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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冷月又看了看黎剑愁,莫名其妙地笑了笑,但是黎剑愁却没有感觉到冷月的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许,当黎剑愁见冷月那忧郁的脸庞,突然闪动了几分笑意,他是非常兴奋的,因为他太在意冷月,太关心冷月了,所以他无时无刻都希望冷月笑,冷月高兴,哪怕她是很荒唐的笑。

两杯满满的酒摆在了冷月的身前,当湛蓝色的海水已变成了紫墨的颜色,不知怎的,冷月又显得沉郁起来。

第一颗星的出现,预示着夜幕的拉开,凤别楼边的一切也随之沉寂起来。顿时,在两人周围的事物变得昏沉而又模糊,只有在注目彼此的时候,才算清晰。

冷月猛然端起了眼前的那杯酒,但是,她的手在颤,满满的一杯酒溢了出来,冷月移了移手指,长长的指尖如波浪般跃动在了酒里,她的脸色很难堪,但她却硬要使自己的脸上迸发出笑容,有些腼腆,也显得有些抽搐。

冷月的手突然停住,但还在颤动,那杯酒置于半空,但那杯里的酒却只剩下了一半。

凄迷的夜色,昏沉的光线,月光打在任何事物上,现出的影子都是那么的倾斜,冷月的那散发出碧波般的眸子与那凄清的月光相汇,顿时,她的脸色变得是那么的阴煞。

冷月道:“阿愁,这杯酒我敬你。”

微微的细语,伴随着那微乎其微的抽泣,没有人知道这杯酒的用意,黎剑愁也不知道,但是他并没有去问,因为冷月所做的一切在黎剑愁眼中都是完美的,即使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完美,但至少,在黎剑愁眼中,无论是在哪方面,冷月都是没有残缺的。

两人目光交错,冷月那幽幽淡淡的眼神也勾住了黎剑愁的心扉,似乎一切都回归了最初的相识,有陌生,但多半却是迷恋。晓风轻拂着冷月那飘然的发丝,每一根的掠起,都有着那万缕千丝的爱而生成。

黎剑愁的手也抬了起来,他想触及冷月那纤细的手,也想触及那杯冰冷的酒。

冷月看着黎剑愁的手正向自己伸过来,她又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冲着黎剑愁微微地点了点头。肃杀的风卷起了这里不同于以往的凄凉,就如黎剑愁多触及到的那杯潜藏暗杀的酒。

冷月松开了手,但她的手依然滞留在那里,黎剑愁接过了那杯酒,但他的手也依旧停于此处。

黎剑愁在等待,他在等待着冷月端起酒,和自己共进此夜的甘甜。

因为夜尚未深,所以还不至于伸手看不到五指,由于她至始至终都披着一件绯红色的长袍,所以在这里显得是那么的扎眼。

她在离凤别楼不远处几株老树后匆匆掠过,冷月也许太过沉迷于黎剑愁手中的那杯酒,所以她并没有留意到什么人已在自己身旁。黎剑愁虽已沉浸于冷月此刻所给自己的那如痴如醉如梦般的情形,但江湖人出于一种对速度,对周围那双遮掩很深的眼睛的敏感,他的余光中扫视到了有一位“可怕”的角色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旁。

她的玉簪掷的还是那么的快,依旧是那么的准,但是这次,她的玉簪要比杀万里凝的那次慢的多,因为这次,黎剑愁用余光扫视到了那支玉簪的影子,瞬间,他的手松开了酒杯,侧身拦在了冷月的身前,那支原本可以很准,很驰地插进冷月太阳穴的玉簪,扎进了黎剑愁的左胸。在那一刻,黎剑愁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了一身绯红色的长袍,转瞬,在他的世界骤然变得漆黑一片,他仰倒了冷月的怀里。

“啪”的一声,酒杯落在了桌面上,酒洒了满张桌子,翻腾着浓浓的气泡,似乎要腐蚀掉整张桌子。

冷月刚才的确那杯浓烈的毒酒去毒死黎剑愁,可是她此刻看到黎剑愁那发黑的面颊,与还在溢着泛黑色血的胸,却真的有些不忍了。

冷月是善良的,她知道是黎剑愁不惜生命的代价为自己当住了这一簪。她铭记这分恩情,看到黎剑愁那有些酱紫的嘴唇,随之,她也在动摇着自己那本是被仇恨所掩埋的内心。

泪水再次地流了出来,这一次是悔恨的泪,打在了毫无知觉的黎剑愁的上额。

面对着这样不期然而然的结果,冷月顿时变得百般焦灼,但她并没有懊悔刚才所做的那一切,她不后悔,因为她刚才的的确确是很有理智,也有着充足的理由去杀黎剑愁,只不过,此刻看到黎剑愁不顾生死地救了自己,她扭转了仇恨的念头,她开始担心现在这已无气息可言的黎剑愁。她开始有些怕了,她害怕黎剑愁死在自己的怀里,即使黎剑愁并不是被自己所杀。

冷月轻摇着黎剑愁大喊道:“阿愁,阿愁,你醒一醒,你是不会死的……”

