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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瘟疫之灾

不知道有多少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晕厥过去的最后一眼依稀看见窗外泛白的弱光。

那欢爱过后的脸泛着滚烫的红潮,她早已没有知觉,闭着眼显出一副疲惫而紧张的脸。

全身上下是被他凌虐的印痕,大腿上干涸的血,赵兴永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犹如稀世珍宝般,他叹着气,“我这么在乎你,为何要骗我?”

她却什么都听不见。

痛,全身的酸痛让她睁开眼的瞬间便发出了哀鸣,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眼泪终于决堤,他没有杀她却用了更残忍的方式对待自己。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她睡在自己的住所,尹若蝶回到新房,耿又青依然困在许府。

起了床将身子清洗干净,她刚踏出大门便看见宋书白。

有些奇怪,宋书白那一脸的憔悴和平日里衣冠楚楚的模样有很大的不同。

“姑娘要去哪?”

“宋大人有何吩咐?”

宋书白很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说:“王爷昨夜不在新房。”

“宋大人有话请直说。”

“王妃始终是王妃,姑娘聪明过人想必知道宋某的意思。”

“宋大人也觉得奴婢是故意的?”

宋书白避而不答,“在王府里太张扬是容易引祸上身的。”

这颇有意味的一番话,不知是威胁还是忠告。

让赵兴扬在大婚之夜抛下新娘来和她“双宿双栖”,她的确是个罪人。

她猜得没错,若连宋书白都觉得是她动了心机耍了手段,想必她就算去死也绝对洗不清了。

她唯一觉得有些意外的,替尹若蝶说话的居然是宋书白。

夜里最难熬。

隐约听见脱卸衣物鞋袜的声音,接着背后忽然一阵寒风呼啸,还没有等她张开眼一个人动作迅速地钻进被子里来。

那像冰一样的身体靠近她贪婪地汲取着暖气,她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地缩紧身子。

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尽量不去回忆那夜的难堪,她心平气和地问:“王爷又喝醉了吗?”

“你希望我醉了好像那夜一样热烈地对你?”

她一阵燥热,向内侧靠了又靠,“王爷走错了地方。”

“错了就错了,”赵兴扬无赖地说:“上对床就行了。”

咬咬牙,他可以对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她可没有这么洒脱。

“请王爷回房,奴婢要休息了,明日还有许多活要做。”

“你的活就是伺候我。”

“王府的丫鬟成百上千,不差奴婢一个。”

“把你那些虚伪的面具都给我收起来!”赵兴扬突地翻转过她的身体,粗嘎地低吼,“黎尔容,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好好说话吗?”

最后败阵的还是他,几天不见居然疯狂地想着她!他失而复得的人,他想她的脸,勾魂摄魄的模样,还有她含苞欲放的身子。

“深更半夜,王爷想说什么?”

“你不想说也可以,长夜漫漫我们可以做点其他的事情。”说完,赵兴扬便开始动手解她的衣带。

要活着真不容易,她拽紧半敞开的衣衫,欺人太甚!

赵兴扬笑得更恶劣了,“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奴婢只想睡个好觉,请王爷成全。”

两个人对峙了一阵,赵兴扬突然松开手躺下来,说:“好,睡觉。”

这样就可以了?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问:“王爷确定不会做什么吗?”

“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满足你。”说罢,赵兴扬又起身。

她立即翻过身再也不说话,极度疲惫的感觉让她很快就阖住眼皮,沉沉地睡了去。

夜浓星明,在一阵均匀的呼吸起伏里有个人异常清醒。

“睡着了吗?”

没人回应。

“尔容?”

依旧很安静。

“幻山?”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情,她是真的累坏了。

赵兴扬魅邪一笑,伸出手熟稔地溜进了她的肚兜里。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在那梦里她居然和赵兴扬在迫切地交欢着。

汗水,喘息,还有模糊不清的喃呢,欢愉的顶端她抑制不住地一声呻吟。

一连数日,赵兴扬都会在半夜钻进她的被窝,天未亮便离开。

这一天赵兴扬来得很早,她梳洗完准备熄灯的时候赵兴扬一脚踹开她的门。

她瞟一眼摇摇欲坠的门,说:“天很冷,门坏了奴婢没法睡觉。”

这一次赵兴扬是光明磊落地进来的,边走边说:“不是还有我吗,想不冷的方法有很多。”

她的面皮抖得很有节奏,白眼翻得很有角度,“敢问王爷平常都是这样随便闯进一个女子的房间吗?”

