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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夜莺的呼唤(一)

见平安唯唯诺诺的跟了上来,阎摩似有不满。俩人如今的差距实在太大,一个看似高高在上的冥王,一个孟婆神身边的小丫头。平安性格再是天不怕地不怕,对于冥王,她也是尊敬的,毕竟冥界是她和阿奶的家,而冥界之主是阎摩。

阎摩微皱了一下眉头,柔声对平安说道:“你阿奶应是交代过你,人间不比幽冥,仙家修行,不食人间烟火,大都清雅脱俗,你….虽不算其中佼佼者,但在人间,这容貌也过于引人注意。”

“君上是说平安太漂亮了?”平安低眉顺眼没一小会,这会自以为是冥王夸奖,那咋咋呼呼的性子没憋住,张口就来。

可阎摩的话实在没有夸奖的意思,虽然心里认为他的平安是这天上地下最美的仙女,但嘴上哪会承认。哪承想平安对事物的看法真是无比的乐观,阎摩的嘴角抽了抽。也好,友好一点,相处起来会比较容易。

清了清嗓子,继续是温柔的语调:“孟婆神的绝技是消弭记忆,其中有个小技巧是你这次会用上的,过眼虚无,她应传授过你吧。”

平安因为阎摩对于她颜值上的夸奖,脸颊有两朵小粉云一直下不去,正低着头做掩盖,毫不在意这会是大晚上,伸手勉强不见五指的有月光的深夜。本以为是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客套下去,没想到冥王在问她关于灵力法咒的事。“回君上,过眼虚无,这个过眼虚无,平安当然…..平安....不会.....”身为孟婆神的挂牌孙女,竟一点孟婆神的技能都没有,这着实丢人。平安的头埋得更低了,这次是羞愧。

阎摩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他并不怪平安不懂法咒,只是对于孟婆神,这次实在是有怒。如不是他这次跟了过来,平安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闯到人间,以倾城之姿入世,会引起多大的麻烦和混乱。这孟婆神实在考虑太不周全。罢了,回去孟婆神也不要再想和平安久待,他自会负责平安全部的未来。

抬手一挥间,有如面纱一样的东西就覆盖在了平安的脸上,初时有点凉,不一会儿就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异物感。平安摸摸自己圆嘟嘟的小脸,没有,什么都没有。冥王殿下好厉害呀,孟婆神的技能也会,于是无限崇拜的看着阎摩。接收到平安崇拜的目光,阎摩的心突突加强跳了两下,可又转念一想,她如此容易被这些雕虫小技俘虏,以后若是有其他人给她表演这些小玩意儿,岂不是会朝三暮四?不行,太危险,得赶紧把平安的灵力提升,带她多见世面,等级提高了,那些不入流的渣滓自会挡在门外。于是,怀着打造三界第一女神仙的这个小目标深深的扎根在了阎摩的心里。

之前在山上看到一些零星小户,等走近了,才发现居然是一个小村落。因已是深夜,村子里的人大多休息,灯火都已熄灭。只有一户东边的人家,还闪烁着微弱的烛光。阎摩若有所思的站了一会,便领着平安向这户人家走去。平安小心翼翼的跟在后边,不敢再说话,刚看冥王的脸色不太好,不能再凑上去触霉头了。

“人世间的秩序和冥界不尽相同,只是他们更复杂。在我们看来人的生命是不断的消失、诞生,就是一个循环。但对他们来说却只这短暂的一生,匆匆几十不过百年,生老病死,喜怒哀乐,都要尝遍。但凡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贪欲。你要和凡人打交道,就要了解他们的贪欲,这样在人间行走,方可无往不利。”阎摩盯着眼前这户还有烛火的人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平安交代。

“贪欲?君上,什么是贪欲?”平安歪着脑袋不得其解。

“比方说你一直想要包龙图的银鞭就是一种贪欲。“

平安听到这个解释,脑子一震。接着心里诽腹:那银鞭是包哥哥主动给我的,又不是我自己去要的,可殿下怎么知道银鞭的事?真是太可怕了。

阎摩没理会平安的小心思,开口吩咐道:”好了,快去敲门吧。一会你就说我是你大哥,天色已晚,想借宿一宿。”