急而高的声音,夹杂着低声啜泣,让人听了,更有些痛不欲生之感。

但冷月的哭远远不及红衣十三娘哭的可怜,哭的扰人心神,她的心碎的七零八落,在看到黎剑愁不顾一切为冷月挡簪的那一刹那,她心灰意懒,如刀绞之痛,因为她不明白,为什么黎剑愁对冷月依然如此的痴迷,痴迷的可以给她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不听自己的劝告,远离冷月……

红衣十三娘拖着她那绯红色长袍,负载着满心的伤痕与失落,漫无目的地走了好长一段路,越走她越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冰冷,越走越觉得已经过了好多死亡所布置的陷阱。

红衣十三娘踽踽于那荒凉的小径上,月影拉长了她那左摇右摆的倩影,她在暗自垂泪,但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竟然会哭而不止,当一阵风掠过她那忧悒的面颊时,她才感觉到了自己会如此伤心地哭个不停。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哭时,却要强忍住泪水,然后硬生生地泛出了笑容,她忽然感到自己异常的疲惫,累的有些昏昏欲睡,可是她却不忍去睡,她怕在梦中会梦到这不堪的经过,她怕自己在睡梦中不是病死,而是伤心的而死。

红衣十三娘看似坚强,但她自己却深知对感情的脆弱。她想有个依靠,她想向他人倾诉自己满心闷闷的痛苦,但那一切,又有谁能给他呢?她希望给予自己这些的会是飘香剑客黎剑愁,但这种希望却是痴人说梦般的奢望。

在那逼仄的小径里,红衣十三娘在沉闷中看到一个人正蹲坐在一块石头上,他双手抱膝,侧头直视着红衣十三娘,他在很洒脱对红衣十三娘笑,笑的看起来毫无目的,也没有一丁点儿的情感,若用一个字来形容他的笑,那个字无疑就是傻。

没错,那个人的确很傻,就如红衣十三娘一样的傻,确切的来说,也许深陷于感情的旋涡中的人都很傻。但痴情的人,明明知道自己那样做会很傻,但他们依然要选择那样无怨无悔的傻下去。

在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江湖里,如果说除了黎剑愁对燕如碧是一种真情实感,那么第二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对她流露过真情的人便是对她一见倾心的乱马飞鸿了。

红衣十三娘看到了乱马飞鸿,由于上次只有一面之缘,红衣十三娘并没有想与他搭什么话,她想绕过乱马飞鸿,于是便侧头,装作没看见他,准备从他身旁很不经意地走过。

当红衣十三娘同乱马飞鸿并排之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但很快,红衣十三娘又抬起了步子,若无其事的样子,准备掠过乱马飞鸿。

但这时,乱马飞鸿也无所顾忌地用剑一横,当住了红衣十三娘的去路,不过,他并没有正视红衣十三娘,笑道:“夺命红衣,十三娘子,这是急着去哪里呀,怎么见了老情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急着要走?”

红衣十三娘本来就被感情的事而纠缠不定,而今又听到这般荒淫无耻的话,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以她的脾气,也便脱口说道:“你在说什么,快给我滚开。”

乱马飞鸿不动声色地说道:“唉,唉,你也太没有良心了吧,上次我救了你,你连声谢都没说,这次看到我又如此态度,像你这样……”

红衣十三娘一直都在瞪着乱马飞鸿,眼睛一眨都不眨,她似乎想用这样怒煞的眼神将乱马飞鸿吞掉。也正因为乱马飞鸿看到了这怒气十足的眼神,才止住了刚才尚未说完的话。但他对红衣十三娘依然微笑,在他那与月光交辉的眼神中,或许旁人会察觉得到,他对红衣十三娘真的是没有一点点恶意,只有那赤诚的爱慕。但一直处于气头上的红衣十三娘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红衣十三娘厉道:“像我这样怎么了,你今天就是为了让我答谢你吗?”

乱马飞鸿道:“就算是吧!”

红衣十三娘点了点头,很生硬地说道:“那好,我红衣十三娘一向不愿意欠别人什么,那你说,你是要我怎么答谢你?”

红衣十三娘说的甚为仓促,很显然,此刻他很渴求一种安静,独处的时间,她很想摆脱掉一切的纷繁,包括乱马飞鸿这不和适宜,对她那无休止地纠缠。

乱马飞鸿显得很犹豫,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自己发怔在那里傻笑,对红衣十三娘来说,这的确很令人发指。

此刻,红衣十三娘不比乱马飞鸿,有那么好的耐性,于是,她蹙额厉道:“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如果你再不吭声的话,我可要走了。”

说罢,红衣十三娘肆无忌惮地大步而走,或许乱马飞鸿深深地沉浸于刚才那有些白日做梦的思考中,所以红衣十三娘的话,他竟然没有留意到,红衣十三娘的离去,他对此也没有丝毫的察觉,他还在笑,但笑什么,恐怕乱马飞鸿自己也不知道。

红衣十三娘发起怒来可是要夺人命的,所以乱马飞鸿定然不是在笑她发怒时的样子,也许,他真的在假想着自己与红衣十三娘将有一段浪漫的历程,若真的是这样,他的梦想会实现吗?

