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里一行人离开后,德鲁站起来,走到靠东面窗台,若有所思地望城堡外面的一切。奥巴斯西索宫殿的高塔是艳阳里的黑色剪影,一切都似乎显得异常的安静,德鲁甚至可以听见远在城堡外商贩们沿街的叫卖,以及高墙外孩童玩耍的笑闹喧哗。
就在这一刹那,他忽然有个想法,放下这里的一切,让自己能在外面同常人一般生活。穿着破烂衣裳喘着粗气,在没有过去,以及未来的思考中享受闲暇的时光,也不用参加殿前近臣们的看似精彩纷呈的晚宴。
而此刻,王座下站立的老人却显得神采奕奕,眯眯的细眼不断透出一股精光,充满着早已看破一切的魔力。
“鲍尔,你怎么看?”回到自己王位前的德鲁,似乎早已没有看上的那样神圣,眼神中更多的则像是一位耗尽精力的老人。
“陛下,明面上的敌人其实并不可怕,至少他们已经露出自己的獠牙。”站立的老人鲍尔缓缓说道,“正如您所看到的一样,帕里作为马顿候国的下一代,简单就像一潭清水,一眼就能明白。”
“而更值得注意,我想应该是他的那位老师。将一切都交给神的仆人,就应该好好待在教堂忏悔一生。并无所求,只怕是他所求的东西将会更加巨大。”鲍尔思考过后,下了这样的结论。
“既然如此,”德鲁漫不经心的问道,“谁又将会是我们最可怕的敌人了?”
“桑切斯?卡俄斯!”鲍尔恶狠狠的说道,“五天前我们便已收到他到达卡加的消息,但是我们的这位雷曼大公,似乎并没有想见陛下的意思。”
“人的欲望就像是无尽的沼泽,有欲望的人往往更加脆弱。像帕里,看似野心勃勃,不过只是个追求武力的莽夫。像肖恩看似无欲无求,也只是不过是权力之下沽名钓誉之辈。”德鲁喃喃道,“对了,还有我们的雷曼大公卡俄斯,卡俄斯……”
“陛下!”鲍尔提醒道,“哪怕帕里只是一介莽夫,但是您让他在宫殿里有佩剑的权力,是不是有点……!”
“没有关系!”德鲁自信道:“即使帕里他敢,肖恩也不会让他那样做的。这里毕竟是我的奥巴斯西索宫,弑君者的称号,可不是他这种半大的孩子能够背负的!”
“好吧,如果您是这样的决定的!”鲍尔说着看了德鲁一眼,他垂下了眼睛,“在梦幻编织起神话和世界起源以前,在时间铸入生活以前,曾经存在过永恒,曾经有过永远不朽的誓言。一些不知名的古老传承?它啮咬圣光的柱石,它也许只有一个又或者是许多个,他们是谁?是深渊又是光辉,是机运又是风!……”
德鲁听着鲍尔口中的歌谣,不在说话,整个宽广的大厅之中,似乎只剩这喃喃细语的歌谣飘荡的回声,和一整个窗户的阳光。
而就在德鲁召见的帕里一行人的同时,在卡加城外的山丘之上,还有一群人在远远地注视着城内的一切变化。
桑切斯骑着他那匹黑色战马在一路狂奔,维尔斯曼也只好跟上。他想要叫住自己的大公,但朔风吹散了他的话音,桑切斯没有听见。之后维尔斯曼便不再发话,只静静地骑马,不远不近地跟在桑切斯的身边。他们旋即离开官方修建的大道,奔进充满浓雾的森林。
直到他们登上一道低缓山脊,桑切斯才缓慢了下来。此刻,明媚的阳光已经显得更外的耀眼,维尔斯曼跟上桑切斯,只见他满脸通红,神采飞扬。“维尔斯曼,”他叫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维尔斯曼知道大公桑切斯向来不是个有耐性的人。“我想是因为该来的人都到了?”维尔斯曼带着疑惑的问道。
“是的,”桑切斯给了他肯定的答案,“该来的都来了。什么大陆全境的守卫者,阿特拉斯帝国史上最伟大的帝王,德鲁一直都做着自己的美梦。但他始终都忘记了一件事件,他并不是凯撒,我们也并非雷德里卡。”
桑切斯稍微停留,修饰了一下自己的用词,“现在,他把所有的虎豹财狼都召集在了一起,我想他的帝国美梦也该做到头了。只不过这接下去的梦又该让谁来做了?”
“难道大公没有做一做帝国当权者的信心么?”维尔斯曼永远相信自己的大公才是最适合的神选之人。
“哦,不,不!”桑切斯随即否定道,“众神的代表教皇是不会同意一个打破规则的人成为神选之人的。那么,谁也不会想要成为挑战神权的人,当然我也不会,我可一直都是神最忠诚的仆人。”
此刻的桑切斯狡猾的就像一只狐狸,露出他招牌式的轻笑。也许作为发出这样微笑的桑切斯自己都不会发现,他居然能够笑的这样魅惑。但是作为和他一起长大的维尔斯曼知道,每当桑切斯发出这样的微笑时,总会有人要遭殃了。小时候是教导两人的剑术的老师希尔爵士,现如今恐怕会有更多人受到牵连。
“好了,维尔斯曼,”桑切斯出声打断了维尔斯曼的回忆,“你找人通知索里亚,这个孩子总是需要人提醒一下的。”
“是的,大公,不过王子殿下一直以来都是最优秀。”维尔斯曼充满自信的笑容,“我相信他将会是您最合适的接班人。”
“是么,如果是这样的话,维尔斯曼!”桑切斯回答道,“那你就更应该提醒一下,我这位最合适的接班人,让他知道自己该在是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情。即使有一天他不小心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也要毫不犹豫的告诉他。”
维尔斯曼惊讶的回过神来,随着桑切斯的每一个字,他都似乎感觉到一个冰凉的寒意在心里滋生开来。维尔斯曼很聪明,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聪明,才让他成为了桑切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以及最尊卑的奴仆。
他转过头来,发现桑切斯正如同陡峭的绝壁般阴测测的站在山脊顶部,褐色的盔甲宛如灿烂阳光中的污点。他已经放下了头盔上的面罩,面罩的形状是一只龇牙的恐怖野狼,令人触目惊心。不过维尔斯曼觉得总比让自己看见桑切斯现在阴沉的表情要好上许多。
“大公,我想王子殿下会永远记得自己的身份,我一直觉得他个是个聪明孩子。”维尔斯曼觉得察言观色一直都不是自己的强项,但是此刻自己如果不说点什么,也许就再也不会有机会说点了什么了?
“他记得最好,”桑切斯回答道,“好了,叫上后面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后面的时间,我们将会有的忙了。”
维尔斯曼恭谨的向桑切斯行礼,然后转身逃一般的驾着自己的坐骑离开了山脊。
桑切斯回过头,带着阴冷的目光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一群不知所谓的弄臣,权力的耀眼光辉迟早会荼毒你智慧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