既然是冥王的吩咐,平按不情不愿的向眼前屋舍走近了几步,欲敲门,可终究没忍住又转身问道阎摩:“殿下,我们为什么要住在凡人的家里,都晒不到月光了,补充不到灵力,而且你说人都有贪欲,可见他们不好,咱们就近找个地势平坦的地方打坐进食灵力不好吗?”一次都没和活人打过交道,平安心里是紧张的,何况还要她打头阵,去敲门。

此刻站在平安身后的阎摩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回道:“平安,本王和你阿奶不一样,什么都随着你的性子来,你既已到人间,要想找到你那一魄,就必须和凡人打交道,而且,呵呵,这户人家会给你一个不错的开头。”说罢,阎摩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俊俏公子的模样,那身黑袍已然换去,头发以竹簪束起,着一袭白衣,玄纹云袖,再手持象牙折扇。啧啧,即使这倾世面貌被法咒禁住,也挡不住阎摩这周身华贵的气质。

平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碧罗裙,真是低调省事。一看就是公子的丫鬟,装什么妹妹呀。

咚,咚,咚,门上没有门环,平安的小手轻轻的垂着大门。屋里的人能不能听见就看缘分了。三声之后还是没人来开门,平安心喜,欲转身而走。就在这时,门竟然吱呀的被打开了。真是不想要的缘分呀,平安轻叹一口气。

开门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留着八字胡,双目有神,但面貌仍旧平庸得很,着一身粗布青衫,再普通不过的市井人家打扮。此刻他正仔细打量着平安,看着应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这三更半夜的怎么敲自家的门,她身后似乎还有人,中年男子又朝平安的后方望去,不得了,肯定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少爷。没摸清他们的来意,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平安见这怪大叔一直盯着她看,也不说话,甚是尴尬。可这屋子的主人未先开口,她也不好随意搭话,转头看了一眼阎摩,冥王殿下在赏月,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咳咳….”,平安只好干咳了两声。这才让大叔回过了神,发现自己的失态,大叔也是一脸的窘态。

“小姑娘,你是哪家的小姐,怎的半夜来敲我家的房门?”大叔这话问得直白,不知是这山野村夫不懂话的婉转,还是故意隐射平安。平安颇不自在,但想到这是阎摩的吩咐,还得照办。

福了福身,平安解释道:大叔,我和哥哥刚从山上下来,途径这个村子,想在您这儿借宿一宿,明儿接着赶路去岳阳。“

“从山上下来?那山可是荒山,邪门得很,你们从山上下来,莫不是什么邪…..”话还没说话,大叔眼里已有惊恐,似要关门逃开。平安眼疾手快,挡住了要关上的门,心里了然那山上的虎精肯定没少做恶,山下的村民提起那座山都怕得要死。忙又解释:“大叔莫怕,不是山上来,是从那山旁边绕道过来,怪我我没说清楚,惊了大叔。”

大叔听了平安的话,将信将疑,毕竟精怪幻化成人的样子行恶可是容易得很,还是欲关上门,免得招来是非。平安见挽回不了什么,只得向阎摩求救,这次阎摩终于肯理她,大步向前走来。

“大叔不必惊慌,我们兄妹二人来自岳阳陈氏,这几日外出办事,误了时辰,看这方圆百里也只有你们村子,才迫不得已来叨扰大叔,大叔想必也知道我们岳阳陈氏一族,这次若肯帮忙,我们陈氏必不会少了你的好处。”阎摩扯谎的本事可不比平安差呀,这让涉世不深的平安又一次深深折服。

贵公子这一席话,恩威并施,让这屋主更是动摇,陈氏一族可不是他们这种小民惹得起的。而且精怪幻化,戏本子里都是妖艳女子,哪有这样的贵公子。不如就卖一个恩,这事只赚不赔。打定了主意,屋主随机转换了笑容,大开屋门,竟还越过平安,向阎摩深鞠一躬:“陈公子不嫌弃敝下的陋宅,驾临寒舍,这是寒舍的荣耀啊!”刻意的奉承,让平安翻了一个白眼,看阎摩却是对这奉承受用的很,果然就算身居高位的神,也是喜欢阿谀奉承的。

