柜的眼睛一亮，郝听也是，猛扑过去，我的银子。无奈掌柜的手更快，银子已经收回去了，抬头看见扑在柜台上的郝听，上下一打量，不咸不淡道：“小娘子住店？”
郝听可怜兮兮地看着掌柜的将闪闪发光的银子塞进袖子里，咽口唾沫，“住—住店。”
掌柜的将手掌摊开晃两下，意思，来钱。
郝听摸摸自个的袖袋，扁扁的，呵呵笑两声，指着正在上楼的厉金，“我跟他是一起的。”为了证明，郝听小跑两步，亲热地拉着厉金袖子，厉金唇边都是笑，也不说话。
展柜的狐疑地看着，见客官不否认，就记下了。
小二领着进了三楼的一间房子，打开一看，哇塞，桌椅板凳都是上好的木头，暮光着，一层柔润的光泽，居然还有梳妆台，大床上雕着繁复的花，铺盖都是上好的细棉布。
整个房间里漂浮着淡淡的馨香。
厉金给了小二赏钱，小二自去提热水。厉金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你现在是要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是吗？”
“你把钱还给我，就不用了。”郝听站在厉金身后低着头，脚尖在地上画圈。
厉金模糊笑一下，手指在镜子中的郝听轮廓描绘着，眼里都是情意，嘴里道：“哪有你的钱？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也可以。”
郝听募地抬头，脸上都是欢喜的笑，厉金手指已经缩回去了，在桌上无意识地敲着，“但是要听我的。”
郝听又垮下脸，思索一会儿，道：“好吧。但是不能让我干坏事，违背原则的，违背良心的不干。”
厉金轻哼，“就你，还能干什么坏事？”
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坏事谁不会干，就是不稀得干。
“首先，你把脸上的东西洗掉，瞧着别扭。”
“不洗，抹上这个安全。”郝听捂着脸，坚决反对。
万一这张脸被什么人认出来，穿到宇文治耳朵里，就死定了。
“安全？你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别人会多看你一眼吗？”厉金魅惑地笑，贴近郝听。
脑子又有点晕乎，也是的，一路上的人都在看这个坏人，当然，随后就会再看看郝听，再然后就是摇头，心里纷纷感慨，一泡肥力这么大的牛粪居然顶在一株黄不拉几的狗尾巴草上。
“咯咯。”郝听想着，很是过瘾，乐出声，脸上露出小狐狸般得意的笑容，厉金眯着眼，“笑什么？”瞧着郝听那样，心里肯定没想好事。
“嗯，没什么！想着你闭月羞花、花容月貌。”郝听上下打量厉金，一泡牛粪，“咯咯。”忍不住又笑两声。
“这个赭石粉，用久了，脸上会起小红疹子，然后发痒，都痒到骨头里，一定会忍不住去抓，抓破了，就会发炎流脓，很恐怖的。”厉金阴测测的，故意压低声音，做出幽幽的效果。
郝听恐惧地摸摸脸上，真的觉得有点痒，忍不住抓了两下，赶紧住手，嗓音都抖了，“我洗！”
小二提了热水上来，沏上茶，又倒一些在铜盆里，“客官，洗把脸，解解乏！”掩上门出去。
郝听迅速把脸洗了，毛孔自由呼吸，确实清爽许多，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观察，啊，嘴角真的有一个小小细细的红点子，郝听又贴近一些，平时郝听不怎么照镜子，宇文治来不来都是素着一张脸，除非是参加一些重要的活动。
“那是颗小痣！”厉金站在后面，眸光闪烁不定。
“哦！”郝听笑一下，可是笑意很快就消失了，垂下眼睫，心里酸痛，是啊，这是一颗小痣，宇文治说过的。
那次召见，摸着郝听唇角的这颗小痣道：“你这里有颗小痣。以前娘说，唇角长痣的人，比较好吃。”宇文治说的“好吃”并没有发第四声，而是发了第三声。
宇文治还强吻了自己，含糊不清道：“郝听，你好好吃。”自己羞恼地咬破了宇文治唇。
原以为这么久远的事情都忘了，可是回想起来，那么清晰，清晰的像是刻在心里，宇文治，宇文治！
他不过是想要真心的爱，而自己从未给予过，总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肯付出真心。
他现在在宫里，肯定特别孤单。
两人突然就沉默了，气氛尴尬。郝听眼里都是泪，镜子里的自己朦朦胧胧的，好像宇文治站在身后，盯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