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剑站立于医院门外,将手中挂掉电话的手机放回口袋,而后抬头望了望天上明亮的旭日,又转身回望医院,压了压头上的白色帽子,炯炯有神的眼睛中闪烁一丝思索与沉重。
“秋水事件,灾厄梦境,幽水村事件,还有那渡己之河,一切倒是都连起来了。
这关键一步,终究是我来走啊。”
悬剑转回医院,身体消失在医院大门内。
…………
……
幽水村入口处,曾经从虚幻中流淌而来,无始无终的幽水河环绕,幽水之魂茫然徘徊的地方,宇母推着一辆轮椅缓缓到达。
宇母之前,有几个全部武装的军人引路,小心翼翼地进入幽水村,并朝着山洞所在处缓缓进发。
即使前面的灾厄梦境,不死的幽水之魂,攻击灵魂与制造痛苦的失心狼人都已被制服,军人们依旧是极为谨慎而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军人的职责与使命感使得他们时刻保持警戒之心,他们担当着守护之责,就永远不会懈怠。
“这就是悬剑姐姐所说的灾厄梦境吗?
好诡异的感觉啊,虽然看不到,但修为解锁后我可以感受到一股极为邪恶、堕落、诡异、可怕的力量弥漫于天地间,从四面八方、天地之间压迫而来,宛若是一个世界的恶意、一个神灵的厌恶般,这真是……神奇啊!
对了,还有之后的渡己之河,神奇、诡异的现象,劫气与梦境的结合,灾厄梦境,……
唉!真是遗憾自己无法亲眼见证这一切。”
轮椅之上,心宇身着一身蓝色的休闲服装,佩戴一副墨色的太阳眼镜,虽然看不到,但修为解锁后无比明锐、灵敏的直觉却让心宇能清晰地感受到劫气降临,改造现实,虚实融合,铸就灾厄梦境后,这灾厄梦境中的天地对人类,或者该说是对地球生灵的深深的厌恶与憎恨,纵使幽水之魂与失心狼人已消散,但灾厄梦境不彻底完结,这种天地憎恨、厌恶生灵的压迫之感就永不会消失。
对史者而言,见证未知,记录一切以前没有,现在发生,且未来有重大影响的事物是多么的重要,可悲可叹的是纵使心宇进入灾厄梦境,解锁修为,其瘫痪的双脚与失明的双瞳却都没有如同在古国文明中一般恢复正常,纵使修为强大,也依旧无法行走、观物。
宇母小心翼翼地推着心宇的轮椅前行,作为母亲,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心宇心中深深的遗憾与悲伤,纵使心宇总是表现得那么镇定,那么乐观,那么坚强,那么不在意,但宇母知道那不过是心宇不愿她为他而伤心罢了。
可心宇越孝顺,越体贴,宇母就越感觉心痛,宛若被万箭穿心一般地疼痛,毕竟心宇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罢了。一个孩子,却如此的成熟、稳重与坚强,这对于母亲而言,既是一种骄傲也是一种悲哀啊。
宇母一只手缓缓放在心宇的肩上,她温声细语中满满的都是坚定。
“宇儿,母亲就是你的眼睛,帮你见证这一切,然后描述给你听。”
“嗯,我知道,母亲,您不是说过吗,上天夺走了我的光明,却无法剥夺我的希望,因为我的希望就是您啊。”
心宇清秀的脸上满是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意,那是充满希望与坚强的笑容。
单单就为了守护这份笑容,宇母就愿意牺牲一切。
时光缓缓而流,穿过幽水,走过村庄,不久便来到了幽水流淌而出的山洞外。河流之上,一艘小船漂浮其上,红莲一行在船上等待着心宇的到来。
……
入洞,迎面而来的便是那一条漆黑如墨的黑暗大道,无底无尽无岸无光,弥漫着天地厌恶生灵,黑暗吞噬生命,劫气祸乱灵魂的诡异气息。
“这位就是史宫宫主心宇?”
耀星有点不确定地望了望轮椅上的心宇而后又望了望其身后的宇母,在看到宇母点头后方继续道。
“如此年纪,便能扮演史官传人,不得不说极为不凡啊。
心宇,你好。
我是政府官员任耀星,旁边这位是扮演侠客盟盟主的仁奕,或者你们听过别人对他的称谓~仁先生;这位是红莲,就是她帮忙联系你们的,我想你们应该也清楚。”
耀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身旁仁奕,红莲,而后望向宇母,在心宇到来前,他已然知道这位史宫宫主的病况,也知道宇母就相当于心宇的眼睛。
宇母弯腰,于心宇耳边简单介绍了耀星三人的外形特征与所处位置。
“我是心宇,不过算不得什么史宫宫主,那是春秋之成就,而非我。
悬剑姐姐说你们需要我来过这渡己之河,不知能否详细讲述一番?”