“这王府是我的,我想上哪就上哪,”赵兴扬走近她伸手勾起她的下颚,哼笑,“我想要什么女人都可以。”

胁迫已经对她起不了什么作用,她撇开头去走向床去摊被子,看来又是一个睡不好的夜。

“这是什么?”赵兴扬看着桌上的空碗,里面剩了些药汁。

“避孕汁。”他还好意思问?

“我知道,”正是因为闻出了那特殊的气味才引起了赵兴扬的注意,“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她背着身,没有回答。

“谁给你的?”

她依然是沉默。

“说还是不说?”

她转过来,“是我自己备的。”

“你自己?”

“对。”

只见赵兴扬脸色大变,一甩手便将那盛着药汁的碗打翻在地,碗碎了,愤怒却膨胀了。

“我有说过同意吗?”

“王爷不是一直都是这样交代的吗,奴婢也替王爷做过这些事。”

当时由她安排侍寝之事的时候,她也是亲眼看着那些小姐们喝下这药汁的,她主动这样做不过是想留些尊严而已。

“你不想要我的孩子?”

“不会有孩子,请王爷放心。”

“再说一遍,是不是不想要我的孩子?”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

赵兴扬直勾勾地盯着她吼,“多少女人想产下我的子嗣,你居然不要?!”

她依旧不看他,她一个丫鬟生的孩子?她要得起吗?

她想都不敢想。

赵兴扬怒气冲冲夺门而出,“哐啷”一声惊响,门坏了。

三月。

邻城并州突发瘟疫,死者不可胜计,如今城内财匮力尽,民不聊生,暴乱频繁发生。

三王赵兴扬领旨带兵火速前往并州城,治理瘟疫,平息暴乱。

这时她才知道,那晚赵兴扬是和她来道别的。

接连几****都会在夜里醒过来,有时候翻过身看向床的外侧,那个位置是空的,忽然心里也是空空的。

她应该觉得庆幸,逃离了他的魔掌得了些安生的日子,可是为什么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甚至有些想念他。

最后一句话,赵兴扬问她是不是不想要他的孩子,她说是。

蜷缩着身子,无声无息地,她已是泪流满面。

大婚满月。

尹若蝶回门的那天是宋书白和她陪同的。

八抬大轿从扬王府一路到了尹家,场面阔气,百姓们像过节一样蜂拥到街上看热闹,真可谓是万众瞩目。

尹若蝶着一袭宽大裙服娓娓入府,举手投足间是庄重大雅的气魄。

“哥哥。”

尹明辰颔首,“见过王妃,千岁。”

这一声“王妃”,硬生生地拉开了兄妹两人的距离,东盛的礼数,身份比血缘更重要。

她搀扶着尹若蝶走在前,尹明辰的目光在她身上有片刻的停留。

扬王府里的第一丫鬟?尹明辰皱眉。

落蝶院。

“幻山你知道吗,这是我最喜欢呆的地方。”尹若蝶指着一池的锦鲤说欣喜地说:“以前我总爱给这些小家伙喂食,尔容就说它们总有一天被我撑死的。”

那亲切的感觉柔软地淌过心里,尹若蝶笑开了花,这是她和尔容最好的回忆。

她又怎会不知道呢?

“幻山,王爷近日都是在你那过夜的,对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吓了一跳。

“奴婢……”她想解释又怕误会更多。

“大婚那晚也是。”

尹若蝶面色严肃地看着她,这一看,她心里更加难受了。她想起大婚那晚心里都是歉疚,她不是希望尹若蝶能幸福吗?为什么伤害她的人偏偏就是自己?

她突然跪下来,道:“请王妃赐罪。”

“若说有罪,该不该是王爷?”

“那晚是王爷喝醉了,不是王爷的错。”

尹若蝶欣然地点点头,“幻山很维护王爷。”

“嗯?”

