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进了落地的玻璃窗子,照射在左向晴的身上。从沉沉的梦中醒来,一看闹钟才早上六点半,醒得也太早了些。这些时候在家里休婚假养得她也懒了很多,每天早上又有马晓龙天天做了香喷喷的早饭等着她,哪天也是七点半以后才起的床。
躺在床上继续懒着床,左向晴想着梦中的情景,不知不觉得就有些痴了。宛儿?为什么在梦里自己看到的那个被唤做宛儿的人和自己长得那么的像呢?而且就好像知道那是自己似的,一点都没有疑惑和迟疑的认同了。只是那个宛儿留着一头的长发,如果撇开了神情不讲,和以前吴品梵给自己的那幅画像倒是蛮像的。想到这儿,左向晴有点躺不住了,从床头柜子上拿起那本书,一路翻着就找到了那张吴品梵给自己画的小像。
呆呆的看着那张“自己”的小像,左向晴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这哪里是给自己画的小像,分明就是给自己梦中的那个宛儿画的好不好?除了眉目间流露出来的神情神色一个悲伤无比一个欢悦娇羞不太一样以外,那容貌,那长发,那眉目,那神韵,哪一点不就活活的如同梦中人?
难道是因为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了?是不是自己睡前看了那些画以后想得太多了所以才做了那么一场梦,自己吓自己了?
可是很快的,左向晴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一个自我安慰的推断。绝对不会!梦中的那个小山坡和那些蔷薇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历历在目,还有那山风吹过时带过的蔷薇花的香气与青草的味道,感受得也是那样的细致入微。左向晴回想一下梦中见到那片蔷薇林时的感受,那一种喜悦,那一种感动,只有在一个人长久的奢望着一个梦想又被别人用心的为之实现的时候才会切身的生发出来。
更何况,坐在马背上感受到那个男子阳刚气息时的那一种悸动,在他吻向自己时候的那一种娇羞与喜悦,还有,竟然还有期待?那种飞起来不知所去的飘忽与窒息,那种纠缠与慌乱,左向晴感受得是那样的真切,梦中对自己就是那个宛儿的认知是那样的理所当然,难道,自己真的就是那个宛儿?
最重要的,是那个被宛儿唤做云飞的男子,无论是在梦境里还是在梦醒来后的现在,面目五官一直都是朦朦胧胧模糊不清的。像是一个虚幻的存在,却又那样的真实那样的有血有肉。想起那个痴缠的吻,想起两人相拥想伴携手漫步海边的旖旎温馨,左向晴的脸竟不自觉得红了。
摸摸自己发烫的双颊,左向晴悻悻的暗骂自己一声,有些难为情的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嗯!”左向晴合上书本放进盒子里,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现在根据梦中的情节来大体的捋一捋,左向晴总结着梦中的故事:一个名字叫做宛儿的和一个叫做云飞的男子骑马私会在一个小山坡上,云飞知道宛儿做过一个梦,梦里有着漫山的蔷薇和无边的绿色。他知道这也是她心里的一个梦想,为了圆她的这个梦,云飞特意瞒着宛儿为她在一个无人的海岛上种下了大片的蔷薇林,等到蔷薇盛开的时节带着她来观赏。宛儿对云飞的体贴与心意感动不已,两人情到深处终于敞开心怀表露了各自的爱意,心心相印的携手漫步在桃花成阵的海边。
五六月的海边黄昏,一对郎才女貌的爱情故事,嗯,不错的一个剧本呢!左向晴耸了耸眉毛。只是这看似美满的结局却总让她觉得这个梦好像只是一个片断般得未完待续着,怎么也不会就这么结束了。
这到底是谁的一份人生呢?是自己的?这可是人类的二十一世纪,就单看两个人物的衣着打扮以及那种特定环境下的故事情节就跟现代的自己毫不相干。是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宛儿的?那又怎么会历过了千百年的时光,让自己来看到那个时代的爱情故事?回想一下梦中那个宛儿的穿着打扮,还真是很漂亮。宛儿上身穿一件浅粉色的窄袖短衣,外面套一件对襟的银色亮缎面长袖小背心,背心的领口和前襟上都绣着漂亮的淡黄花边,下身穿着一条同样为浅粉色的长裙。左向晴对比着看古代影视剧的资料,判断出这大概是宋朝时期的穿服饰风格。
这么遥远的事情?左向晴真是要晕菜了。
正出着神,定的闹钟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关上闹钟,也不用想着在这个烟火不动的家里吃什么香喷喷的早餐了,匆匆忙忙的洗漱完穿好衣服,左向晴就直奔面包房去买了一个面包和一包奶去了公司。至于昨夜做的奇怪的梦和那本诡异的书,早就被她给抛到一边去了。她时常的为自己这种选择性的遗忘而深处欣慰着,要知道,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从这上面得到不再自寻烦恼的优惠的。
