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端木故事
冷月悲楚地看着那张画像，问道：“那么，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端木龙道：“当年，我本是一座名为荒野岛上的屠夫，但年轻时的我一直不甘于一生在那孤岛之上，我想闯荡江湖，云游四海，成为一名武林豪杰，于是我便背井离乡，离开了荒野岛。”|
冷月听后不免觉得端木龙有些答非所问，但冷月并没有迫切想知道娘的死到底和那张残刀图有何直接的联系，因为她对阿爹的过去同样感兴趣，所以，她并没有打断端木龙的话，而是全神贯注地听着。
冷月道：“然后呢？”
也许端木龙真有那种身临其境的经历，所以才会流露出那悲酸凄怆的表情。他说道：“初入中原，一切都与我想的不甚相同。我是怀揣着壮志雄心来此中原，没想到中原竟给了我一段灰心丧志的开始。”
父女连心，冷月从端木龙那苦不堪言的眼神中，仿佛看到了什么，轻声问道：“怎么？难道当年你也遇到过不幸？”
端木龙道：“中原是一片是非之地，江湖更是一块不让人后退的绝境。无权无势的人只会让那些暴虐的人欺辱，孤身闯江湖也绝对是条死路。”
冷月脑中忽然想起了黎剑愁，听了阿爹的陈述，又不由得想起了黎剑愁在相别时对自己所说的话，仔细体会，倒真的是有几番相似。也许，在江湖中行走的人，都是有各自的一份耐人寻味的感慨。
此刻，冷月真的有些理解端木龙了，可能所谓的理解也无非是种同情。
端木龙又道：“一日，我被一群恶霸追杀，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一位姑娘从天而降，那位姑娘也就是你的娘。她当年的武功极高，拂袖一挥，就将那些恶霸打得落花流水。你娘不仅救了我，还把我扶回了她的家，并且很细心地照料我。”
冷月听后，微微颔首，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现在在江湖中叱咤风云的爹爹，还会有着那么一段经历，还存有那么一分浪漫的挚爱。但她并没有吭声，瞪大了双眼，抖擞着精神，极其认真地听着，生怕露掉了端木龙所叙述的某一个字。
端木龙道：“当年，你娘是江湖中最有威望的镖头——郑南鹰的女儿，他们家的镖局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不亚于今日咱们端木世家在武林的名声。但你母亲郑拨江不但不嫌弃我出身单寒，而且还交我武功，教我下棋，就这样，我在郑家镖局呆了有一阵子，我与你娘也产生了一段至深至热的感情。”
不知怎么，冷月这时脱口问道：“那么，我娘能与那张残刀图有何关系？”
端木龙道：“当年，郑家镖局在江湖中名操一时与他们家的一夜落败，都是因为他们家有两样既是福，又是祸的东西——《飘香秘籍》与残刀。”
听后，冷月大为惊骇，似乎江湖上，无论是谁听了这两样东西，他们都会觉得自己的身体上在冷飕飕地冒着凉风，身上布满了鸡皮疙瘩，冷月也不例外。
除此之外，冷月心中不禁疑窦重重，心道：“什么？《飘香秘籍》原来是娘亲郑家镖局的，那现在又怎么会落入了阿愁的手中。当年，《飘香秘籍》是怎么会纠缠着黎家与郑家的情仇关系呢？“
端木龙察言观色，透过女儿面目表情，就已经揣测到了她的心底所想，但是，端木龙并没有很快地说出当年的那段仇隙。
端木龙道：“我与你娘相处了数月之后，你娘向郑南鹰提出了我与她的婚事。但郑南鹰听后火冒三丈，极力地反对我与你娘在一起，后来又为你娘找到了一位门当户对的豪门公子。但你娘并不是个势力之人，知道郑南鹰的决定之后，你娘也是痛心不已，当郑南鹰将你娘与那位富家公子的婚期定下来时，你娘做出了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决定，她决定放弃她那雍容华贵的生活，宁愿和我私奔于江湖。”
说道这儿，端木龙突然停顿了一下，也许那一段往事对于端木龙太过清晰，不知道该从哪里讲是好。当一位年纪轻轻的姑娘，为了爱竟毅然决然地放弃所有的荣华富贵，这的确是可令人传唱的佳话。
