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到了墨凝薇与苏行暮大喜的日子。
这亲事邀请了半个皇城的人,一早便开始吹吹打打甚是热闹。
迎亲的队伍从街头排到了街尾,其绣有丹凤朝阳的大红色彩轿前拉行的都是金鬃马。
金鬃马身为二阶妖兽,其性极烈,但是胜在鬃毛金黄,看起来熠熠生辉很是威风。
官道上有一队队士兵在守护着秩序,其身上也都系着红色绸缎,一眼望去像是一堵移动的红色墙面。
四周涌动的百姓络绎不绝,个个好奇的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盛大的婚礼,在看到骑乘在最前方的新郎时,纷纷赞不绝口。
今日的苏行暮身穿一袭大红色的黑边金绣锦袍,上面绣着雅致竹叶的镂空花纹,腰间系一根金丝滚边的玉带,衬的他那张面如冠玉的脸更是出尘逸朗。
墨以山站在墨家大门前,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不禁也要对这苏行暮赞叹几句。
不多时,便有喜娘牵着凤冠霞帔的墨凝薇出来了。
待凝薇坐上了花轿,迎亲队伍开始浩浩荡荡的折返,墨以山跟随着队伍前往祭司大人的府邸。
恢弘的府邸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在一片贺喜声中墨以山再次见到了祭司大人纪之荒。
纪之荒在这热闹的日子里依旧面色清冷,狭长的眼眸微阖,神色不喜不悲,依旧有如脱离凡俗的仙人。
到了时辰之后,苏行暮伫立于花轿前微微躬身牵出了蒙着红盖头的墨凝薇。两人行至花堂前,此时香案上已是香烟缭绕、红烛高烧。
奏乐鸣炮也适时响起,两人跪下向神位和祖宗牌位进起香烛。
跪叩完了之后便是拜堂仪式,随着一拜天地,二拜双亲,夫妻对拜的高呼声结束,墨凝薇被引入了洞房。
苏行暮则是回到酒宴招待着宾客,一一敬酒致以感谢。
墨以山则是偷偷从宴席溜出来,再一路蹑手蹑脚避开逡巡的侍卫到了墨凝薇新房的房顶。他这样做也不为别的,只是心中担心采花贼会来捣乱。
这宴席一热闹便是吃喝了两个多时辰,墨以山也便一动不动在房顶守了两个多时辰,始终不见采花贼的身影才终于放心下来。
想来那采花贼也是能掂量自己实力的,此处府邸有大祭司这样的大能在,应该是不敢来了。
看到苏行暮摇摇晃晃推开门走进新房,墨以山也不便再继续观察下去,轻身一纵便跳下去回到宴席。
此时宴席上只有少数已经喝道烂醉的人正相互间发着酒疯,墨以山的肚子早已咕咕叫唤便也顾不得都是残羹剩饭,坐下来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正欲起身回墨家时,墨以山却是听到院落中有敲打锣鼓的声音,不禁心里一咯噔,快速前去查看。
等赶到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大祭司也到了,不看敲着锣鼓的小厮,朝其旁捂住腹部的苏行暮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行暮脸上的焦灼一览无遗:“师父,凝薇被掳走了!我喝的多了些,竟是大意了,被那人刺伤不说,连人也没有追回来。他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追到这里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大祭司脸上看不到丝毫神色:“哦?可有看清是何人?”
苏行暮一脸自责:“没有,他蒙着面巾,我没看到其长相。”
大祭司静默下来没再发问,周围赶来的人也议论纷纷的说了起来。
“定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采花贼了,没想到连大祭司也敢得罪!”
“居然能够刺伤苏行暮而后带着人逃走,想来其境界一定不低。”
“这采花贼也真是色胆包天,无所顾忌,谁家的亲事都敢抢。”
墨以山眉头紧琐,采花贼已经跑了,被通缉了那么多天也没人能抓到他,眼下想救回凝薇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更何况连玄武境五重的苏行暮遇见了采花贼都不是对手,自己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
暗自观察了在场的人一圈后,墨以山毫无头绪的在街道上游走。
那采花贼就算是境界极高,可以轻易刺伤苏行暮,让其没办法救援。那墨凝薇自己呢?不是给过她一颗暴雷么,就算伤不到采花贼,也能发出爆炸的声音吸引其他人来进行救援才对。可结果竟是悄然无息的就被掳走了,难道采花贼强到了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地步?
墨以山正走着的时候,看见大队的官兵正在赶往大祭司府邸相反的方向,不禁拦下一人问道:“你们是要赶往何处?”
那人高喝道:“什么人?竟敢阻拦衙门办事!”