“看来你很在乎王爷。”

她心弦一波接一波地颤,语气也有些虚,“奴婢不敢,王爷王妃若是为了此事伤了感情奴婢死也不会安心的。”

“王爷从没有碰过我。”

“什么?”她惊讶地抬起头。

“很奇怪是吗?我入府这么久王爷从未主动来看过我更别说会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像是赵兴扬的作风。

尹若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怎样我觉得很庆幸。”

“庆幸?”她听出这话里很重要的一个词。

“幻山去拿些食饵来,我来喂它们。”

“……是。”

尹若蝶明明有话要说但又留在了嘴边,她带着满心的疑惑离开了。

有脚步靠近声。

“幻山你这么快就……”

尹若蝶转过头,止住了没说完的话。

气氛有一些凝重,相视而对的两个人僵持着迟迟不肯开口。

最后,尹若蝶终于走向前去,面无表情地擦身而过。

就是那一刻,宋书白忽然抓住了尹若蝶的手。

没有躲避,没有挣脱,尹若蝶只是淡淡地说:“请宋大人自重。”

“大婚之夜,你在哪?”

“除了在新房等着伺候王爷我能在哪?”

“许玄成说你根本不在新房。”

“许大人又如何知道?”尹若蝶微转身,尖锐地看着宋书白问:“我在哪又与宋大人何关?”

不理会尹若蝶的冷嘲热讽,宋书白皱着眉,“你有事情瞒着我。”

“什么事能瞒过宋大人的眼?即便有,如今我是王妃并不需要向宋大人汇报。”

宋书白一声叹息,“你这又是何苦?”

“对,我这又是何苦。”尹若蝶看着宋书白,“我何苦自作多情去爱一个根本不爱我的人。”

终于,眼眶中饱含的泪悄然地滑落,锥心的伤痛比任何时刻都要深切,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她曾鼓足勇气吻过的男人,冷漠地转过身说根本不爱她。

这无助的泪,烙进了宋书白的心里。

若不是当日赵兴扬命宋书白去看她,也不会是今时今日的结果。

朝夕相对,不知是谁先动了情。

“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对不对?”那天尹若蝶深情地看着他,盼望着他的一个答案。

宋书白却忍着后退一步,说:“姑娘想多了。”

尹若蝶不死心,走上前看住宋书白,“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宋书白退后一步,“在王府姑娘说话要谨慎。”

“你知道我根本不愿意做王妃,你也知道我根本不爱王爷。”尹若蝶突然激动地抓住宋书白,“你知道我爱的人是你!”

那是唯一的一次尹若蝶如此胆大,她踮起脚尖去吻宋书白,带着她失控的心。

懵懂的吻带着些许颤抖,她不想做他眼中轻薄的女子,可是她骗不了自己。

所有的防线在瓦解,宋书白紧握拳的手挣扎着地抬起来,终于挣脱了她。

退离她数步之远,宋书白陌生又冷漠地看着她。

“请姑娘自重。”

尹若蝶愣住,“自重?”

“姑娘是未来的王妃,请注意身份。”

“难……难道你不爱我?”平日里他悉心地待她,维护她,照料她难道都是假的?

宋书白顿了顿,对上尹若蝶的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根本不爱你。”

说罢,转身离去。

今时今日的尹若蝶是赵兴扬的王妃,她没有变,依然还是那个刚入王府时坦诚善良的女子。

她依然爱着一个不爱她的人,无能为力,点点滴滴全藏在心里。

再度抬头的时候脸庞已是半干的泪痕,尹若蝶说:“大婚那晚,宋大人喝醉了。”

宋书白全身僵硬,有不好的预感。

“宋大人想知道大婚那晚发生了什么,对吗?”

“王妃请说,宋某洗耳恭听。”

挣脱出宋书白的手,尹若蝶含着泪笑,“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知道。”

膳房里。

尹府她是轻车熟路,却不知道尹府里的丫鬟也这么爱嚼舌根。

“看见没,那就是王妃带回来的丫鬟。”

“一个丫鬟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可是王爷身边最得宠的丫鬟,在王府里呼风唤雨的好厉害!”