冷月此刻看到了端木龙那双忧郁的眸子闪着泪花，也许，在好多江湖人眼中，端木龙是一个总是包藏祸心的人，但冷月现在竟对端木龙的看法全然改变。也许是因为冷月的心太软，太善良，她不能看到别人作任何的感伤，否则自己也会跟着难过，更何况，她现在看到的是从来只会厉声厉色的阿爹在落泪。
端木龙似乎要强忍着放下内心的悲戚，继续地为冷月讲述自己与郑拨江的故事。
端木龙道：“由于那时我身无长物，若带着你娘浪迹天涯，在这弱肉强食的年代，如果那么做无疑便等同于死亡。”
还未等端木龙继续地陈述下去，冷月急着追问道：“那后来呢？”
端木龙道：“后来，你娘趁着郑南鹰不备，拿了一些盘缠还有那部《飘香秘籍》和残刀，与我连夜走出了郑家镖局。在那期间，我与你娘便过上了那既辛酸又叫人兴奋的流浪生活，确切的讲，那就是一种逃亡的生活。”
冷月听后，也暗自替爹、娘这对有情人难成眷属的恋情暗暗感伤，刹那之间，内心之中不禁迸发出了颇多感慨，但这么多的感慨，不光源自于父亲同母亲曾经过的那段遭遇，也源自于黎剑愁的那言简意赅，发人深省的那夜别语。
在这个多情的时代，往往也深陷着好多好多的虚情假意。贫富的差异，地位的悬殊，往往使人恋而分离，离而不合。
什么是真情，又有谁可以看清。到底是不是真情，是否真能用肉眼去看，用心去思索就可以分辨的了呢？
顷刻之后，端木龙又道：“后来，我与你娘躲进了深山里，共同去练那部《飘香秘籍》上的剑法，共同去揭露残刀之迷，希望可以通过那张藏宝图与那把残刀找到慕容放留下的宝藏。在那段岁月里，我与你娘生活的虽然很清贫，很殚精竭虑，但我们每日都能欣赏到那苍翠山峰，日出日落时的美景，聆听于那流水潺潺天籁之音。有时候真的觉得很幸福，也就是在那段如梦之中的桃源仙境般的生活里，你出生了。”
端木龙说完之后，又看了看冷月，回首当年，冷月仅仅是个女婴。现如今，冷月已是年华豆蔻，貌美于昔日郑拨江那般年华时的样子。岁月的点点推进，更新着每时每刻的生活，轮回于一代又一代的人生。它推动着一个人走向青春，也在催促着一个人到儿立之年，应变成熟，更告知人们，老之将至，残烛晚年，该去轮回……诸多感触，就在端木龙眸视着冷月的这一瞬，不禁荡然而生。
欢乐之后，终会有伤心之事，只有在那悲苦凄切之中，才会让一个人真正体会到，所谓人生给予我们的味道。
在兴奋之刻，没有谁会去改变，只有在那辛酸之余，人才会学着适应，将自己改变。
在得意之中，没有谁能成长，只有在坎坷之后，才会发现，自己在趋于成熟。
端木龙道：“不知怎的，在江湖中传开了我与你娘的事，在那个时候，除了郑南鹰之外，没有人会在意我同你娘的行踪。之所以能有那么多人打探我们的消息，只因为他们知道，《飘香秘籍》与残刀的下落，凡是对那两样东西感兴趣的就是对我们性命感兴趣的。”
听到这儿，冷月大骇，冷汗不由得从皮肤上任何一个毛孔中溢出。
端木龙又道：“当我与你娘知道我们所在的那桃源已不再是个隐秘之处，于是我们匆匆地带着你去了云南，躲进了一家客栈，但祸不单行，一日那客栈的老板看到了那残刀，于是将此事喧嚷了出去，但经历太多的颠簸的我们，也已无处可藏了，我们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冷月忙问道：“最后？”
端木龙道：“最后，我们还是遇到了那时的一位剑客，黎逊。黎逊的剑法出神入化，就算我与你娘连手也是望尘莫及。在危机的时刻，你娘用她那满是鲜血的手，扯下了《飘香秘籍》的最后一页，也就是那张残刀图。但那一动作，黎逊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本意是冲着秘籍与残刀而来，所以当他得到了那两样东西的时候，便离开了，但你娘因为中了他那致命的一剑，最后，因失血过多，还是……”
太叫人难过的事情往往不忍说出来，但说出来后却又包孕着一种别样的心绪。端木龙垂头懊丧，冷月听得也伤痛欲绝，当一切又重归于静谧之时，冷月哭声恸天，大声道：“娘——”
但冷月的那声呼唤，能否在天堂之中缭绕，让母亲知道自己已经是花样年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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