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亦婷蹦蹦跳跳地跑进办公平台,我的心脏差点不堪负荷,直接当机。幸好,她看到我馋涎欲滴的登徒子样后,小脸红了一红,立即化作走小碎步的淑女,低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来。
我的好奇心大盛,小姑娘今天为什么如此开心,莫非买彩票中了五百万,或者是捡到了金条?我百思不得其解,就顺手在QQ上问了她一句:“亲,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呢?男朋友向你求婚了?”
王亦婷抬起头,对我鼓了鼓嘴,瞪了瞪眼,然后嫣然一笑,低头噼里啪啦地敲了一通键盘。她的QQ头像接着跳跃起来,我点开一看:“请翻到本报今日第四版。”
我回答:“没有报纸,你有的话送过来。”
王亦婷笑眯眯地从包里掏出一份报纸,走过来摆在我的桌子上,小手得意地在报纸上拍了拍,摆出一个请看的姿势。篇幅为一个整版的特稿,采写人是见习记者王亦婷。难怪她这么开心。看着她眉头眼角掩饰不住的笑意,我知道趁机占便宜的机会来了。我惊喜地“哦”了一手,伸出双手,抓住她按在报纸上的小手,软绵绵的,柔若无骨。我夸张地说:“好棒啊,几天不见,就写出这么大的稿子。太让我佩服了,王亦婷你真是妙笔生花、妙手仁心、妙语如珠,描写得惟妙惟肖,精妙入神,妙不可言啊。”我拉着她的手,一顿子胡言乱语。王亦婷神色忸怩,慌慌张张地向四周看了一眼。时间尚早,平台上人烟稀少,我又刻意保持低沉语调,无人注意到我的不轨举动。王亦婷尝试着轻轻扯了扯手臂,没有成功,又偷偷窥视了我一眼。其时,我一脸天真烂漫喜不自胜的样子,王亦婷捉摸不到我的真实意图,反而不好意思把手抽回去,只能由着我拉着她的手。我见状大喜,知道奸计得逞,王亦婷的小手短时间内不会逃脱我的五指山。为尽量延长与她肌肤接触的时间,我不断地向她提出各种有关这篇特稿的白痴问题。比如说,如何发现这个新闻线索,如何组织采访,什么时候成稿,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接二连三的抛出,王亦婷应接不暇,任由我牵着手,骨碌着大眼睛,居然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我的肚子快笑成一朵花了,可是我的表情和眼神依然虔诚得就像天路上的朝圣者。我听着她轻俏的声音,感受着软绵绵的小手,心头之乐,不可言表。
快乐总是短暂的,当张朝晖哼着小曲走进平台的时候,轻声细语的王亦婷连忙缩回小手。我看着破坏我美好时光而不自觉的张朝晖,恨得牙痒痒,却笑着喊了一声:“张朝晖,快过来快过来。”
张朝晖狐疑地扫了我们两个一眼,咕噜着走过来,问:“什么好事撒,喊得这么大声。”
我好像那篇特稿是我写的一样,兴高采烈地拍了拍报纸,说:“看看,这么大篇报道,王亦婷写的。”
刚参加工作的见习小记者就是见识短,看到这么大一篇稿件,张朝晖的表现和我一样,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好厉害。”他比我们现实多了,立即把报纸扯过来,掐指一算,口里“啧啧”连声,说:“我的个乖乖,这篇稿子最少也会打个六七分。一个星期的任务都完成了,王亦婷你好厉害啊。一个月写个四五篇这种稿子,王亦婷你就再不用担心稿分不够了。哈哈。”
我闻言惨叫一声:“糟糕,我算算我的分数够不够。”连忙翻出报纸来一篇一篇地计算起来。
张朝晖乐呵呵地说:“郝惟锁,你就一分一分地对吧,我不奉陪了。”他在机动部,这个部门爆料电话不断。他每天都在外面奔跑采访,忙是忙一点,但从来无需为找新闻线索操心。我们几个新来的私下里聊天,都觉得他时不时在我们面前抱怨辛苦,简直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丧尽天良。我掐着手指算了一会,悲哀地发现很难完成稿分任务,闷闷地叹口气,对王亦婷说:“要祝贺一下,请我们干点什么呢?”
王亦婷歪着头想了想,说:“我们唱歌去吧!”