“没有吧,就是她?”那语气很低但显然很藐视。

“可不是吗,我是听福德总管说的,王爷亲点她陪着王妃回门。”

“啧啧,这王爷的喜好真是太不正常了。”

“三王爷本来就古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小姐嫁给了他也不知是福是祸呢。”

“做王妃能有什么祸,你我这一辈子想都别想。”

“谁说做王妃就好了?说不定年纪轻轻就守寡了。”

“你敢咒王爷?小心掉脑袋!”

丫鬟不屑地瞟一眼,“你不知道王爷去了并州吗?”

“知道啊。”

“听说并州城里又死了好多人,知州已经下令焚烧尸体了。”

“那和王爷有什么关系,他是去平乱的。”

“方才我去奉茶听福德总管对少爷说王爷病了。”

“病了?那丫鬟突然一阵颤抖,“不会染了瘟疫吧?”

她怔住。

“你说什么?”收回刚要跨出门的脚,她直直地盯着那丫鬟,“你再说一遍?”

丫鬟被那逼人的眼神吓住,低下头,“奴婢都……都是听福德总管说的。”

“什么时候的事?”

“说……说是宫里传来的,还说……还说王爷病得不轻。”

两个丫鬟再度抬头的时候,门口已经不见人影。

“尹公子这是何意?”

她迎面碰上尹明辰一把拦住她。

尹明辰的手放下来,“姑娘这急冲冲地是要上哪?”

“奴婢要上哪需要和尹公子汇报吗?”什么时候不找她偏偏这个时候!

语气里有咄咄逼人的气魄,眼神却冷淡得不显山水。

尹明辰笑了,“难怪王爷会看中你,果然不假。”

“说到王爷奴婢想请问尹公子,王爷在并州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消息还真灵通。”

那就是确有其事了,她心一紧,“王爷到底怎么了?”

“姑娘还真是情深意重,时刻都记挂着王爷。”

那话里透露着对有些事心中有数的意思,她不想多费唇舌,绕开尹明辰向大门走去。

“王爷病了。”

她止步转身,“什么病?”

“尚不清楚。”

她有些急,“那王爷如今情况如何?”

“也不清楚,不过皇上已下旨在王爷未痊愈之前不得回臻固。”

她心里惴惴不安,这很明显,皇上是怕赵兴扬染了瘟疫带回臻固。

“谢尹公子,告辞。”

福德从后面走上来,低声问:“要动手吗?”

尹明辰冷哼一声,“王爷重视的人在我尹府出事你说会怎样?”

“是,只是错过了这次机会……”

“等她有命回臻固再说。”

“回臻固?”福德诧异了。

“她会去并州。”

“少爷的意思是……”难怪少爷方才如此轻易就告诉她王爷的情况。

“如今并州已经封城只能进不能出,到处都是瘟疫,我倒要看看她的命有多硬。”

借刀杀人,果然厉害。

“少爷英明。”

“去给我查,三天之内我要知道她所有的情况。”

“是。”

所有会威胁到尹若蝶王妃之位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只是,尹明辰锁眉深思,只是那一双泠厉的眼,好熟悉。

三更。

入夜的并州安静得就像一座死城,阴风卷地而起穿越窗棂门缝,发出恐怖的声响。

捅破窗纸的是一支细细的竹竿,有青烟缓缓地冒出来。

这分量,够一个人睡上三天三夜了。

死气沉沉的地方,就连丁点的推门声音也显得特别突兀而诡异,一抹鬼祟的人影小步往床的方向移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在确定了床上的人已经昏睡过去之后,那人轻轻地在床边坐下来。

月光很不适宜地碎落在这张脸上,映出她一脸的忧愁。

往并州的方向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挣扎,为何要来?这一回她问倒自己了。

思绪乱糟糟的,这些想不明白的问题暂且放一边,她伸进被子里找到赵兴扬的手,三指覆上他的脉。

诊了半晌,糟了!

她惊慌地收回手,起身要走的时候却突然倒了下来。

她不偏不倚地倒在了床上,准确地说应该是被人偷袭按在了床上。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有些挖苦,“你居然也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无比的懊悔,无比的尴尬,唯一幸运的是此时此刻赵兴扬看不到她无地自容的脸。

她只好狡辩地说:“奴婢也没想到王爷如此地会演戏。”

哎,把脉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赵兴扬根本没有受到迷药的影响,更要命的是他根本没有病!