“还未请教大叔贵姓?”阎摩随口问道。

吴叔赶紧谦卑的回答“敝人姓吴,单一个瑞字。”阎摩轻轻点了一下头。

“二位贵人请随我进屋。”吴叔将二人领进了屋子。

虽说是小村落的普通屋舍,进到里面,却能感觉道这是一户殷实的人家。屋内有院,院内一间正房两间耳房,都是方砖地,且桌椅也具是红杉木。平安正打量着,突然发现正房角落居然有一口棺材。平日里虽见多了阴魂,可这么一个突兀的棺材突然出现在这里,着实奇怪,而且这家人并未挂白帘,不像正在办白事。

吴叔见平安看到那口棺材,怕贵人怪罪,忙向阎摩跪去磕头。“唉,我怎么忘了这回子事。冲撞了贵人,我真是该死。”

阎摩倒是不以为意,也开始打量那口棺材,像是饶有兴趣:“你家又未办白事,何故放这么一口棺材?”

“是未办白事,但那是因为不能办,那口棺材里躺的是我的妹妹,前几日跳河自尽的。”说完,吴叔跪在地上掩袖而哭。

这倒是奇怪了,即是刚去的妹妹,为何不挂白帘,敬香烛,好早日入土为安。平安很是好奇,却也不想去扶地上的吴叔。

吴叔哭得伤心,可半久也不见有人扶他,便自己起了身。这事看来还是要述一述的好,吴叔请平安和阎摩落座,打算一一道来。

“来客人了呀!”一个细声妖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盯向了门口,紧接着一个丰姿冶丽的女人便走了进来。好浓的脂粉气,平安打了一个喷嚏。阎摩这才转头看了眼平安:“你着凉了?”平安揉揉鼻子,没好气的回答:“没有!”阎摩眼低藏了深深的笑意。

吴叔笑眯眯的起身去迎接门口的女人,左手温柔的抬着女人的手,右手扶着女人的腰,看这架势,应是这家的女主人了。

女人保养得甚是精致,面若桃花,勾人的双眸,樱桃的小口,在这凡间,也算是尤物一个了。可毕竟平安是见识过包哥哥妩媚的,对这样的凡品,着实没有惊艳到,阎摩就更不用说了。女人见这两人平淡的眼神,有些气恼,平日里趴在围墙上偷看她的村民可是从来没断过,纵是到了岳阳城,那也是步步有回头的。

但见二人打扮气度皆不凡,留他们住下来,应是有油水可捞的。女人凤眼瞟了一眼吴叔,吴叔自是心会,向阎摩二人介绍道:“这是我内人。”阎摩仍旧是微点头,连话都不开口说一句了。吴叔有些尴尬,看向夫人,平日里这老婆自视甚高,如今受了这冷遇,回房可别迁怒于他呀。

吴夫人脸白了一阵,又拿出女主人的气势:“二位想要留宿我家,可我家也是寒门陋户的,怕是会怠慢贵人。”

平安觉察到这是想赶人,有些恼却又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应付。就在这时,阎摩不知哪儿变出来一片金叶子,递给平安,示意交给那个女主人。

吴夫人见到他们居然拿出了金叶子,又惊又喜。晓得这是真正的贵人,顿时后悔刚才言语有得罪,便又给吴叔使了一个眼色。吴叔常年小心侍奉着这个姑奶奶,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和手段。喜笑颜开的双手接过了金叶子,然后又帮着自家媳妇打圆场。“内人是想好好招待二位贵人的,但就怕招待不周,所以想着怎么让二位住的舒适一些。没想到贵人这么客气,真是让敝人受之有愧啊。”

“受之有愧,还接得那么快。”平安小声嘟囔着,吴叔的脸也有些不自在。

“好了,这么晚了,想必贵人也累了,相公还是赶紧将贵人领到客房休息吧。“吴夫人得了金叶子,只想快些回房仔细盘算明天去集市要买哪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可没空再搭理这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忙吩咐吴叔把平安和阎摩送回客房了事。

吴叔得了令,笑眯眯得对着阎摩哈腰做了一个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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