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非在凌萱院呆了两年了，他日夜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几乎足不出户。
颜小秀自从那次的事后，竟是真的安静了下来，或许，她也真的学会了等待和守护吧！
她相信总有一天龙非会看到自己的好，所以如今能留在他的身边，已经足够了。
两年来，他们说过的话十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啊！”
龙非不住的挣扎着，似乎被梦魇住了。
绿凝手中端着烛台正跪在一边，颜小秀满面惊慌的摇着他。
龙非赫然坐起，竟是哇的一声透吐出了一口血。
“大哥，你怎么了？”颜小秀忙拿帕子给他擦着嘴角，惊骇道：“好端端的，为何会吐血？可有什么不适？”
龙非喘了半天，像是终于平静下来，抬手擦着额头的冷汗，道：“我梦见……我们都死了。”
梦中，林香月竟要嫁给谢英，颜小秀陪他去抢亲，在他与谢英激战之中，颜小秀忽地张开手中的弓弩射向了远处的林香月。他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剑掷了出去，那一瞬间，林香月被颜小秀射中，缓缓回过神来向后倒去，而颜小秀身中也被他掷出去的飞剑刺穿，谢英手中的刀洞穿了他的胸膛，却也在他濒死的近身一掌中颓然倒地……
那样惨烈的场景，竟仿佛真的发生了一般，此番想起来还是心如刀绞。
颜小秀缓缓垂下了眼睛，这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对她心平气和的说话。
那样的梦境，其实是他的心魔吧！
但是她也知道，如果真的会有那样的事发生，她定然会毫不犹豫射向林香月的。
他的掌心冰凉如水，忽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眼神中的凄楚让人心颤，“无论如何，都不要去害她，答应我。”
颜小秀定定的望着他，半晌，郑重的点了点头，道：“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梦境往往与现实相反，我们都不会死的。你放心，她现在一定很好。”
“你、你见过她吗？”这一刻，他看上去竟是从未有过的脆弱。
颜小秀点了点头，缓缓道：“当年，我曾经见过她和岳灵在一起。”
岳灵？龙非缓缓嘘了一口气，她虽然已经嫁人了，但是好在还有个一心为她的弟弟，倒也不错。
“那我就放心了。”他微微一笑，缓缓躺下了。
颜小秀有些怔忪，竟似不敢相信，方才他是真的对自己笑了一下。
只是一个微笑，却让她忽然间觉得无比满足。
这两年来，明皓也长大了，虽然不是很健壮，但却也不再像昔日那般弱不禁风。
两年前，状元令下的两名豪侠受林香月所托给他送了一味奇药，千年何首乌，本来也只是当作补品的，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有固本培元的奇效，明皓的身体竟是真的慢慢好了许多。
当时临江王大喜，派人去寻找她，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最后只得作罢，将那份恩德回报给了天武门。
“少夫人，您不开心吗？”绿凝缓缓道。
颜小秀靠在回廊的柱子上，眉间满是忧色，缓缓道：“他要走了。”
“可是，谁又能留得住呢？”绿凝道。
“没有人留得住，或许这样也好，他留下来，只会自己折磨自己，走了，倒是还有解脱的机会。”颜小秀叹息道。
“大公子，是去找那个姑娘吗？”绿凝忍不住问道。
颜小秀摇了摇头道：“恐怕不是，他们不可能再见面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仇人。”
绿凝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当年那背后的一剑，她依然记忆犹新。
她们俩静静的站在回廊里，直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
两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光明中看到他。
他依旧消瘦挺拔，因为常年不见日光脸色愈加苍白，但是那双眼睛却依然是明亮而幽深的。
“你、还会回来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
龙非仰头望着天空，眯起眼睛道：“也许不会吧！”
颜小秀心头窒痛，长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帮他整了整衣襟，柔声道：“我希望可以等到你回来的那一天。”
“南墙上挂着一件衣衫，你帮我保存着。千万不要洗，也不要弄脏。”
“为为什么？”
“那件衣服上，有她的眼泪。”
“那你为何不带走呢？”
“若是我死了，那岂不就没有着落了？”
颜小秀心头突地一跳。
龙非忽然拔剑，长空中顿时流光飞舞，宛如星辰坠落。
伴随着他漆黑如墨的发丝，零落的长衫，翩翩而舞。
颜小秀第一次见他穿素色的袍衫，竟是别有一般韵味。不再是昔日那股凝重肃然的黑色，而是带着一股清雅脱俗的淡然风姿。
颜小秀就这么望着他的身影，不觉笑了。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虽然她的心里依然是千般无奈万般不舍。但是她却很开心，因为他终于走出来了。
或许，这就是爱吧，即使那个人不在你身边，即使他要离你而去，但是你依然为他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