赵兴扬笑得很得意,“骗了天下人都不足为奇,唯独让你上当了我很开心。”

“王爷怎么知道是奴婢?”

“若不是你,你觉得孤风会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进我的房?”

“……”

“为何来并州?”

“大家都以为王爷出事了。”

赵兴扬再问一遍,“你为何来并州?”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没门。

“奴婢也是这么以为的。”

“所以呢?”

“所以,所以,”她脑中快速地闪过了很多不能自圆其说的理由,最后勉强地说:“所以王爷如今没事奴婢就告辞了。”

“告辞?你大老远地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赵兴扬简直哭笑不得。

“王爷需要奴婢留下来伺候吗?”

赵兴扬半晌都没有答话,指腹在她光滑的脸颊轻轻抚过,他无奈地叹了气,“为何要你说句真心话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这一回换成她接不上话了。

赵兴扬挫败地在她身边躺下来,“我要拿你怎么办好呢。”

她心里的城墙砌得高高的,避而转问:“宫里说王爷病了,王爷为何要欺骗大家?”

赵兴扬显然没有兴趣回答她的问题,背过身去齿冷地道:“我骗谁都不会自欺欺人。”

“王爷希望奴婢说什么?”

见赵兴扬许久都没有动静,她试探性地问:“王爷生气了?”

赵兴扬纹丝不动。

“王爷?”她拍拍他的背。

“哼。”

“气坏了对身子可不好。”

“哼,你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你就高兴了。”

“奴婢为何要高兴?”

“因为你想抛弃我。”

“……”

离开臻固城,离开了扬王府的赵兴扬为什么显得如此地奇怪呢,完全看不出一丝的霸气和专横,那言行举动倒像极了一个需要哄的幼稚孩童。

赵兴扬嘟嘟囔囔地,“我知道你讨厌我不肯呆在我身边,你还恨我,连我的孩子都不想要。”

“王爷说了奴婢不敢说的话。”

“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我担心王爷。”

“你担心我,你……你担心?”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次,伸出手从背后主动地抱住赵兴扬。

“我真的好担心你。”

赵兴扬背脊一震。

收紧抱着他的手,她娓娓地道:“王爷说得对,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对自己说讨厌你恨你,可是每一次面对着你的时候我却一点也恨不起来,甚至看不见你我就会很不安,这样的感觉真的让我很害怕。”

赵兴扬猛地翻过身来,直直地盯住她。

她的眼泪簌簌而下,全身哆嗦得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你和小姐成亲我应该替你们开心可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不希望你成亲甚至不想看着你对她好,我……”

“别说了,”赵兴扬突然拥住她,“我都知道了,知道了。”

她真实而直接的表白,突如其来得如同一场幻觉。

她缩在他的怀抱里,心意一览无余,这便是最后的真相,她在乎他,很爱他。

离开了臻固的她也不一样了。

“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对我说这些话。”

抱着他,她哽咽的声音里有微微的抱怨,“王爷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耳鬓厮磨,赵兴扬异常地深情,“为你,我就是骗了整个东盛又如何。”

她正要接话,他却将唇悄悄移到了她唇瓣之上,封住了。

她今夜的表现让他激动不已,唇舌之间,他欢喜而忘情地索取着。而她,终于闭上眼不顾一切地回应着他的吻,娇嗔地窜进了他的嘴。

刹那迸发的火花,这一刻彼此都心无旁贷只想好好地用力地去爱,深深浅浅的吻在纠缠的气息里发出欢愉的叹呤,相互温暖地探索着身体深处的秘密。

巅峰处,他沙哑地吐气,“别怕,我会好好待你。”

不似大婚那晚被强迫的恐惧,此刻她安心地放松下来,身体里是满满的春意。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她被拥在他身下却有着被保护的安全感,情潮汹涌的尽头她感觉自己像被一团云暖暖地柔柔地轻托着。

完完全全占据着她的满足,他喘着气看着她,那么小心地抚摸着她的脸,疼惜着她的身体。

“你这个小家伙。”沙沙的声音里是他无限的宠溺。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尚未褪去的爱潮让她只能下意识地发出一两个单音,愈发地迷人了。

就算失去了所有也不能失去她,这是他脑中唯一的念头。

并州,今夜他的爱,将她的恐惧和迟疑全部带走。

“王爷气色好多了。”程知州看着一脸红润的赵兴扬,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原本还以为是染了瘟疫,没想到只是症状相似的风寒而已,真是万幸,万幸啊。

“王爷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嗯。”

“****之事让王爷费心是属下失职,恳请王爷恕罪!”