红衣十三娘越过乱马飞鸿之时,脑中竟然没有残存一丝一毫乱马飞鸿的印记,她闪动着自己那沉郁落寞的眸子,向望那深邃漆黑的远方。她的未来似乎就如同那漆黑一样令人恐慌,让人不能去想,只能一点一点去经历,在她的脑中,只有黎剑愁,那个八岁大同自己在荒山偶遇的小男孩,那个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飘香剑客,那个自己如痴般爱恋着的人,那个自己发自心底恨的人。

红衣十三娘拖着自己那红的像火,长的像灼烧着的整个草场的火焰,一步一步,离乱马飞鸿越来越远,离自己的黑暗越来越近……

第五十二章 请让开路

这里又重归了宁静,但静的叫一直沉酣于美梦的乱马飞鸿感到极其的不自然,昏沉之间,似乎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像乱马飞鸿这样放达的人,不远千里从北方来到中原,身无长物,举目无亲,所以他无论失去什么,都是会一笑置之,不会感到空虚,不会感到迷惘,然而,他瞬间的怅然已说明这次他失去的很重要,那便是红衣十三娘。

清醒的他第一眼没看到红衣十三娘,不免令乱马飞鸿很着急。回头一看,发现红衣十三娘已在他视线中变得模糊,但庆幸的是,他知道红衣十三娘的去向,更了解,现在心事凝重的红衣十三娘走的或许比蜗牛还要慢,于是,他匆匆地朝那个方向追去。

红衣十三娘像喝了八十坛女儿红一样,醉的有些倾倒,走路的速度像官老爷在摆威,但她不同于官老爷的则是,她面色憔悴,步态轻盈。几步之后,乱马飞鸿距离红衣十三娘不过三丈远。

乱马飞鸿的步子在地上窜动,发出“蹭,蹭”的声响,像红衣十三娘这样做事谨慎的人,按常理说,应该是可以察觉到的,可是,此刻她的耳朵就如聋了一样,外界的一切风吹草动,似乎都无法缭绕进她的耳朵里。

这时,乱马飞鸿凌空翻起,掠过红衣十三娘的头,忽地,一阵风将红衣十三娘那披散的发丝弄得蓬乱,她茫然一振,停住了脚步。虽然她的耳朵与外界相隔绝,可是她的眼神依然雪亮,炯炯闪动的眸子不显诧异,神情镇定之后,便与乱马飞鸿目光相投,面面而立。

乱马飞鸿仍然在笑,红衣十三娘依然紧锁着她的愁眉。

红衣十三娘道:“怎么又是你,但请你让开。”

乱马飞鸿向红衣十三娘身前紧凑了凑,笑道:“怎么,看来你认为我真是讨厌。”

红衣十三娘大袖一挥,一下子向他阻拦到一丈开外。乱马飞鸿还算识相,见红衣十三娘那有若神兵力器的大红袖子向自己席卷而来。立刻停住了正上前蠕动的步子,但他并没有在意此刻红衣十三娘对自己的无理,自从看到红衣十三娘后,乱马飞鸿的表情一直都没有转变过,笑的坦然,笑的从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眉宇之间,反倒夹杂着几许柔情蜜意。

红衣十三娘道:“对你,还没有资格让我去讨厌。”

乱马飞鸿耸了耸肩,疑惑道:“哦?那我有没有资格让你去爱呀?”

听了这等地痞无赖的话,不禁令红衣十三娘火冒三丈,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的她听此,忿忿道:“混帐,这等放肆,别怪我夺你的命。”

乱马飞鸿听后不语,反而略带有那故意挑衅的笑容。

红衣十三娘向前大跨一步,道:“乱马飞鸿,念你曾经救过我,我不忍伤你,但你不要太过没趣,再不让开,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乱马飞鸿不慌不忙地说道:“不客气?这几天我一直在江湖中打探你,听说你在中原杀了不少的人,我正想领教你到底有何本事呢?”

乱马飞鸿如此一激,更使得红衣十三娘忍无可忍,电闪般的红袖一蹴而发,如一只火麒麟尾那火红的烈焰,拉动着长长的火光,急速地向乱马飞鸿绕去。乱马飞鸿是有野心去争夺这个天下第一,冠名武林,对于这红衣十三娘的区区几招,自然是不在话下。他的剑依然斜插于自己的背后,他连碰都没碰,那么也提不到拔剑了,匆匆几步,已躲过了红衣十三娘的数招。

红衣十三娘那飘然的衣袖,依然有如惊涛拍岸的气势,对乱马飞鸿穷追不舍。两段长袖,似一张疏而不漏的网,无论乱马飞鸿的脚步有多快,飞的有多远,似乎都能将其追逐的到,将他网住。

乱马飞鸿高高腾起,如巨人一样,踏踩在红衣十三娘那轻柔飘扬的衣袖上,高声赞叹道:“哈哈,中原之中的红衣十三娘武功不凡,佩服,佩服!”