心宇坐于轮椅,墨镜于眼前,面色平淡地说道。
“那我来讲述一下我们的经历,与这渡己之河的特征吧。
渡己之河,这黑暗大道会凝聚、反应出人心中本相……”
红莲手拿着微微闪烁光辉的入梦令,眼观着眼前轮椅上的心宇,眼中流露出几分惊诧,几分怜悯与几分欣赏,缓缓讲述着她们的经历与渡己之河的可怕。
“渡己之河,渡人心中本相吗?河不渡己,人自渡己,考验的是人的精神、意志、武道修为的综合吗?”
闻言,心宇低头思索,旁边宇母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着,作为母亲也好,老师也罢,她从来不影响心宇做出选择,她相信自己的孩子,就如老师相信自己的学生。
心宇抬头,头朝向红莲所在,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有求而道。
“红莲姐姐,可以借入梦令于我片刻吗?”
“嗯?当然了,反正如果灾厄梦境度过了,这入梦令也会随之消失,根本不可能永远存在。”
红莲一愣,而后答应,并缓缓走到心宇前,将入梦令递到他手中,而后观了观心宇那双无神采的眼睛,看到心宇那年幼清秀,却平淡自如,镇定非凡,成熟的脸色,不由得心中对心宇的几分怜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佩服与尊敬。
心宇或许是个孩子,是个身有缺陷,容易使人为之同情、怜悯的孩子,但他也是个无比坚毅,凭借自己的努力成功扮演了古国史宫传人史春秋的,成为了现实中的史宫领导者的人,单单这点就值得他人为之敬畏。
心宇拿着入梦令,虽然看不到其样子,但手缓缓摸索,加之宇母于旁介绍其颜色与不时闪烁的光辉等细节,心中已然有了入梦令的基本框架。
同时,在心宇敏锐的感知中,他可以感受到这灾厄梦境的入梦令的非凡与奇异。
不同于文明梦境的入梦令,纯粹、光明、浩大、孕育无量造化;灾厄梦境的入梦令,却是蕴藏这无尽浑浊、黑暗、毁灭、与无量劫难,同时在无量劫难、黑暗中隐隐留有一份扭转乾坤的未知力量,仿佛可以将无量毁灭与劫难扭转、变化为无尽新生与造化。
“这就是灾厄梦境入梦令吗?一柄能打开虚幻与现实交融的梦幻钥匙;一柄能让人在灾厄梦境预料危险、夺得先机与造化的钥匙,真玄妙非凡啊。”
心宇头上,一阵梦力波动间,武道修为尽情释放、凝聚,一片混沌变化间,一个汉字繁体的“史”字显现,一字之上一条虚幻的河流流淌而过,显得无比雄奇与伟岸。
“史宫的历史长河,真是了不得的修行之道啊,史之一道,气贯苍穹、缔造乾坤、蕴藏大造化、大奥秘啊。”
感受到“史”字之上流淌的历史长河的伟岸、雄奇、无尽与神奇,仁奕不由得由衷赞叹道。
不同于执着于维护法度的执法队,坚持侠义、正义的侠客盟,一心建设的爱国者这般信念纯粹且一致,唯有“法”,唯有“侠”、“义”、“仁”,唯有“家”、“国”,方能加入其中,修行其道。
史宫的修行之道多种、繁杂,执着于史,追求于地理,喜爱于天文,陶醉于哲学等,文道有三千,史宫就有三千之道,而非只有历史之道。
史宫之人,道多却能齐心,除了是因他们都是求学问道之人外,还有就是他们都有公共尊敬、敬仰的对象~历史长河,文道有三千,然历史长河唯有一条,贯穿古今中外,连贯三千文道,包囊天地万物。史宫所追求、修行的历史长河,颇有几分厚德载万物的气势与底蕴。
“红莲姐姐,可以了,谢谢。”
感受到了入梦令中的几分玄妙与神奇,心宇已然知足,片刻就归还入梦令。
“母亲,我们走吧,试一试这渡己之河。”
心宇抓住宇母放于轮椅上的手,头抬起对着宇母轻轻地说道,笑道。
“嗯,宇儿,我推着你去见证这渡己之河的玄妙。”
宇母缓缓推着轮椅,来到船前,而后一股力量从宇母双手浮现,推着轮椅悬空越过船体,落到了渡己之河这黑暗大道上。
