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日初生,冉冉跃过河面,红似火的朝霞冲破云层铺天盖地绽开,蜿蜒的河流如一条红绸隐没在山间,远处绵延的山脉也镀上一层颜色,格外壮丽,天上的飞鸟穿过晨雾成群飞过,俨然一副灵动名画。
赵天泽早早醒来,蹑手蹑脚的从吊床上下来,向河边走去,昨天一晚睡的并不踏实,自己从没在野外林子里过夜的经历,睡到半夜,各种飞虫在脸上拂过,不时有虫鸣鸟鸣将自己吵醒,半睡半醒的,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来到河边练武,活络下筋骨,吊床睡的浑身酸痛。
赵天泽练完武,回头看百可飞还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一个人沿着河流走了一里远想找些吃的,除了茂密的芦苇丛,什么吃的都没有,倒是看见几只小野鸭嬉水追逐,模样可爱,心中也倍感欢喜,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赵天泽沿着河流回去,顺便折了一根芦苇,打算回去调戏百可飞。
“嗯....”百可飞揉揉自己的鼻子,咂巴咂巴嘴,翻个身再睡。
赵天泽窃笑,又过到对面去拿芦苇条撩他。
“啊嚏....”
这下没挠好,直接捅在了百可飞的鼻孔里,他一个水雾大喷嚏,直朝着赵天泽扑面而来,醒来一脸迷茫,揉着鼻子,忽然抱胸惊恐的问赵天泽:“你,你离我这么近干嘛?你想,干什么?”
赵天泽抹着脸上的口水,一脸嫌弃。
“我想,带你去吃好吃的。”赵天泽看他还是一脸睡意,料定此话一出,百可飞必然暴露他的吃货本事,然后一跃而起。
“好诶。”百可飞果然争气,一下子就从吊床上跳下来,三下两下就从河边洗了脸跑回来,手里竟然还拎着两只奋力挣扎的小野鸭。喜滋滋的朝赵天泽喊:“我们可以拴着他们,沿路养着,哪天没吃的了,杀掉烤着吃,不要太美味哦。”
赵天泽一脸无奈,挥手叫他放了,朝他喊:“你想的太多了,我不会饿着你的,快把他们放了。”
百可飞立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跟自己的思想做斗争,最后下定决心了一样潇洒的转身,将手一撒,两只小野鸭扑棱着翅膀飞回到芦苇丛里,百可飞大喊:“在这里等我,我早晚会回来把你们吃掉。”
赵天泽实在无语,朝他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口气,转身先走了,百可飞赶紧追上去。
煞灵岛在欲绝山以南四百里开外,以他二人的脚力,大概需要十日左右,赵天泽掏出昨夜百可飞用炭木灰画的路线图,对照了一下周边地形,应该没走错,二人行了大约两个时辰,已经远离了浮生镇。
百可飞早已饿的即哇乱叫,吵的赵天泽头大,好在二人选的都是林中小路,岔路繁多,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但是此时已近正午,烈日当头,二人早上为避耳目,没有在浮生镇附近吃早点,至今水米未进,干渴难熬。
“诶,这有个番薯,哈哈。”百可飞一个蛙跳猛扑过去,似乎怕那番薯长腿跑了似的,捡起来一看,表情比哭还难看。
赵天泽看他惊喜一场,到头来怀里却抱着个番薯模样的石块,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忘挖苦道:“快吃啊,好结实的番薯呢。吃了一辈子都不会饿了。”
百可飞抬起眼皮子一脸怨气的望着赵天泽,举起石头作势要砸,气急败坏的朝赵天泽喊道:“谁说带我吃好的呢?嗯?走了半天,连个屁也没吃到。”
赵天泽佯装躲开,朝前紧走几步,却透过前面的树缝依稀看见前方不远处的小路下面有个大道,大道旁边就有家酒楼。