无论在何时的红衣十三娘,都很不屑于别人对自己的夸耀,她认为,功夫是用来杀人的,无所顾忌地去夺一个人的命,不是用来炫耀和当把戏耍,让旁人去赞叹的。

长袖又起,在夜空中飘回弯转,婀娜的体态,挥动着那飘忽不定的红袖,像是在跳舞,只不过这种舞蹈的名字很不吉利,它叫夺命。但是,对于乱马飞鸿来说,欣赏这样一个非常人所能欣赏的舞姿,却令自己甚为满足。

几次,红袖擦过乱马飞鸿的肩,擦过他的脸……又有数次的目光交汇,这不禁又让乱马飞鸿的心为之一动,他不出招,并不是因为像黎剑愁一样,有着特殊的忌讳——不杀女人。他不出招,只不过是因为他不忍,他怕自己的剑芒闪烁,会破坏这段在他心中如此幽雅近乎于完美的夺命舞闪。

乱马飞鸿在自问,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红衣十三娘,从第一眼的相逢,到今日这不带有是非性质的厮打,为什么每一次看到她那双碧波如洗而又失魂落寞的眸子时,自己都会心跳加速。逐渐的,他想用一种新的方式去接近红衣十三娘,然而,红衣十三娘的人就如烈火一样,叫人不可向迩。

红衣十三娘的大袖一收,一只手直奔乱马飞鸿的胸前而去,乱马飞鸿大跨一步,迅速地转过身来,身披的长袍带动了一阵风,风卷起了红衣十三娘的衣袖,同样也吹响了她手腕上已带了十五年的翠玉镯铃。铃声骤然而响,又带给了她那段不堪的回忆,那位八岁大的男孩又重新卷在了红衣十三娘的眼帘,在她的眼前也瞬间模糊了乱马飞鸿,转瞬,模糊的眼眸又变得清晰,因为她这次看乱吗飞鸿并非是用眼睛去看的,而是用心,但在她心中闪现的也绝非是乱马飞鸿,而是黎剑愁。

红衣十三娘的手陡然间停住了,她整个人也像一座雕相一样立在了那里,顿时,她没有了思想,没有了灵魂,只剩下那双呆滞的眸子,和一张不受思想去支配的嘴,她在切切地说着:“阿愁哥……”这三个字。

乱马飞鸿失去了刚才那种笑容,他变得很严肃,严肃的就连他自己也想象不到,伴随着他的一声深远幽邃的长叹,乱马飞鸿也只剩下一座如石雕一般的躯体。

翠玉镯铃本身是一对,但现在翠玉镯铃只剩下了一半,红衣十三娘惋惜那个翠玉镯铃,也更惋惜这段不属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泪涓涓而出,心碎的七零八落。

十五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那位衣冠楚楚,满身飘香的剑客,黎剑愁,十五年的等待,也等来了一位不听自己劝告,一心想着另一位女人的男人。红衣十三娘依然爱着黎剑愁,否则她就不会去凤别楼救黎剑愁,她也在恨着黎剑愁,否则她也不会看着自己的毒簪插入了黎剑愁体内而转身就走。人永远是矛盾的,深处于感情中的人更是矛盾的,人也永远都是脆弱的,痴守于一端如梦般感情的人也更加脆弱。

当红衣十三娘流尽了他所有的泪水时,在她的眼前已是如洞底般的漆黑,像死亡一样,她感受不到任何人的存在,在她的脑中,一刹那,也没了任何人的样子,她变得很平静,没了爱,也没了恨,没了兴奋,也没了忧郁,她躺在了一个人的怀里,但红衣十三娘应该是很失望的,那个人并不是飘香剑客黎剑愁,而是乱马飞鸿。

乱马飞鸿真的很爱红衣十三娘,但是她真的可以接受乱马飞鸿吗?也许会,也许不会。会,因为乱马飞鸿真有着黎剑愁所对爱人的体贴,不会,因为乱马飞鸿永远不可能成为飘香剑客。

很像那个地方,初次相逢的地方,在一座无人的破庙,残垣断壁,狼籍一片。正因为他们都是举目无亲的江湖人,所以他们谁都不会因为沦落到这种肮脏的地方而作呕。

拂晓的凉风顺着窗隙而进,吹醒了乱马飞鸿,但红衣十三娘睡的很沉,她太累了,经历的太多了,对于一位风尘女子而言,她背负着太多现实中给予她心灵上的郁悒,但是她却有着那过多的情感上的包容。

乱马飞鸿脱下了长袍,轻轻地为红衣十三娘盖上,小小的关怀,红衣十三娘真的很难看见,但他又偏偏想用这微微的体贴去打动红衣十三娘。

乱马飞鸿眸视着红衣十三娘的睡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被长长睫毛所盖住的眼睛,微微轻叹,感慨系之。

随后,乱马飞鸿又转过身去,似乎不想对红衣十三娘有太多的打扰,游动着他那轻盈的步子,到了门口。门在他不注意地拉动下“吱”的一声响,原本这个声音并不大,然而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那声门响才显得如此响亮。响声不禁叫乱马飞鸿浑然一惊,因为他是实在很怕,他怕任何声音都会打扰红衣十三娘,把她吵醒。