“嗯。”赵兴扬有些心不在焉。

程知州疑惑地看向赵兴扬,发觉他的注意力在自己身后。

一回头,程知州恰巧看见了在逗弄着孩子的她。

这三王爷还真难伺候,成天一护卫阴魂不散地跟着不够连个丫鬟都要千里迢迢地从臻固城里派过来。

孩子才八个月大,粉嫩粉嫩的小脸蛋,一逗它便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一双小手举得老高,极其不安分在她身上又摸又抓的。

“你那儿子还真是够皮。”听着有股难以捉摸的愤懑。

“凌儿很怕生,没想到今天这么安分。”

“这叫安分?”看着那一只胖嘟嘟的小爪子又摸上了她的脸,赵兴扬不悦地哼一声,“真是多手!”

“呃?”程知州有些没反应过来。

赵兴扬闷闷不乐,一波又一波的白眼瞟过去,用目光在残杀她怀里的孩子。

程知州开始汇报瘟疫的情况,“所有患病的百姓如今已经集中在城东处,瘟疫蔓延之势基本已经得到了控制,就是不知为何迟迟不能根除……”

“混蛋!”赵兴扬突然拍桌而起。

程知州立刻便跪在了地上,“请王爷恕罪,属下有负所托未能……”

“王爷?”

他话没说完,赵兴扬早已经不见人影了。

阴影遮住她头顶上大好的阳光,那双鹰眼死死地盯住她,准确的说应该是仇视般地看着那只准确地覆在她胸前的小恶爪。

赵兴扬咬牙切齿地说:“小混蛋敢碰我的女人?”

她眼疾手快闪开数米远,问:“王爷要干什么?”

赵兴扬挽起袖子,“年纪小小就知道占便宜,看我不好好收拾它!”

一个大男人居然和一个婴儿争风吃醋哎。

那孩子突然“哇”地一声,很不适宜地大哭起来。

她连忙低头去哄,有些抱怨,“王爷吓到孩子了。”

“我?”乱摸他女人不够现在还来这一招,赵兴扬更恼火了,“把他给我放下!”

“他奶娘不在,我怎么能放下。”

“那就给我。”

“不行,王爷不会抱孩子。

“给我。”

她干脆背过身去,拒绝得很直接,“王爷心眼真小。”

“你说什么?”赵兴扬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偷笑着,心里甜甜的。

“程风!去把你儿子的奶娘给我找来!”

“别,让我再抱抱。”

“程风,还不快去!”

她只好让一步,“行行,等他不哭我就不抱了,可以吧。”

赵兴扬回给她一记眼神,敢和我讲条件,没门!

程知州傻眼了,这……这是三王爷吗?还有这这,这做丫鬟的居然敢和王爷如此顶撞?这是什么丫鬟啊!

她依然沉浸在哄着孩子的欢喜里丝毫都不正视他一眼,赵兴扬越看越眼红,上前一把提起那孩子往程知州怀里一扔,说:“好生看着你儿子,下一次本王可不敢保证往哪扔!”

说罢,拖着她就走。

“王爷这是要带奴婢去哪?”

“回房。”

“大白天的回房做什么?”

赵兴扬看她一眼,“你既然这么喜欢孩子,想要多少个我都满足你。”

她脸一红,“王爷别乱说。”

赵兴扬又一想,要是真生那么多到时候无视于他的存在怎么得了,于是他又说:“嗯,一个就可以了。”

“王爷想要孩子?”她一脸疑惑地看着赵兴扬,在府里那些侍寝过的女子不都是必须要喝下药汁的吗?

