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有法知道又是一轮梦境的到来。
失去了警察职务的他对梦想产生了质疑;见证了颠倒是非的他原本坚定如铁的信念动摇了;听闻了原本该依法判罪的李善逍遥法外,原本该得法律保护的凌雪生死未卜的他扭曲了对国法、对公正、对秩序的价值观。
对于他而言,物质并不重要,精神上的坚持与追求才是他一直勇于奋斗的动力源泉,那么当精神上的支柱也濒临崩溃呢?
他也就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梦境了。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反而将一切灌注于对梦境这种未知存在的期盼,毕竟唯有未知,才可能造就奇迹。
啤酒的瓶罐到处乱放,钟声响起,他醉熏着眼,进入了梦乡。
“真正的法律是让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以前的人祈求于天,现在的我们追求于法。
法律就是让善人开心度日,让恶人止步的秩序。”
如果我有机会为国家,为人民制定法律,如果我有机会捍卫法的尊严,保证法的实施,如果我有力量惩罚所有违抗法的存在,如果我能为了法的一切而做出自己的奉献,那该有多好。
为法,纵使是死,又如何?
朝问道,夕死足以。
朝寻法,夕死足以。
梦境里,有法感觉自己轮回而成一位古代帝国的君王,似真似幻,此时正面临着国将倾覆的危机,做出风险、机遇难分的抉择。
虚幻之中,有法见证着一位帝王的成长历程,以一个小人物的角度见证一位叱咤风云的存在的成长,如此的经历对有法的感触是如此之深,感悟是如此之深。
梦境之中,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不登帝王位,不知帝王苦“,特别是当这位帝王前已经有过八代英明神武的先贤为榜样,同时又梦想超越先祖,又恰逢天下大乱的时候。
不登绝顶之上,不晓风寒之烈。
一国之君,处万人之上,有时也意味着可能被万人所弃啊。
做人难,做好人更难。
为君难,为明君更难。
辉煌的宫殿里,和煦的烛光中,寓意至高权势的皇座上,古帝端坐其上,即使周遭没有众人,但数十年的礼仪教化,使得他时刻保持着帝王的威严与仪态,即使早已疲惫不堪,即使早已濒于崩溃。
虚空的空间里,有法不知自己是以什么形态存在于世,此时望着威严端坐于皇座却疲惫入心的古帝,终感觉到了一位立法者面对乱世的无奈与魄力。
古国九帝,帝帝不凡啊!
见证古帝一生的有法不由得发出如此由衷的感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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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一角,偏僻却依旧不失华丽的宫殿里,屹立着一块巨大的铜色石碑,石碑之上,平滑如镜,尚无巧匠雕刻、铭文,显得缺失了几分玄妙、厚重的意蕴。
石碑周遭,是无数整齐的书架,其上无数的书卷,构成了书的海洋,散发出文学的气息,沉淀着历史的底蕴。
书海之中,一老一少沉迷其中,追逐着世界的本源,历史的真相。
史殿,皇宫之中另类的殿堂,是无数古国人民崇尚、敬畏的历史圣地,是信仰之所在,是文明之所在。
历史,是一个文明最为尊贵的文化,是最为重要的财富,文明存在与否的判定,不在于血脉,不在于人数,也不在于武力强大与否,而在于是否有完整的历史本文,记载着文明的一切,记载着所处民族的文化与精神。
史存,文明存;史灭,文明灭。
可以这么说,一个毁灭文明的价值不外乎两点,一是遗留下来的文明发展成果,二便是流传的文明历史本文。
……
古国,便是这样一个以史为尊的国度,一个历史不容虚假的文明。
古国九帝,史官九代,史碑九座,代代传承,生生不息。
史官,古国中,受尊敬程度仅次于九代古帝的存在,此时正居于史殿中,教导其下一代的传人。
史官,一向一脉相承,所以也有特殊的教育之法。
史官三问,便是其中脍炙人口的史官文化。
“一问:何为史?”
“史当为唯一、客观存在的真相。”
“二问:何为史官?”
“史官因史诞生,所以有传承过去之职;史官存于当世,所以有记录今世之责;史官为人所尊,所以有教化未来之念。
传承过去,记载现在,教化未来,此便是史官。”
“三问:史碑意义何在?”