乱马飞鸿没有能力给予红衣十三娘温床,可他却可以给红衣十三娘最需要的安静,就像黎剑愁没有能力给予冷月金山银山,但他可以给予冷月最赤诚的爱一样。乱马飞鸿想让红衣十三娘在沉沉的梦境中忘记曾有的一切,忘记世俗给予她的那卑微的地位,忘记黎剑愁给予她那一段不愿醒的梦……他希望当红衣十三娘醒来的时候,就是自己人生的一段新的开始,她第一眼所看到的人,便是自己。

乱马飞鸿走到了外面,这次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门没有发出任何扰人的声响。然后他屏气凝神,深叹了一口气,向望着远方,俯瞰着山下那模模糊糊的一切,然后,就不知道乱马飞鸿想到了什么,他垂下了头,摇了摇头,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或许,乱马飞鸿是一个很会做青天白日梦的人,但对他而言,他所想的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梦,因为他胸有成竹地从北方来到中原是为了成为天下第一,让这个时代成为乱马飞鸿的时代,在江湖史册上永远刻着他的名字。然而,他初来中原就遇到了一位令自己心动的姑娘,他们的历程尚未开始,自然他也在信誓旦旦地憧憬着这段尚未开始的爱情。

第五十三章 平静生活

人只会在暴笑中猝死,没有人会在沉郁中死亡。红衣十三娘没有死,即使她睡的很死。

她开始逐渐地醒来,睡眼惺忪的她还和当日同乱马飞鸿相识的时候一样,陌生于一切。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儿,一时,有些迷迷糊糊的她更想不到是乱马飞鸿将自己带到又一所破庙。

一阵浓郁的香顺着门缝扑鼻而来,当然那种香并不是百花争艳时花卉的幽香,也不同于飘香剑客身上所特有的那种淡雅的香,而是一种美味佳肴可以勾起食欲的香。

红衣十三娘缓缓地起身,带着对门外的一种神秘感走了出去。到了外面,她有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但是,经过一宿的休息,她的心情似乎也平静了许多,看到了乱马飞鸿也不再冲动,更不觉得他此刻的笑是猥琐的,荒淫无耻的。逐渐,退去了对这个依然陌生的乱马飞鸿的厌恶,对他也不再有排斥。

红衣十三娘道:“怎么是你,这是你烤的野兔。”

乱马飞鸿道:“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你忘记了昨天晚上?”

红衣十三娘道:“倒还记得些,我们在打斗,然后我便昏了过去。”

乱马飞鸿开玩笑地说道:“既然记得,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啊!”

红衣十三娘道:“感谢?为何要感谢你呢?”

乱马飞鸿道:“救命之恩难道还不值得感谢一下吗?”

听后,红衣十三娘更是陷入满心的疑惑,不解地问道:“什么?你又救了我。”

乱马飞鸿道:“你昨夜想要杀了我,但我却没有出手伤你,反而今早还给你烤野兔吃,你说我是不是又救你一命啊?”

乱马飞鸿说此话并非抱怨,也不是想让红衣十三娘向自己赔礼道歉,只不过是想问她,昨夜为何要对自己下手如此的痕,想是与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但是,红衣十三娘的回答似乎令乱马飞鸿失望了。

红衣十三娘问道:“难道你真的很想杀了我吗?”

红衣十三娘的话语一出,不禁叫乱马飞鸿一楞,他万万没有想到红衣十三娘竟没有看到自己那一点点赤诚的心,然而还认为自己是对她有敌意的,此刻无声,乱马飞鸿只有带着那么分苦笑,喟然长叹了。

虽然红衣十三娘外表看似冷淡而倔强,但在这个世界上,谁对她好,谁对她心有不诡,这些还是难逃红衣十三娘那双对任何事都很敏锐的慧眼。自第一次乱马飞鸿救了她并给予自己丹药起,红衣十三娘已经在潜意识中觉得,此生会与这个绰号为乱马飞鸿的人存有着一种莫名的缘。她也心知肚明,乱马飞鸿是位正人君子,他有理想,有前途,对自己也没有半点儿的歹意,但红衣十三娘真的不想与任何男人走的太近,因为她知道,无论怎样,自己已经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黎剑愁,心中不可能再存有第二个人。

红衣十三娘也笑了笑,道:“唉,开个玩笑,你别当真了,你对我的恩情,我红衣十三娘会永生铭记的。”

乱马飞鸿沉闷的笑容收起,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事情,自己又在那“咯咯”的笑了起来。

红衣十三娘不解,忙问道:“喂,你在乐什么?”

乱马飞鸿道:“乐你啊。”说着,他摘下了自己烤好的野兔是,顺势扔给了红衣十三娘,又道:“饿了吧,尝尝这山珍美味与那饭庄美食有何不同?”

红衣十三娘一手接过,对乱马飞鸿很和善地笑了笑,道:“不错,闻起来倒是蛮香的,真不知道吃起来又会如何?”然后,她又看到乱马飞鸿正在那扑烧野兔的火,于是又说道:“我说,你烤的野兔,你不要尝一尝吗?”