赵兴扬闷哼一声,“是你不想。”

“替王爷传宗接代的应该是王妃。”

“你希望尹若蝶为我生孩子?”

“王爷别这样问我。”难道她不希望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我看她也不一定想。”

“嗯?”

她思来想去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为何提到彼此尹若蝶和赵兴扬都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你猜尹若蝶若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会怎样?”

“王妃是明轻重的人,王爷不必担心。”

“你却担心有一天我会杀了她。”

“也许泄密的会是我。”

赵兴扬看住她,“欺君之罪株九族,你希望我死吗?”

“王爷比任何人都懂得保护自己。”

赵兴扬点点头,“你说得对,我能活到如今没人能轻易伤了我。”

她壮了胆,继续说:“据说当年昊王通敌卖国败露所以畏罪自杀,而碧妃在皇宫为争宠惨死,想必都是谣传。”

“我父王堂堂东盛王爷何以会和敌国勾结?况且当年我娘怀有身孕,父王许诺等边关一仗结束就回臻固娶我娘,他又怎可能自杀?”赵兴扬有些怒起来,“当年我父王掌握皇朝半数兵权,明明就是赵元延一心想做皇帝使计害了他!”

“王爷是如何知道的?”

“我记事的时候我娘就告诉了我所有的事,她要我记得谁才是我的父亲谁才是我的仇人!我娘本应嫁给我父王是赵远延那狗皇帝在我父王死后强要了我娘,若不是为了我她绝不会忍辱偷生。”

“先皇对王爷的身份完全不知情?”

“哼,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他最宠爱的妃子生的是别人的儿子。”

“莫非碧妃也是被害死的?”

“你觉得在后宫里能一人独大?越是受宠越显得特别就越危险,我娘是被皇后与那些妃子合计下毒害死的,当年她们以为我小什么都不知道,但这所有的事我比谁都清楚。”

终于真相大白,她释然地看着赵兴扬,他严肃的神情里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每一个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居然愿意全部都告诉她。

“王爷,事情已经过去了。”

“对,事情过去了那狗皇帝也死了,我大半的仇也报了。”

“报仇?”她心里一惊,难倒三年前先帝暴毙……她不敢往下想。

“那你呢,死而复生还混入我扬王府?”赵兴扬忽而笑得很期待,“莫非你对我一直念念不忘?”

她随即就泼了盆凉水,“我是为了又青。”

赵兴扬的笑刹那就僵在嘴边,好不自然,“若不是许玄成说她是女扮男装她早死定了!”

好浓的醋意,她无奈地问:“王爷要杀了我的救命恩人吗?”

“是她救了你?”

她点点头,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赵兴扬。

“这么说你因祸得福,不但得救还拜师学艺了?”

“师父医学造诣高深我不过是学了些皮毛,倒是又青,师父迟迟不肯收她为徒,所以又青才会想到扬王府偷‘天七香木’。”

赵兴扬颇为意外,“你们就是为了偷‘天七香木’?”

“师父让又青炼制一种丹药若是成功便收她为徒,可是这种配丹药需要上百种珍贵药材极其困难,而‘天七香木’却能以一替百,凭又青那性子定是会取巧的。自从她失踪后我担心她出事便先她一步入府做了丫鬟等着她。”

赵兴扬一阵嗤笑,“这辈子她怕是拜不了师了。”

“怎么?”

“‘天七香木’早没了。”

“没了?我听说应该还在扬王府。”

“是在,不过现在没了,因为我已经拿它做药了。”

“啊?”

“你毒发的那次都熬给你喝了。”

“什么?!”

赵兴扬耸耸肩,“不都说那东西可以起死回生,那解毒应该没问题了,放着也是浪费。”

千年出现一次的宝贝,可以救人性命的宝贝,居……居然就拿来解她的余毒?

“王爷这是折煞了奴婢。”

“谁说你是奴婢,你是我赵兴扬的女人,你不能有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赵兴扬抚上她的脸,火星点点地看着她,“别说是‘天七香木’,倘若有一天要我的命我也会心甘情愿。”

她愣住。

这是承诺吗?那句“心甘情愿”在她的耳边回响了一遍又一遍,好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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