陈菲菲所在的那种KTV,刚工作的职场新人消费不起。王亦婷邀请的都是同时进入报社的新同事,大家一合计,就一起来到我母校旁边的学生街,找一个小歌厅钻了进去。我喜欢这里淡淡的烟味和淡淡的青春味道。我看见几对大学生恋人手牵着手,或者搂着腰走进略显黑暗的歌厅小包厢,眼睛里散发出的欲望显得那么含蓄和羞涩,远不如陈菲菲们和她们的主顾来得肆无忌惮。
张朝晖走进歌厅之前,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好怀念啊。今天,麦霸要重出江湖了。”赢得一片“切”声。张朝晖不乐意了:“你们不相信是不?走着瞧。待会看我一曲惊艳,让你们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让你们自惭形秽,后悔与我同在一个歌厅唱歌。”
王亦婷笑着说:“你就尽情吹牛皮吧。小心牛皮吹破了,补不回来。”
大家一边开玩笑一边走进包房。张朝晖直接冲向点歌系统,径直点了一首张学友的祝福。他右手拿起麦克风,左手优雅地捏个兰花指,学着歌神的语气说:“各位朋友,我在大学有‘校园学友’的美称,夸奖我歌唱得和学友一样好,而且人缘好,是同学们的好朋友。今天在这里,我抛砖引玉,一首祝福,献给我亲爱的王亦婷同学,祝福她的人生越来越美丽。”凭心而论,张朝晖确实唱得不错,模仿歌神有模有样。一曲完毕,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张朝晖得意地挥挥手,说:“这还只是热身呢。”我冷眼旁观,心知这小子对王亦婷有意思,今天终于给他逮到机会好好表现,当然不会错过。
其他同事虽然不像张朝晖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也陆陆续续唱了起来。我没有凑热闹,和王亦婷一起从双肩包里掏出饮料、零食、水果什么的摆在桌子上。张朝晖本来唱得不亦乐乎,看我和王亦婷在一起忙活,笑嘻嘻地凑过来,说:“郝惟锁,你去唱歌吧!这里有我和王亦婷安排就行了。”
我笑着说:“算了吧。你是歌神在世,麦霸重生,我不敢献丑,还是本本分分摆我的瓜子花生比较好。”张朝晖听了很受用,随手捞起一颗开心果往嘴巴里一扔,得意地说:“这还用说?没有我拿不起的麦克风,没有我唱不好的歌。”
王亦婷皱了皱鼻子,大眼睛扫了眼张朝晖,说:“你就得瑟吧。郝惟锁,去,点一首,我们一起唱。”我激动地看了看王亦婷。她面对着我,墙壁上的蓝色灯光从后面打过来,为她勾勒出一圈光环。我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其他的几个同事本来已唱到动情处,哪知道一个哥们在“一剪梅”的高音部分卡壳了。这小子起音很高,到后面嗓子上不去,只能尴尬地连续咳几声,打算就此搪塞过去。张朝晖正因王亦婷的不假辞色而垂头丧气,见状眼睛一亮,三步两步跨过去,把麦克风抢过来,塞到我的手中,咧着大嘴说:“郝惟锁,接下去。”他这是存心想让我出丑,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接过麦克风,我立即沉浸到音乐当中。蓝天、白云、草原,我感觉到凛冽的风从耳旁刮过,一望无际的雪野之中,一株红梅在阳光中鲜艳夺目。我悠然立于天地间,旋律自然地流淌而出。当歌声从丹田沿气管而上,经过咽喉的扬声作用,从我的嘴唇中蓬勃而出的时候,整个包厢忽然变得悄无声息。我看见了王亦婷的惊喜,张朝晖的惊讶,还有其他哥们的惊奇。
半首曲子唱完,我还没来得及放下麦克风,王亦婷就带头鼓起掌来。她甚至高兴得跳了两下,胸部不经意的波涛起伏使我的心脏遭受了多次沉重打击。她说:“郝惟锁,你唱得太好听了。”
张朝晖有气无力地跟着拍了两下巴掌,说:“确实唱得还不错。”
一个同事捅了捅我的腰,问:“明明唱得这么好,为什么开始不唱一个呢?”
我挠挠头,很认真的回答:“我真的不知道我唱得好。我之所以不唱,是担心打扰了大家唱歌的兴致。”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很好奇。
“我以前和同学去过几次歌厅。每次都是这样,开始大家唱得好好的,我唱过以后,大家就都不再唱了。我猜想,应该我唱得太难听,因此影响了大家唱歌的心情。所以后来再去歌厅,我就不敢唱歌了。”我很诚恳地回答他们的问题,没有料到换回的是一顿暴揍,连王亦婷都叫嚷着赏了我好几脚。
她踢人得手之后,双手叉腰,看着我苦着脸哼哼唧唧的样子,怒气冲冲地说:“活该,不带你这么得瑟的。”
张朝晖意犹未尽地从背后又是一脚踢到我的屁股上,咬牙切齿地嚷道:“自作孽不可活。”
我委屈得不行,不过看这几个人还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心里明白还是收声的好。结果和以前的遭遇一样,此后,包括张朝晖在内,大家光顾着嗑瓜子花生,再也没人唱歌了。
就在我歉疚不已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苏玲打过来的。她喘着气告诉我,有个大学生捐献****,结果不幸捐躯,在捐精室意外死亡了。我丝毫没有为逝者节哀的觉悟,而是丧尽天良地欣喜若狂,心想那套极品装备花得太******值了。我感觉到自己连眉毛都在跳舞,连声追问:“哪个医院?”
苏玲告诉我:“健康人医院……”我立时眼冒精光,一句国骂脱口而出:“******,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