乱马飞鸿随口说道:“呵呵,只要你吃饱了就行,不用管我的。”

说完,红衣十三娘不禁对他微微一笑,不知怎的,乱马飞鸿这随口一语,却让红衣十三娘倍感温暖,恍似十五年前,黎剑愁给予自己的承诺一样,诚恳,给人如亲人般的呵护,也因此,红衣十三娘那一颗沉重的心也逐渐地放了下来。

幽幽的山林,啾啾的鸟鸣,弥漫的晨雾,朦胧的光线……这一切似乎都是大自然给予红衣十三娘的希望,对生活的希望。那么,乱马飞鸿与红衣十三娘那无意间的缘分,似乎也带给了红衣十三娘一段崭新的开始。一瞬间,红衣十三娘更对乱马飞鸿有了一种别样的思考,存有了一种同往常不一样的感觉,但是那种感觉与爱情没有丝毫的关系。

红衣十三娘摘下野兔,吃了进去,口中赞道:“不错,真想不到,你烧的野兔要比情华翠玉楼的餐宴还要好吃。”

情华翠玉楼,红衣十三娘不经心地脱口而出,却甚为在意地思考。那个地方真的是让红衣十三娘存有一种痛不欲生的噩梦。于是,不知怎的,她又拿着野兔,在那里发怔,陷入愁城。

乱马飞鸿是北方中人,自然对中原古城的一切并不熟知,但听到了情华翠玉楼他并不感到诧异,但他也对那所楼只字未提,并非是他对那所楼不感兴趣,恐怕他对红衣十三娘提到的任何人或事都是特别地关注,只不过他太在意红衣十三娘。从她提到那所楼的眉宇表情看,乱马飞鸿已然察觉到了红衣十三娘对那所楼的怅然,所以,他不想再延续情华翠于楼的话题,带给红衣十三娘一分对往事的抑郁。

于是,乱马飞鸿说道:“是吗?如果你喜欢,我天天都烧野兔给你吃。”

这又像是一种简单的承诺,在红衣十三娘心中,再次埋下对乱马飞鸿的感激。但红衣十三娘并没有对此话看得很认真,或许,除了黎剑愁外,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的话令她去在意了,她将乱马飞鸿的话当成了一个玩笑,一个可以保存到永远的玩笑。

红衣十三娘舒展了一下眉目,微微地笑了笑,道:“真的吗?”

乱马飞鸿的眼神又落到了红衣十三娘那如碧波般清澈的眸子上,同时,他也看到了红衣十三娘那如水般透明纯净的心。于是,乱马飞鸿说道:“你不相信我?”

红衣十三娘道:“对于一个刚刚相识不久,连彼此间名字都不知晓的人,我怎敢相信。”

乱马飞鸿想了想,又道:“对,你说的很对,要不这样吧,我们都告诉一下对方的真实名字,就算交个朋友如何?”

红衣十三娘略显得犹豫,乱马飞鸿也看出了这点。

沉默片刻,乱马飞鸿又道:“怎么?不能说……”

红衣十三娘立忙打断了乱马飞鸿的话,道:“不,只不过……”在她的脸上略显得惊慌,也略显得忧愁,吞吞吐吐的她,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乱马飞鸿似乎并未把红衣十三娘这吞吞吐吐的话放在心上,而是笑道:“或许,我的名字同你一样,在其之后,也有一种不愿意吐露的原由,既然,你我有缘相识,我们就来个君子协定,我们的真实名字只能对方知道,你说这样好不好?”

红衣十三娘听到乱马飞鸿的话,并没有因是否说出自己的名字而苦虑一阵,而是对这位刚刚相识不久的乱马飞鸿又有了更深厚的兴趣,看着他对自己微笑的样子,心中不禁暗忖道:“怎么,难道在这乱马飞鸿的名字中,也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他到底是谁呀,为何千里迢迢从北方来中原,我想他来中原不单纯是为了挑战高手那么简单,一定是……”

乱马飞鸿见红衣十三娘沉思地入迷,不禁问道:“怎么,我想这样很公平,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红衣十三娘看了看手中那已是半温半凉的野兔,笑道:“你为我烤野兔,又几次救了我,感觉你这个人还不是很坏,我答应你。”

就在乱马飞鸿欣喜之时,他已经听到了燕如碧这三个字,听后,乱马飞鸿忙叫了一声:“燕姑娘。”

红衣十三娘听后,连忙制止道:“这个名字我已经十五年没用了,听你这么一叫,反倒没有红衣十三娘那么顺耳,我看你知道我的名字就好,无论何时,还是叫我红衣十三娘吧。”

乱马飞鸿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红衣十三娘此刻严肃地说道:“那你呢,你可不要赖帐啊!”