船上,仁奕抬头观望宇母头上缓缓浮现的同样浩大、雄奇的属于她自己的“史”字,感受到两个“史”字间的遥相呼应,不由得缓缓转动手中佛链,感慨而道。
“古国三千道,唯有史宫之道是真正海纳文道三千,铸就史河一条啊,或许这渡己之河,现阶段,就不是一人之力就能渡过的。”
闻言,耀星一惊,他有些惊诧地望向仁奕。
“仁奕,你的意思是……”
“这一切就宛若一盘早已设计好的棋局,对手早已明晓我们的底牌与底线,同时设计好了我们的棋路,不管愿不愿意,我们唯有按照对手安排的棋路去走才有赢的机会。”
仁奕眼露精光,语气中夹杂着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感,似恐惧,似敬畏,似好奇,似忌惮,似兴奋。
“幽水之魂,失心狼人,渡己之河……原来如此。”
耀星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不太好看,望向狼烽,发现狼烽也是一副有所悟而凝重之样。反观红莲,不知是听不懂,还是根本没听,就只是那么静静观望渡己之河上的心宇二人,姣美的容颜满是镇定与自如。
……
渡己之河上,宇母推着心宇的轮椅,缓缓踏出第一步。
“踏……!”
黑暗于脚下缓缓泛起阵阵诡异涟漪,涟漪之中,黑暗之下,一条修长绵延的历史长河浮现而出,流淌而来,竟于瞬间绵延至百步之外,宛若桥梁般把断截的幽水河再次连接起来。
历史长河,河水翻滚,宛若黄河般雄奇澎湃,威武霸气,每一滴浑浊的水滴溅起都能看到其中蕴藏着一本书,一段故事,一截人生,一层历史。河流汇聚,奔腾不息间,便是历史的凝聚、演变与发展。
河流黄黄,淘尽金沙,长河浩荡,流淌百步。
“这就是历史长河,凝聚史宫所有求学问道之人一生所求、所学、所悟、所想的精华而成的贯穿古今、天地、历史的长河,是史宫的信仰与精神支柱所在啊。”
仁奕感慨,赞叹而道。
“这就是历史长河!”
耀星赞叹,同时再次被古国文明这一梦境文明的修行文化所震惊,法,侠,家,史,四种不同的修行之道,如此璀璨的修行文明让他叹为观止,同时深深地敬畏与忌惮。
“这就是历史长河!!”
狼烽紧紧握拳,身为军人,捍卫国家与人民是他的使命,追求强大则是军人的本能了,他渴望、相信自己也能掌握如此力量,并以如此力量捍卫国度。
“这就是历史长河!!!”
红莲本愿成凡,陪伴于父母身边,然而在见证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囚禁之力,在看到了神盾魔剑,山海楼的神奇威能,再到现在亲身感受到了历史长河的伟岸与雄奇,不由得感觉心神为之触动,眼瞳深处一团隐隐而现的紫炎再次出现,那虽然无比微弱,无人察觉,但此次却不再消散,宛若红莲的心中斗志重新被点燃了一般。
……
黑暗大道上,宇母镇定,心宇自如,缓缓前行,黑暗之下已然流淌百步之遥的历史长河随之流动、溅起阵阵水浪,水起而落的过程,演绎着阵阵历史与人生。
头顶之上,两个同字不同道的“史”字缓缓靠近,融合于一起,而后闪烁着更加辉煌、雄奇的光辉。“史”字悬浮、飘逸,随着心宇二人前行而缓缓落下,直至被黑暗吞噬,直至与历史长河相融。
至于心宇二人则很神奇地一直站立于黑暗之上,迈步而行,仿佛“史”字代替了他们的身体,仿佛历史长河拖起了他们的身体。
“踏踏踏……”
百步之遥,缓缓而行,已然到达,黑暗消散,幽水重现,要看就要连人带车一起入水,宇母手中又是一阵力量浮现,推动着轮椅悬空落到河边土地上。
渡过渡己之河,宇母二人显然没有修为尽散,反而得其造化;渡过渡己之河,幽水重现,原本无法立足行走的土地再次浮现、可行;渡过渡己之河,历史长河于无声间消散,黑暗也随之褪去,幽水河恢复了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