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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蓝冰湖继承了母亲骨子里的高傲,加之才华横溢,便也是个恃才傲物之人,但是在认识南宫流星之后却被他内敛的风华所吸引,渐渐为他打抱不平,认为有此能力的人,不应该就此放逐与天地之间,而是应该建一番功业。

她本就冰雪聪慧,一路上对南宫流星苦口婆心,循循善诱,竟是真的将他给打动了。两人一路上诗词歌赋,天文地理,无所不谈,竟都被对方给折服了。慢慢的变成了知音。追月一路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对沿途所见都充满了好奇。追云则不怎么说话,总是沉默着听他们说话。

到了京城之后各自安顿,蓝冰湖自然被王府的人接走了。而南宫流星也则到处游玩,开始结实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俄朋友。

追云姐妹四处寻找打造兵器的店铺,可惜京城不比别的地方,兵器这些都是戒严的,无奈之下两人也就不去找了,整日逛街,京城之繁华,是当时天下之盛,倒是整日都有游玩之处。偶尔心情好了也到处抓抓小偷,斗斗地痞,做些行侠仗义的事。

在相处的那些日子里,追云不知不觉中已经对南宫流星情根深种。但是偏偏那人风流倜傥,豪迈不羁,竟是一直没有觉察到她的心思,反而与那个蓝郡主情投意合,谈笑彦彦。

自此追云便开始下意识的逃避,尽可能不见南宫流星。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南宫流星的人生终于迎来了繁盛热闹的转折,那一天他感到无比的快乐和风光。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涌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惆怅。那一天他看到了很多人,包括追月,她挤在人群里拼命朝他挥手欢呼。他也看到蓝冰湖,她的轿子停在不远处的街角,她轻轻挑开了轿帘,露出了半张俏脸和一副蓝绡水袖。

彼时,他们已经订了亲。

但是他却没有见到追云,心里感到空落落的。追云是个奇怪的女子,很多时候都是沉默的,但是偏偏在他的面前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两人甚至常常斗嘴吵架。

南宫流星最终找到了追云,应该说是等到了她。他本来以为自己大喜的日子她会象征性的恭喜一下,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一句冷嘲热讽,有本事你再夺个武状元啊!

就是这么一句开玩笑一般的话,于是他真的去了。

这盛况空前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就发生在南宫流星的身上。但却也因此而得罪了一些人,尤其是败在他手中的兵部尚书公子。

这司马公子与南宫流星结下梁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司马家素来就与蓝家交好,两家时常有往来。

司马亮幼年时常陪父亲去蓝家,而蓝夫人彼时已经嫁入了临江王府。蓝家是当时的名门望族,在朝中也颇有声望。

蓝夫人偶尔会回来探视父母,便也带幼年的冰湖一起。

那时两个孩子年纪相仿,门当户对,所受教育什么都颇为相似,所以也常常一起玩。

幼年的冰湖还不是什么淑女,因为是王府唯一的孩子,所以备受宠爱,骄纵任性,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两人一起看萤火虫,抓知了,下水钓鱼,上树摸鸟蛋……

当然,上树的自然是司马亮,蓝冰湖只负责在下面兜起裙子接住。

蓝夫人出身高贵,自然就有一番傲骨。后来因为看不惯王爷专宠侍妾身份的梅夫人,大觉有失颜面,于是一气之下带着女儿离开长安。

自此,司马亮便没有再见过蓝冰湖。

多年后蓝冰湖终于回来,他也趁机在得知她回蓝家探望外祖的时候去邂逅,没想到彼时出落的倾城姿容的女子对他彬彬有礼,冷漠疏离,再也没有了幼年时的亲密。

他提起幼年之事,想要唤起她的温情。没想到她却只是一笑置之,并且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对于如今的蓝冰湖来说,司马亮毫无疑问已经被她划入了凡夫俗子的行列。

面对如今的蓝冰湖,司马亮怎么不可能不动心?但是后来无论他怎么接近,蓝冰湖都是无动于衷。

不久之后,便传出了临江王府郡主与名满京城的大才子南宫流星定亲的消息。

再然后,就是南宫流星依据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武状元。

为了报仇,司马亮可是下足了功夫,寻找了一批江湖上有名的奇人异士,专门设计了一个机关阵,引南宫流星上钩。

最后在危急时刻,是追云拼死将他救出。南宫流星第一次见识到追云的力量,竟是万分震惊。

两人也都受了些轻伤,而且因为误了时间,不能进城,只得在城外的荒野中露宿一夜。

那一夜,他们谈了许多。追云也终于讲出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她自小就生活在一片海外孤岛,人称椰花岛。她们的那个神秘门派叫做幻花宫。

