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也是人,妓女也爱面子。陈菲菲摊上投诉这倒霉事,心想这以后会被姐妹们当成笑柄嘲笑死,当时就脸色煞白,采取印度圣雄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措施,低头闭目闷声不语。像她这态度,要搁新来的三陪女郎身上,早被揍得体无完肤哭爹叫娘,不过陈菲菲好歹是资深三陪,平日跟经理关系还不错,而且又是芭拉拉头牌花旦田希丽的铁姐们,经理便好言劝慰,说:“陈菲菲,你别有心理压力,人家老板在这里,你给他陪个不是,老板大人大量,这事也就揭过去了。百年休得同枕眠,你们也算有缘分不是?”经理最后这句话是说给三克拉听的。他好心好意做和事老,结果两边都不答应。
三克拉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说:“操,老子是什么人?和臭妓女有缘分,你帮着她骂我不是?”经理一听,知道这主难缠,连忙慈眉善目地陪笑脸道歉,心里把这不识抬举的畜生骂个不休。
陈菲菲也不干:“他一分钱也不付给老娘,却要老娘给他舔屁眼,他想得美,老娘不道谦。”
经理“扑哧”一声没憋住笑,连忙掩嘴屏声静气,良久方才说:“陈菲菲,你给我态度端正点。老板投诉你不让他操也不给他吹,光用手搞他,不是投诉的你没舔屁眼,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服务行业,讲的就是拿别人的钱给别人快乐,你净给人添堵,还有理不是?”他见三克拉不好欺负,便鞍前马后的陪笑脸伺候,陈菲菲关系再好,也是他手下的兵,说话就毫无顾忌,语气很重了。
陈菲菲说:“操,倒血霉了,被人倒打一耙,早知道不如报警告他强奸呢。这嫖客都投诉上门了,老娘以后还怎么在服务行业混呢?”
经理看三克拉那嘴脸和陈菲菲那架势,猜想陈菲菲估计受了不少委屈,否则以她鸡场元老的身份,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不可开交的程度,有心安慰她,就说:“嫖客投诉不稀奇。服务行业竞争激烈,沿海同行为提高服务质量,早已经出台了完善的投诉、回访机制,陈菲菲你不要背上心理包袱,对以后开展工作不利。”
经理提出和解建议,让陈菲菲道个歉,然后另外安排一个美女给三克拉泻火。三克拉表示原则同意,不过要求给他安排一个处女,因为他担心染脏病。经理终于明白陈菲菲为什么打死不肯道谦了,原来不是她不给操,而是他不敢操,这怨得着谁呢?
经理暗暗骂道,操,舍不得这三两三,你也敢上娘山?居然好意思来投诉,怕得病就别嫖妓,回去搞自个的黄脸婆去,想要处女,没门,老子都想要呢。幼儿园才能找得到的珍惜物种,你敢用老子还不敢给你找。他陪着笑脸说:“没问题没问题,老板要处女我就给您安排处女。”他寻思前几天刚好有个面貌清纯的三陪做了******修补和****紧缩术,打算回炉卖个好价钱,现在先将就着用上,反正再做一次手术也花不了几个钱。
三克拉见可以嫖到处女,喜出望外,心满意足地坐着喝茶,等候陈菲菲道歉和经理的安排。陈菲菲撒着泼死活不肯道歉,经理见如果由得她耍横事情无法收场,再加上连个手下的妓女也收服不了,脸上挂不住,半真半假一巴掌抡了过去,打得陈菲菲晕头转向半天没吭声。经理吼道:“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陈菲菲进来后半眼也没瞧过三克拉,挨完巴掌后,捂着脸狠狠瞪了经理一眼,顺坡下驴转身跑了出去,终究没有给三克拉道歉。三克拉见这死妓女挨完巴掌,没道歉就跑了,心想气也出了,处女马上可以搞到手了,面子里子都已挣到,就不为己甚,没有再追究。
经理总觉得对打陈菲菲一巴掌过意不去,好不容易打发走那个瘟神,就走出办公室找陈菲菲,打算安慰她几句,一是表示事急从权万分抱歉,二是鼓舞士气振奋人心。妓女是逗男人开心的职业,她们得自己开心了才能逗男人开心不是?
陈菲菲正趴在田希丽肩膀上嘤嘤哭泣。经理见到田希丽便笑容可掬,甜腻腻地问候:“田姐好。”这女人最近红火得不行,连老板都敬她三分,经理当然得小心捧着,不敢得罪。田希丽心里有数,脸上却如春风拂面,笑着回答:“哟,经理,我有这么老吗?都被您叫成姐了。”她深知好花不常开,自己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失宠,为了生计,当然不会和经理翻脸。
经理笑眯眯地说:“田姐开玩笑了,我叫你姐,是尊敬你在服务行业的地位。您看看您自个,细皮嫩肉年轻貌美,怎么看都像发育良好的未成年少女。”
田希丽笑骂了一声:“讨厌鬼,嘴巴真缺德,变着法子说老娘胸部小不是?”经理顺手摸了她一把,说:“这挺大个的……鸡蛋嘛!”田希丽笑着伸手来撕他的嘴。
经理轻轻挡开她的手,说:“田姐,我专程来向菲菲道歉的。”
田希丽还没开口,陈菲菲转头看着他说:“小女子不敢当。你一个大经理,严格对待下属是应该的。”经理就有些尴尬,随便敷衍几句后转身走了。
我一边听她讲,一边笑得下巴差点都掉了。听到这里,我觉得事情已经得到圆满解决,陈菲菲为什么突然要辞职呢?