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马晓龙又来了一个电话,说是担心她懒床起晚了来当闹钟催她的,惹得左向晴又是一阵的无语。她越来越感觉到在马晓龙的心里自己已经被定位在了小学生的位置,他就像呵护一个孩子似的关爱着自己,为自己安排着一切。这会否就是自己依赖他依赖出的后遗症呢?想想这归根结底还是要怪自己,左向晴还真是没什么理由不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了。
然而这一路的好心情一到公司门口就被一个身影给终结了。来人是曹天澄的母亲,看得出来,她已经在门口等了好长的时间。
左向晴停了停,思想斗争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再怎么说,这些事情也不能怪责到老一辈的头上就解恨了,再说,她既然能找过来,就说明是曹天澄让她来的,再怎么躲也无济于事。
“向晴?”曹妈妈看着走向自己的左向晴,有些不敢相信的叫了她一声。一晃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如果当年两个孩子顺顺当当的结了婚,到现在他们的孩子也该蹒跚学步了。
“阿姨好。”左向晴勉强的笑笑,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多年后乍一相逢,她还真的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好。
“哎,哎,好,好。”曹妈妈一连迭声的应着,表情也很不自然。
“您找我有什么事情?要不我们进去吧,我先去报个到。”看出两个人一时都很难切入正题,左向晴提议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曹妈妈双手乱摆的急声推却,想想又说道:“你要是着急就先去报到,我在这儿再等会儿,你去吧,我不急。”
左向晴没辙了,只得点点头:“那,也成,我进去点个卯就出来,您稍等。”
快步上去打了卡,左向晴又向王芝交待了一声就又返身下来了。
曹妈妈还等在下面。在早晨的阳光下,左向晴直觉的感觉到她又老了很多。记得当年自己搬走之前还去过曹天澄家一回,那时候他的妈妈头发还不太见白发,脸上也没有这么多的皱纹,看她现在的神态,好像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像她当年找到有钱人家的千金做儿媳妇时想像的那么好。相反,她的背伛偻得厉害,头发已经全白,脸上的神气也不太好。
“不如,我们去接见室坐一下吧,那里安静,没有人打扰。”左向晴想着这里还是不便说话,商量道。
“那――也好,只是怕妨碍了你的工作。”曹妈妈思量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事隔多年,说来也话长,况且还不好开口。
“没事,跟我来吧” 左向晴在前面引路,带着曹妈妈上了楼。接见室在办公室的楼下也有一间,一般是用来接见公司招聘人员或开会用的,平时没有人进去。在这里做主编这点特权还是有的,不用也浪费了。
打开门让了座,又给曹妈妈端了一杯热水,两个人总算是面对面的坐下了。
“向晴,今天我来找你,是我自己的意思,你不怪我吧?”曹妈妈坐在对面,还真有点面对审判长的感觉,话也说得很局促。
“不会。”左向晴觉得自己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两个字说完就停了下来静待曹妈妈的下文。
“我也是昨天听天澄回去说的,才知道你还在这里工作。以前我们也找过你,说你这边已经辞了去外地了,要不然,我们早就联络到你了。”曹妈妈说的是以前曹天澄听到他们没有好好照顾左向晴反而把她推着离开后就和家人翻脸的那一段时间,他们曾四处打探过左向晴的下落,都被赵小凝给事先有准备的应付过去了。
看左向晴没有说话,曹妈妈就把话题转了一下:“其实呢我今天来找你也不光是我的意思,从你走了以后,老曹就一直觉得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的爸爸妈妈。现在,他又得了这种病,医生说他也没有几天的时间了,他这些年也没有什么……”曹妈妈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泪流满面:“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有一个愿望,希望能在活着的时候再见你一面,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看在快死的人的份上,你能不能,去见他一面?”
递了一张抽纸过去,左向晴还是没有说话。说句老实话,不管当年是怎么样的阴差阳错,她都不想再去探寻再去触碰了。当年的心境此后早已变迁,当年的爱恋与痛苦也已物是人非事过境迁。虽然再提起还会有牵扯的痛,可是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向晴,算我求你,求你看在那个将死的人和我这个也没有几天活头的老太婆的面子上,去见见他吧!”曹妈妈痛哭流涕的恳求着,呜咽不已。
“在哪家医院?”左向晴长出了一口气,还是被曹妈妈的眼泪给搞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