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越千里,单骑不知更。
只身挡众恶,孤剑闯敌阵。
穆清施展轻功在夜幕中飞驰,无边的暴雨冲刷着天地,云层中惊雷隐隐,仿若他被逐出岐山的那天。自那时起,穆清独自一人浪迹江湖,所谓的正派人士避他如蛇蝎,倒是那些亦正亦邪的人物相交甚广,有人对饮有人过招,没有了门规束缚,倒也过得逍遥自在,他从未想到过还有回岐山的一天,只是偶尔会在梦里再次踏上那条熟悉的山道。
穆清渐渐减缓了速度,他虽说正值壮年,内力浑厚,然而连夜施展轻功赶路也有几分吃不消了,岐山远在千里,若照这样下去,别说救援同门了,只怕在路上便会丧命。又行了几里,穆清隐约看到前方路旁有一家茶棚,虽说被暴雨摧残得七零八落,但好歹也算是有片瓦庇身。他轻而易举的震开了灶间的木门,收拢了干燥的柴火燃起火堆,从墙角的瓦缸中舀了一瓢清水,草草吃了些干粮。温暖的火光带走了暴雨带来的湿气,穆清望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有片刻的恍惚,幼时薛夫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历历在目。
休息了半晌,穆清整理好心绪,开始调息,待到穆清将内息运转了七十二周天,他缓缓睁开双眸,张口吐出一口浊气。身旁的火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只余几道青烟,屋内还保留着几分余热,他起身望向窗外,雨势已经弱了下来,空中翻滚的乌云渐渐散去,东方的天空隐隐透着红光。
穆清望着逐渐停歇的暴雨,有些出神,陡然听闻昔日师门遇袭,那一瞬间仿佛被攥紧的心脏让他不及多想,连马匹也没准备,说不得只能在路上想办法了。
正想着,远处忽然传来隐约的马蹄声,穆清闪身出屋凝目望去,是一群胡商,心下立刻有了决断。
穆清施展轻功,几个纵跃便赶上奔马,只见他足下一点,如大鹏展翅般飞身而起,一把拎起原本骑在马上的胡商,手臂一送将其抛向路边,口中大喝道:“兄台,得罪了!”
那胡商宛如腾云驾雾般被抛出两丈开外,直吓得哇哇大叫,还以为命绝于此,不想却稳稳落在地上,同行的伙伴以为遇上了劫道的强人纷纷逃散。却见穆清看也不看他们,抛下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勒转马头向着东方疾驰而去。
“驾!”穆清不眠不休的奔驰了十三四个昼夜,途中还依葫芦画瓢抢过两匹马做轮换之用,现在已只余一匹勉力坚持,却也是强弩之末。眼见岐山近在眼前,他不由得更加焦急。
“驾!”穆清再次催马,忽然只觉那马前蹄一软,向前倒去。他出掌在马鞍上运功一拍,借力腾身而起,跃向道旁的草丛,落地时只觉双腿酸软,竟是没站稳,顺势滚出七八米才停下。
穆清撑起身,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丹田**息乱窜如刀绞般剧痛,竟是走火入魔的先兆,他勉强坐正身子,努力将体内左突右奔的内息强行归束起来,缓缓沿着任督二脉运转,直到半个多时辰后才勉强运行完三十二小周天,紊乱的内息再次平静下来回归丹田。
穆清缓缓睁开双眼,一向炯炯有神的星眸里布满血丝,一眼看去竟有几分阴森可怖。他知自己此刻内力损耗极大,别说和人动手,就连学过几分功夫的普通人都不如,即便是强行上山也无济于事,只得静心打坐,直到两个时辰后放感内息恢复了六成。
这番耽搁下来,天色已是极晚,穆清心中不安愈来愈盛,借着昏暗的月光再次踏上了熟悉的山路。脚下的路虽有十年未曾走过,然而再次踏上时那熟悉的感觉却恍若昨日,往昔的记忆争先恐后涌来,领着几个师弟偷溜下山喝酒,替年幼的师妹买纸鸢和头花,一想到与亲人无异的同门如今生死未卜,穆清再次加快了上山的脚步。
转过一道山崖,朱红色的山门映入眼帘,穆清记忆中昔日庄严肃穆的山门如今已是残破不堪,干涸的血液门前的石阶染成触目惊心的黑褐色,两扇山门连带其上高悬的岐山派门匾,被人一剑劈成两半,凝目看去,那断口虽已有些变色,却十分整齐,可见破门者不仅功力不弱更有利器在手。穆清自持若自己处于巅峰状态也可做到破除山门,此刻不过恢复了六成功力,只怕不是那人敌手。这般判断下,他更是小心谨慎,趁着天色昏暗藏身于道旁灌木乔木之间,悄悄潜向岐山大殿。
行至一半,风中隐隐传来刀剑交击之声,穆清凝神细辩正是从大殿方向传来,然前往大殿的道路却毫无敌踪。穆清闯荡江湖多年,心知此事甚为反常,并未急着赶向大殿,反而停下脚步隐身树丛中细细观察,果然在附近的树梢、灌木之中发现了七个隐藏的暗哨,最近的距他不过十丈,若是他之前贸然行动,此刻定然已将他们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