陈菲菲告诉我说:“经过这次遭遇,我算看透了。欢场深似海,谁都靠不住。那个该死的经理,自己就是个色中饿鬼,老娘平日里伺候得他挺好,这王八蛋在床上心肝宝贝的叫,说宁可不要命也要保护我,这一出事,就翻脸不认人了。田希丽也不是个好婊子,明知道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不帮我说句话。我心灰意冷,心想赚的钱也够了,不如辞职回家,盖所希望小学,然后找个老实人家嫁了算了。”
“经理舍得你走?”我一想这经理曾经跟陈菲菲上过床,心里居然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为妓女吃醋,我犯得着吗?
“他不答应也没用,老娘去意已决。还算这小子有良心,没有为难我,答应在两日内帮我办好离职手续,结算剩下的工资。”
我们俩边吃边说,现在饭也吃完了,话也说完了,于是喊服务员结账走人。陈菲菲终究是女人,看不开,虽说是主动辞职,总有被人扫地出门的感觉,再加上要离开工作多年的单位和姐妹,多少有些伤感。我们喝了些红酒,她便借着酒劲搂着我的脖子,掉着眼泪往外走。我很不以为然,却还是装作很同情的样子低头安慰她,没顾得上观察周边形势。于是,我一直走到餐厅门口,才看见陪着父母走进来的王亦婷。
看到脸色煞白的王亦婷,我瞬间石化呆若木鸡,霎时之间,脑袋里像飞进千百万只苍蝇,“嗡嗡嗡嗡”的乱成一团。陈菲菲将脑袋靠在我肩上,半个胸部贴着我的手臂,软绵绵地催促:“郝惟锁,我喝醉了,快点送我回去吧!”我的嘴巴地张了张,双手无助地向前方伸了伸,我打算拉住王亦婷说些什么,却觉得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多余。******,这要是个梦该多好啊,我狠狠扭了一下大腿,疼得全身冒冷汗。
王亦婷的大眼睛里缓缓渗出亮晶晶的东西,她飞快地挥手抹去,装作没有看见我,一只手搂着她妈妈的腰,一只手指着一张餐桌,笑嘻嘻地说:“妈,我们坐那边去。今天我要吃大餐,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她妈妈怜爱的拍拍她的小俏脸,说:“小馋猫,就知道吃。行,你随便点,我看你能吃多少。”
好咯,这准岳父岳母看来转不了正了,我自嘲地摇摇头,嘴里咕哝着说:“妈的,都怪你这死妓女。算了,人死卵朝天,老子怕个球。”
话虽这么说,我终究没有这么洒脱,心事重重的强撑着把陈菲菲送到楼下,以她家中有人为由,让她独自一人上楼。我慢吞吞转身离去,神思恍惚的回到宿舍,我决定找些事情来做,好分散注意力。我记起那篇稿子还没有贴到网上,便一屁股坐到电脑前,打开电脑拨号上网,登录了几个常去灌水的论坛,一股脑把稿子上传上去。
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机,一会希望王亦婷打来电话质问,一会又想给她打过去澄清事实,结果她的电话没有打过来,我也不敢贸贸然打电话过去。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一个字一个字地蹦,我终究沉不住气,心想打个电话又不会死人,我怕个鸟?
我刚刚按下手机的开锁键,脑袋中忽然电光火石闪出一件事,头皮立刻一阵发麻,脑门子上迅速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我随手把手机扔到一旁,登录进最常去的论坛,点开我刚发的帖子一看,情绪立即沉到海底深渊暗无天日。我刚才魂不守舍,竟然忘记注册小号,而是用实名登记的主号发布了这篇稿子。
他娘的,全完了。我全身发冷,迅速登录其他几个论坛,我的稿子已被数个论坛置顶,累计已有百余条跟帖,群情激愤,骂声一片。我手忙脚乱地将稿子悉数删除,可惜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我的稿子已被多处转载,有两个全国知名的门户网站甚至将其置于首页,并做了高亮处理。
我脸如死灰,颓然把鼠标往桌子上一摔,愣了半天,恶狠狠地低吼了一句:“人死卵朝天,大不了老子明天辞职走人。”
声音未落,雄壮的国歌声突兀响起,我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满怀期待的抓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应该并非王亦婷所打。我迟迟疑疑地接通电话,便听到一个火药味十足的声音:“我是唐昌松,你怎么这么糊涂……”唐总噼里啪啦说完一大堆话,连再见也没说,毫不客气“啪”地一声挂断电话。我脑袋里自始至终乱哄哄的,除了他的名字外,一个字也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