“诶,前面好像有家酒楼。”赵天泽回头挥手叫百可飞过来看。
百可飞以为赵天泽又戏弄他,扭脸不去回应,赵天泽一个劲的挥手,百可飞撇撇嘴,咽了口口水,半信半疑的挪过来。
看到往前五百米处的大道上,赫然立着一栋二层的饭馆,屋角悬挂的大红灯笼,和随风摇摆的旗幡都像在对自己招手,百可飞麻溜扔掉手里的石头,向前面跑去,赵天泽想提醒他小心点,却见他已没了踪影,自己也疾步追去。
走到林子边的土坡跳下,观察了四周,这条大道被两边的茂密树丛夹在其中,不很显眼,心中奇怪,怎么会有人把饭馆开在这偏僻的地方,莫不是官家的驿站,再仔细看,也并不像。
眼看已走到酒楼前,正想着大白日进去,被人认出又要多生事端,忽然一只笠帽抖索着从背后出现,尽显得意。赵天泽微微一笑,带上笠帽,大步朝酒楼走去。
“迎客楼”三个烫金大字苍劲有力的栖与黑漆牌匾之上,门前跳出望竿,挂着酒斾,漾在空中飘荡,左右两边栽着几棵三尺小垂杨柳,在烈日下晒的无精打采,青砖白瓦的墙,四扇木门依次排开,里面清一色红漆木桌椅,收拾的干干净净,看起来敞亮舒畅。
两个人大摇大摆进了店,里面人不多,只有寥寥两三桌,一看两人带笠帽进来,都投来奇怪的目光,赵天泽扫视一圈,看都是赶路的寻常百姓,随即招呼店小二过来,让百可飞点菜,百可飞突然扭捏起来,嚷嚷道:“点菜这种小事,小爷我就不参与了,还是你来吧,最好各来一样,我现在能吃下整个店。”
店小二看百可飞举止乖张,抿嘴窃笑,贼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赵天泽不理百可飞那么多,点了三荤三素一盆汤,一壶酒,又交代店小二准备些牛肉,干粮和水袋打包好,走的时候带上。
不多时,饭菜上桌,百可飞早已饿的灵魂出窍,拿起筷子吃起来,大喊好吃,引来不少目光,百可飞只顾低头吃饭完全不管其他,赵天泽拿胳膊碰他几次,他也毫不在意,只好作罢。片刻中功夫,桌子上的菜已经被百可飞消灭殆尽,赵天泽不禁吃惊百可飞的饭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百可飞心满意足的抹抹嘴,拍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招呼店小二过来结账,好家伙,狮子大开口,直气的百可飞跳脚。
怪不得在这偏僻的地方开店,原来是为了宰客呢,刚才进来看到稀稀拉拉几个人就算了,还清一色吃的清水汤面,心中不禁奇怪,想来这些人是常在这条道上走动,知道这店里的猫腻,赵天泽虽知被宰,但不想多生事端,从腰间解下钱袋,掏出五两银子给了小二,从他手中接过干粮包袱,挂在百可飞脖子上,出门而去,百可飞临出门,又恶狠狠的瞪了店小二一眼,那店小二也不恼,笑着招呼再来。
两人就这样白天赶路,深夜住店,又行了五六日,饭馆和客栈越来越少,再往前走,一天下来连人都难得见到一个,路也越发难走,到处都是高高低低的灌木丛。
好在前两日准备的干粮还有一些,又凑合着过了一日,离煞灵岛越来越近,已经能远远看到在半空有一个小岛。
苦熬一夜,又行了一日路程,地面也开始宽阔起来,两人现在弹尽粮绝,饿的百爪挠心。
不知何时天色也逐渐暗下来,四周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周围一片寂静,恍惚中看到前方有灯光摇曳,两人揉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又强打起精神,朝前走了一里来远,灯光逐渐清晰,是一家客栈上挂的白色纱灯,六只纱灯穿在一起,挂在三层楼高的客栈顶上,两边各一串,迎着风轻轻摇摆,鬼气森森,一张枣红漆木牌匾高悬在楼顶,上面赫然写着“不归客”三个黑色大字,从下往上观望,气势森然壮阔,竟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