椰花岛四面都是茫茫的沧海,岛上风景如画,气候宜人。

他们那个门派的弟子个个都是武艺高强,很多年来大家都生活的祥和安乐,无忧无虑。那里的人们善良、淳朴,与世无争。

追云的师父就是幻花宫主,也是个很慈祥的人。对她们更是疼爱备至。

岛上有个规矩,每隔十八年就要送一个优秀的弟子道中原武林。对于那些不愿意空守一身本领,而在岛上终老的人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是一旦离开,就终生无法再回来。

离开椰花岛的弟子,几百年来没有一个回来过。

因为这座小岛地处偏僻,周围虽然风平浪静,但是几十里之外却是波涛汹涌,巨浪滔天,任何船只都无法靠近。所以岛上的人不能轻易离开,外面的人也无法随便登陆。

那一年,在众多弟子的比武竞赛中,罢了头筹的是追云。

那年她十六岁,虽然舍不得师父以及养育了自己多年的故土,但是却也无法违抗既定的天命。对于幻花宫来说,那是一个光荣而神圣的任务。

那一天岛上所有的人都来送行,追云心里又惊有喜又怕,毕竟从未离开过这里。她十三岁的妹妹追云站在师父旁边流着眼泪一言不发。追云心里难过,之约向来是活泼好动的,可是这一刻的安静却让她觉得忐忑。

师父给她准备了足够的实物和水,然后唤来了那座岛上的灵物——一只金翅大鹏。

这只金翅大鹏一直是守护椰花岛的灵禽,它日夜在海岛上空盘旋飞舞,坚守着岛上的一切,从来不容许任何外地靠近。

而它最大的使命就是护送被选中的弟子离开海岛。

金翅大鹏其实是一对,平时两只总是形影不离,但是一只外出之时,另一只就要留守巡逻。

追云坐上了大棚宽阔的脊背,望着来送行的师父和父老乡亲们,心里万分的不舍。

大鹏一声长鸣,展翅腾空高飞。

就在那一刻,地上的人们还发出了惊呼。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金鹏腾空而起之时,十三岁的追月飞身而起,抓住了大鹏粗壮的腿,地上的人们都惊呆了,连师傅也不可思议的惊呼起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大鹏升空之后直入云霄,即使追月放手,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庄子的《逍遥游》中说,鹏之徙与南溟也,水击三千里,团扶摇而上这就万里……

这些虽然是神话传说,自然不可尽信,但也是来源于现实的。

这一切都是令人惊心动魄,谁也没有想到追月会做出那个举动来。

她只有拼命紧紧抱着大鹏的腿不让自己跌下去!此刻透过浓浓的云雾,下面是苍茫的海面,从这个高度上摔下去,无异于摔在石板上。

大鹏一旦起飞,便不可能停下来。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大鹏忽然回头鸣叫了几声,其声清越嘹亮,穿云而出。它金色的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绚丽的光彩,追云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回应,追云感觉到大棚的速度放缓了,一阵清风袭来,她回头一看,不觉大喜,原来大鹏唤来了他的同伴,后面那只俯冲下去,嘶鸣一声,追月适时的放手,正好落到了它的背上。

……

“原来你来自传说中的南海幻花宫,果然非同小可。”流星不由得称赞道。

两人谈的正投机时,追云却忽然又沉默了。

天亮以后,两人各自回城。流星本来想邀请追云去自己住的地方玩,她却是执意不去,他问的急了,她终于回答说如果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和郡主成亲,我会很难过的。所以,如今你没事了,我或许也该离开了。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心想着即便是和冰湖成亲了,但也并不影响和追云的感情啊!

当时只道是寻常,直到他终于明白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一切都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成亲那一日,他魂不守舍,在即将拜堂的时候,偶然回首看到人群中一闪而逝追云的影子,他终于忍不住追了出去,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头。

但是已经失去了的东西,即便是追悔,也没有一点儿用处了。

那之后,他只遇到了追月,此后生死茫茫,十年如一日,再未相逢!

他从来都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自那以后,他却完全改变了性情。追云离开,销声匿迹,蓝郡主自缢而死,临江王府与他彻底断绝。

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其实他出自天武门。

他的父亲热心于追名逐利,根本无暇顾及他,母亲死后,他亲手杀了害死母亲的元凶,也就是父亲的小妾,被父亲一气之下追杀,无意中逃到了天武门的禁地,也因此保住了性命。他在先生身边的几年,虽然学到了很多东西,但同时也沾染上了一丝无形的忧伤,只是那时候年少无知,并没有显山露水而已。

那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似乎带着灵气,他在此修身养性,数年已经胜过了人世间的数十年。

所有的忧伤都是在追云离开之后才缓缓自心底散出来的,多年来,他游走江湖,到处寻找那个神秘的女子,却始终一无所获!