乱马飞鸿道:“楚风。”

红衣十三娘只能简单地记下这个名字,关于楚风的故事,她在江湖中一点都没有听说过。但是,红衣十三娘很想问,为什么只让别人知道他叫乱马飞鸿,楚风这个名字到底会给他什么不幸,是死亡,还是什么别的事情,但红衣十三娘知道,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心中秘密的权利,更何况,不愿意吐露的东西,一定是令自己最伤心的东西,所以,红衣十三娘也不想再勾起乱马飞鸿那可以令他伤痛欲绝的回忆。

乱马飞鸿知道现在红衣十三娘在想什么,将心比心,正如他想知道为什么红衣十三娘要将自己的名字隐藏了十五年的原由。

于是乱马飞鸿问道:“那么你……”

红衣十三娘立刻打断了乱马飞鸿的话,似乎她已经知道乱马飞鸿想要说什么一样,说道:“我想我们知道彼此的名字就已经足够了,我们仿佛也没有再深入地了解对方的必要。”

乱马飞鸿并不在意红衣十三娘怎么讲,只是微微一笑道:“好,我们真的不必知道彼此间的过去,只希望我们可以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此话一出,红衣十三娘不由得显露出几分赧然,她此刻渐渐地感受到了,这个乱马飞鸿有的时候对自己真的是太好了,好的令自己不敢去相信这一切竟是现实。不禁,她开始有些害怕,她的内心也在逃避,她很清楚自己只爱黎剑愁一个人,别人对自己再好,自己也只能将他当作朋友一样地去接纳。红衣十三娘不想伤害别人,尤其是对自己好的人。

慢慢的,红衣十三娘转过头去,道:“天已经亮了,谢谢你的烤兔,我想我该走了。”

红衣十三娘刚刚抬起脚来,就立刻地被乱马飞鸿叫住。

一声急速的留步,再次叫红衣十三娘不忍抬起另一只脚,因为在潜意识里,红衣十三娘似乎真的已经习惯于这简单而又平淡的相处。倘若这世上真的没有票香剑客黎剑愁的存在,红衣十三娘是否会接受乱马飞鸿多次快言快语的表白呢?

第五十四章 擦肩而过

红衣十三娘并没有回头,因为她已经坚定了要走的信念。虽然她感激乱马飞鸿,并且已经将乱马飞鸿当成自己真正的朋友了,可是,她真的不愿意在被乱马飞鸿照顾与关切了,她不想欠别人的太多,她知道自己不会领一位男子太多的情。

乱马飞鸿走近了红衣十三娘,红衣十三娘依然背对于他。但他不介意,他知道红衣十三娘的感情对黎剑愁有多么的深,他更明晰,要想让一个人接受自己,必须要给那个人接受自己的时间,而且时间可能会很长。

风吹的冷,云压的低,山景随人心而变,人心的压抑,自然,大煞了这清新的早晨。

乱马飞鸿不想再用通俗的言语向红衣十三娘去直言表白,因为他明白,那样的话只会让红衣十三娘当成滑稽的玩笑,即使红衣十三娘知道,那种大胆而简明的表白,是出自乱马飞鸿的心底,是他所说的正经不能再正经的话了。

的确,有的时候一位多情的男子会因他所深爱的女子而改变,自乱马飞鸿相识红衣十三娘以来,今天则是他从未过的消沉与落寞。

乱马飞鸿很严肃,从刚才的笑到此刻的那么一种严肃,似乎不存在一丁点儿的过度。红衣十三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乱马飞鸿一眼,然后又很迅速地回转过头,看似若无其事的红衣十三娘,其实,她此刻的心里,充满了忐忑与矛盾。她看到乱马飞鸿那如此严峻的脸庞,她变得有些怕了。

这种怕,绝非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一段情丝缠绕的恐惧。

乱马飞鸿问道:“红衣十三娘,你要去哪里?”

红衣十三娘语气显得很生硬,说道:“我要去哪里,难道还要告诉你吗?”

乱马飞鸿并不介意红衣十三娘对自己这忽冷忽热,如此陌生的态度,他对任何事都有耐心,包括对感情。乱马飞鸿很轻微地笑了笑,但是并没有笑出声来,他不想让他人听到自己的笑声有多苦,有多痛,他只渴求将存在心里的那种枯涩滋味释放出来,能让浑身上下得到最完美的解脱。

乱马飞鸿道:“你要去找黎剑愁,他中了你的毒,你要赶过去救他。”

听后,红衣十三娘倍感迷惑,她很诧异,为什么乱马飞鸿知道这其中的一切,但她并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而是随口道:“怎么,或许我去哪里都与你无关。”

乱马飞鸿叹道:“的确,我不否认你的一切与我没有丝毫的瓜葛,但我只想问你,为了一个让你百般心碎的男人,这么做是否值得,为什么你不珍惜眼前,为什么你痴于不属于你的人?”

红衣十三娘苦笑道:“眼前?你是指什么,你认为我还有什么?”

听到红衣十三娘那沙哑而显得有些麻木的笑声,乱马飞鸿已经感受到了她此刻的心酸与无奈了,对她由衷同情。但又想了想自己,何尝不是有与她同样苦闷的心情呢?

乱马飞鸿显得有些反常,并不是他对这段感情耐不住性子,而是他认为,这时再不强烈地挽留红衣十三娘,自己真的将会成为她生命中多余的角色,乱马飞鸿不想自己遇到一段尚未接触到的爱情就已经接近了尾声。

乱马飞鸿的声音显得有些大,更显得那么的急促而幽怨,道:“难道你就这么不珍惜我,难道你真的就看不出来,难道你就一点也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爱吗?”