说着这队官兵便把墨以山团团围住。
墨以山耸耸肩,拿出紫金宗的身份牌道:“各位别紧张,在下只是想问询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在任何大陆,身份果然是最好说话的,那队官兵见其身份牌纷纷由剑拔弩张变得恭敬起来。
“禀告公子,是礼部尚书的千金在成亲时被采花贼掳走了。我们这几日一直都有在成亲的各家安排了眼线观察,刚才收到了礼部尚书那边的信号传送,我们现在正赶过去一路搜捕。”
墨以山有些疑惑:“那你们在大祭司府邸有安排眼线观察吗?”话刚说完,便看见空中有一束信号火焰冲天而起。
那官兵看着天上的信号,喃喃道:“大祭司那边也被掳走了新娘,这采花贼犯案速度怎么这么快!”说完皱眉指着一列人道,“你们赶往大祭司的府邸,剩下的人继续跟我前往礼部尚书的府邸。”
官兵快速的分成了两队行动,墨以山则是凝神思索着,转身又折回了大祭司府邸。
苏行暮想来是吞服了丹药,其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正和官兵说着话。大祭司依旧站立在一旁,神情淡漠疏离,没有言语。
墨以山朝人群走去,苏行暮见到便颇为愧疚道:“墨兄,你先回去歇息吧,我知你和凝薇感情深厚,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你放心。”
墨以山虽知自己的实力是以卵击石,但是凝薇现在生死不知,由不得自己怂了,直视着苏行暮道:“你一定会把她找回来?你要怎么找?不正是你把凝薇掳走的么?”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的人都静默了片刻,皆是一脸看着疯子的表情看着墨以山,而后都是愤愤不平起来。
“这人是喝多了吧,疯言疯语。”
“可不是,正洞房的时候把自己媳妇给藏起来?这种猜想也能做得出来。”
“苏兄刚新婚便被掳走了新娘,自己还被采花贼给刺伤,你这人还在这里冷言冷语泼脏水?”
“不安慰或者帮忙抓采花贼也就算了,还恶意诬陷?苏兄当你是客不计较,我都看不下去,信不信我揍你。”
不少宾客看着墨以山的眼神已经颇为不善,大有上前教训一顿的意思。
一直静默不语的大祭司开口道:“让他继续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自不会轻饶。”
墨以山看着不动如山的大祭司,如若说心中没有恐惧那是不可能的,他只需挥一挥手便可取走自己的性命,而现在居然要在他面前指证其弟子,想来他心中也是颇为不喜的。自己并没有具体证据,就这样兀自的跳出来,好像真的是冲动了正在自寻死路。
墨以山稳下心神,现在已是骑虎难下,那便继续说:“听到敲锣声赶过来后,我观察过在座的各位。我发现有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今日无雨,苏兄又是吃完宴席便回了新房,为何脚底边缘处会有泥土?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在出了府邸时又想起了一丝疑惑。我曾经因为担心凝薇安危而送过她一枚暴雷,可在有苏兄牵制着采花贼的时候,她却是连引动暴雷的时间都没有?我们没有任何人听到爆炸声,不然以大祭司之能第一时间便可赶到拦下采花贼。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凝薇她完全是始料未及,是被不敢相信的那个人瞬间攻击,致使其被掳。而我在官道上没走多久便又遇上了一队官兵,对,就是眼下在这里的这队,他们告诉我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刚被掳走。这两家隔着的距离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这采花贼真厉害到了有分身之术?”说完便直视着苏行暮。
苏行暮不气反笑,拍了几下手掌道:“真没想到墨兄还有推理的天赋,只不过你都只是一己之词凭空揣测。要说我脚上的泥土,这有什么稀奇,我前段时日穿的鞋,没有清洗,今日我又穿上了。你说凝薇没有引动暴雷是因为意想不到之人突然袭击,要说谁更意想不到,我想是你墨以山吧,你们两可是多年的好友。至于你说的刚好两处作案时间相近,那也只能说明采花贼和掳走凝薇的是两个人而已。你凭什么要把矛头指向我?别忘了凝薇可是我的妻子,我为何要掳走她?”
墨以山捏紧拳头,如此看来确实是说不通。
苏行暮继续不紧不慢道:“墨兄酒席期间压根就不在,那么长时间,不知你是去了何处?我回到新房之后便感觉浑身无力,玄气能够使出的不足三分。我倒是想要问问,你消失的那段时间是不是下了什么药粉在新房中?而你的作案动机,是否就是因为你喜欢着凝薇而不愿她嫁与我?”
墨以山张了张嘴,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