婚礼上那匆匆一瞥,即使他立刻追了上去,却依然没见到她。后来追月来找了他,告诉他自己在他身上下了相思蛊,警告他这一生都不能辜负姐姐,否则必将生不如死。

他向她打听追云的下落,她却什么也不说匆匆离去,只留下了八个字,试你真心,十年为期。

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相思蛊,而且在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也再没想过去和别的女子有瓜葛。

而在他所不知道的日子里,追云和追月也正经历着此生最大的噩梦。

临江王终于不忍对南宫流星下手,一方面因为惺惺相惜,爱其才德,另一方面也因为爱女临死时留下遗书,不许他动南宫分毫。但是发妻与爱女两条命,怎么可以善罢甘休?于是那对姐妹就成了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时候追云还一直出于伤心痛苦之中,而追月除了对抗来敌,还有不停的鼓励她振作。

终于有一天,追月对她说道:“姐姐,我给流星哥哥下了相思蛊,所以你如果不好好活下去,十年后他的结果你可想而知。”

追云如梦初醒,却又不敢相信。追月说道:“姐姐,你那么喜欢他,我怎么能够看着他辜负你呢?十年之后,如果他已经变心,那就让他被蛊虫噬心而死。如果他没有负心,你就一定要救他。知道吗?”

追云恍然大悟,原来追月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追云拉着追月杀出了重围,但是身后的追兵却是穷追不舍。连日来,虽然没有落入敌人手中,却一直无法甩掉追兵。临江王的八大侍卫得了必杀令,所以绝不会善罢甘休。

两人一路逃亡,情况凄惨无比。因为没有见到流星,她始终心下失望惆怅,又是连日赶路,天寒霜露太重,内伤外患,不久就病倒了。追月也是日渐虚弱,但是两人却不能就此放弃。

追月最终倒下了,她抱着追月拼命的奔跑。

“姐姐,我们回家了吗?我听到了海浪的声音。”怀里的之约迷迷糊糊的开口说道。

追云下意识的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了不远处的海涛声。怪不得会那么亲切,熟悉,原来附近竟然有大海。曾经她们终日于海为伴,可是自从踏上中原之后,却已经两年多没有再见过大海。

她抱着濒死的妹妹站在两丈多高的巨石上眺望着蓝的几乎透明的海面,海风迎面吹来,卷起了她的衣衫和发丝,背后的杀气腾然而至,荒草中八大侍卫的身影渐渐浮现。

似乎有什么东西再召唤着她,或许,真的可以回家吧!流星,再见,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追云回转身望着冰蓝色的海面,轻叹了一声纵身跃下下去,平静的海面激起了大片的水花,渐渐的很快又平静了。

此后一别,竟是十年。她终于还是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现在没有人可以奈何得了她。

这十年来遭受的种种,岂是轻易就能忘记的?她对南宫流星刻骨的相思和深深的眷恋,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真正见面的时候她的心里却只有无比的愤怒。

如今的她甚至已经完全不恨临江王了,因为她失去了妹妹,所以她能够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他失去了女儿,失去了妻子,那么大家也算是公平了。

如今,唯一在她心里难以释怀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南宫流星。

她曾经日思夜想有朝一日可以见到他,可是当她真正站在他的面前时,却是忍不住决绝的转身离去。

身后风声呼呼,她知道那个人一直在后面。

耳畔响起昔年追月的玩笑话,流星追云?你追的上我姐姐吗?你轻功没有她好啊!

她的嘴角闪过了一丝苦笑,心道,流星,你这辈子也追不上我了。

后面那个人的呼唤一次次的传入耳中,但是她却始终不肯停留。她忽然感觉到了他的痛苦,十年之期已到,蛊虫也该苏醒了吧?还是因为她的到来,导致蛊虫提前苏醒了呢?

爱到极致就是一种伤害,他们之所以会是这么苦,还不是因为爱的太深了?所以才会彼此牵绊,纠缠不舍。

南宫流星在后面拼命的追,整整追了一夜,但是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他看错了吗?为什么追上来什么也没有呢?

但是婚礼上走出来的那个抱琴女子明明就是她。

可是,十年过去了,自己也已经由略带青涩稚嫩的少年长成了如今沉稳坚毅的中年,她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变呢?她的容貌竟然与昔日别无二致,韶华易逝,可是在她的身上怎么一点儿痕迹都没有?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幻觉?还是那个女子长的实在太像追云了?

可如果真的只是像,为何她看自己的眼神……对,眼神是绝对不会错的,那样复杂而深刻的痛苦纠葛,别人怎么会有呢?

他颓然坐在了道边,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就这么静静的坐了许久许久,直到他感觉有人走过来。

来的是两个人,当先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黑发黑袍,身后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略显稚嫩薄弱。他的眼神落在那少年身上时不由得一震,立刻清醒过来。是明皓,他看上去风尘仆仆,跟着那个面色沉郁的冷漠少年急匆匆的走着,好像生怕赶不上。

明皓应该在京城才对,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出了什么事?明皓在外一个人也不认识,怎么会寸步不离的跟着这个人呢?

明皓紧随几步,几乎是小跑,他不敢问龙非为什么突然要走,因为他一直不敢看龙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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