“史碑,史官一生心血之作,客观记载一世之事,一代之文化。
生命短暂,唯有文明永恒。
而历史本身就是文明的传承。
所以史碑不朽,文明不朽。
此乃史碑意义所在。”
史官三问,流传于古国八方,所答五花八门,没有固定的答案,没有正确的答案,也没有错误的答案。
此三问三答,来源于史殿中的一老一少。
问者,当代史官~史千秋,白胡老者。
答者,当代传人~史春秋,短发青年。
……
铜色石碑下,史千秋温柔地抚摸着光滑如镜的碑石,如同对待一生的至爱般,久久方回头望向盘膝而坐,此时正沉迷于历史书卷的史春秋,眼中流露出几分欣慰与慈祥。
千秋老者,缓缓抚须,白胡光滑如银丝,抚须中,颇有银河下九州之感。
“史儿,你在看哪一卷历史本文?”
春秋合上书卷,起身将其小心放于书架,而后对千秋老者缓缓鞠躬,方恭敬道:“老师,我所看的乃是武道出现那一段历史本文。”
“武道出现那一时代吗?
那可是古国第六帝~古玄统治的时期,也是古国九帝中罕见的动荡的黑暗时期啊!
徒儿,你自幼读史,对这一时期有何评价与看法?”
老者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辉,脑中回忆起关于古玄时代的种种,他没有以一个前人的身份告诉徒弟历史的真相,而是反而提出问题,想要听闻徒弟看书,读史后的感悟与想法。
毕竟历史虽只有一个,但解读的角度却千千万万,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好与更好之别。
老师有问,徒弟必答。此乃古国千年传承的师徒之道。
“既是如此,请恕徒儿妄加评论,愿老师加以指教。
在学生看来,古玄大帝不失为一代明君、圣帝,遗憾其登帝位后第二年,天地涌现妖艳红光,水下,地上,空中,沧海大陆仿佛处处被红光照耀而过,此日,于历史上,被称为~武源日,即武道之源诞生之日。
那天以后,武道突兀出现,无人知晓缘由,知晓因果,只知一切源于那妖艳红光,更有古人称其为~妖星之光,寓意动荡、毁灭。
武道盛,谣言传,随之而来的是古国积蓄数百年的矛盾与弊端的爆发,古国就此迎来了第一次大乱,史称~“黑暗年代”。
那一时代,记载的历史,在学生看来显得是那么的沉重,那厚厚的历史书卷上,那重重的石碑上,铭刻的历史,写满的都是~“吃人”,欲望的时代,动荡的时代,黑暗的时代,也是吃人的时代。
幸得古玄大帝圣明,不负帝王威名,乱世敢下重典,混乱中敢寻变革之道,不仅排除万难,宣告天下~武道之兴,为上天对古国之恩泽。
更是敢下屠刀,屠尽当时所有叛逆的势力。
……
古玄大帝,是光明时代的最后一帝,也是黑暗时代的最后一帝,更是武道时代的第一帝,所以在历史上,也被尊称为~千古一帝!
令人赞叹,令学生尊崇。
不过……”
“不过什么?”
千秋老者眼中越发的明亮,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过武道之兴,来源未知。
妖艳之光,福祸未知。
古玄大帝此举,虽定下了数百年来难得的繁华盛世,但如今……武道大兴,世家壮大,皇室式微,大帝此举也是埋下了这一世动荡的伏笔啊。
学生怕盛世将尽,乱世将近啊。”
“盛世将尽,乱世将近吗?
确是如此啊。
不过,徒儿,评议历史,不能单从其对当世的影响去评议。
评史者,当立足于相应的时代背景之下,方能明悟历史真相,与为政者的本意。
古玄大帝宣告天下,武道为天道恩泽,并立武道为新时代根基,开创武道时代,于其时代而言,那是惊天动地的壮举,是敢于叫日月换新天的魄力,是古帝智慧所在。至于如今所见之问题,确不是古玄大帝之过,而是文明发展中必出之问题。
春秋,观史者,当站在一个时代的角度去看待那个时代的历史,你要看到的是,古玄大帝作为黑暗年代的帝皇,是以何等魄力,何等能耐去平定乱世的。历史是一门镜子,以前人的成就为镜,让我等看到不足,看到经验。
这是历史的教诲。
观史者,当以史为鉴。
春秋,我问你,古玄大帝最大之功为何?”
“古玄大帝?”
史春秋低头沉思,不久眼中疑惑散尽,精光流露,方缓缓喃喃道。
“古玄大帝之功,功在变革?”
千秋老者默默笑着,没有回答春秋。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师生之道,当是如此。
“春秋,收拾一下行装。”
“老师,我们去哪?”
“古龙城,应世家之邀!
古国九帝,这一代,怕是不得安宁了。
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