红衣十三娘听到了这么一连串乱马飞鸿发自肺腑的言语,她惊愕在了那里,她无话可说,不知道该如何以对。不是她感受不到,而是她在逃避这么一种爱。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真心爱自己,她总是把自己看成被他人玩弄的玩物,倘若不是因为黎剑愁,不是沉醉于十五年前那段童真的约定,恐怕在这凡尘之中,也没有了红衣十三娘这样的人物。

乱马飞鸿一时激动,当他将满腹言语脱口而出时,他也变的很沉静。他并非是要留住红衣十三娘,他更不是不知道自己是无法留住她的,他只是希望红衣十三娘不再硬生生地来面对自己,不给自己一丝一毫爱她的机会。他不想在生命中留有遗憾,他更不忍看到这段尚未来到的爱情溜走,他想让自己在红衣十三娘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他更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感染红衣十三娘,从而取代黎剑愁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一切的一切,红衣十三娘不是不明白,而是她真的不想去明白,而且不敢于明白。

在这漫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里显得是那么的清冷与寂静。

红衣十三娘沉思,乱马飞鸿也在此静默着那一切。

红衣十三娘柔声道:“乱马飞鸿,也许我并不值得你这么去做。”

乱马飞鸿赶忙问道:“为什么?”

红衣十三娘道:“你是从北方来的,自然我知道你所充当的角色,你一个武林高手,绿林豪杰,难道你爱一个人,不看她的身份与地位吗?更重要的是,我们仅是刚刚相识而已,你想想,你这么如此不顾一切的痴迷于我,就不怕最后会后悔吗?”

乱马飞鸿摇头叹道:“身份,地位?我乱马飞鸿仅不过是一介江湖游子而已,只要没人嫌弃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说完,乱马飞鸿又如恍然大悟一样,道:“哦,我知道了,你一味地不让我去爱你,是不是因为……”

红衣十三娘连声止住了他的话,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刚才所言句句肺腑,根本就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说完,红衣十三娘显得恻然心伤起来,也许,经过这简短平淡的几句,在她心中似乎想去逐渐地去接受这位北方的侠客了,但脑中突现出黎剑愁的身影,情华翠玉楼的雍容,这不禁也令红衣十三娘苦笑一声,自认为刚才怎么会萌生那么愚蠢的想法来。

乱马飞鸿叹息道:“那么,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那点比不过黎剑愁,你为什么会甘愿为他付出一切,而对我……”

乱马飞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说到此处就觉得此话有些不和适宜了,仅与红衣十三娘有过数面之缘,就将自己与红衣十三娘所至爱的人相提并论,这似乎显得自己有些太过自大,自作多情了。

然而,红衣十三娘并没有介意乱马飞鸿的这番话,反倒是以为他这匆匆一句,令自己深陷那感伤的思索之中,内心不禁默自追问道:“是啊!乱马飞鸿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阿愁,他有情有义,对人体贴入微,而阿愁却对我那么的不信任,无论我为他做了什么,他都认为我有企图,然而,为什么,为什么我还对他迟迟地放不下,我为什么不能给乱马飞鸿一点爱自己的机会,仅仅是为了童真时代那一声不现实的承诺吗?为什么,为什么……”

红衣十三娘呆楞楞地背对着乱马飞鸿,在她内心中不停地涌动着为什么这三个字,目光无神地看着这周围的一切,青山雾霭在她的眼中已成了空物,她在抱怨着命运的安排,她在感伤着人生的悲哀。

轻轻的风将这里吹的凄凉无比,淡淡的日光,却把这里变得越来越冷。刹那间,冻结了红衣十三娘那颗对生活没了热忱的心,也冰冷了乱马飞鸿对爱狂热的心。

顷刻之后,似乎一切又重归了平静。虽然两个人的内心都在起伏,但红衣十三娘还在用她那种坚强压制住心灵的脆弱。她想走,她必须要走,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成为乱马飞鸿的恋人,她更清楚某一日自己将会是乱马飞鸿的敌人。她背对着乱马飞鸿,也不想去看乱马飞鸿此刻到底是怎么的样子,但她的眼帘,却甚为清晰地闪现着黎剑愁的身影。

飘香剑客,乱马飞鸿,这两个人在红衣十三娘心中到底熟轻熟重,似乎根本就不用她作主观的判断,在她潜意识里,她已经作出了肯定的选择。

红衣十三娘道:“乱马飞鸿,相识你我很高兴,你给予了我任何人都没有过给过我的爱,我会铭记的。但是,作为一个青楼女子,我不敢想谁去主动表明心机,更不敢奢望谁会对我一往情深,在江湖,你可以慢慢地去寻找你的幸福,惟独我,这一卑微,不通情达理的人,不值得你为我动情太深。”

乱马飞鸿急促道:“我知道我是留不住你的,但我只想告诉你,不要将自己看得那么轻薄与平庸,我乱马飞鸿这几日在江湖中打探过你,知道你是个青楼女子,并且杀过好多的人,但是你有你的尊严,你有选择爱人的权利,你也有争取你幸福的自由,不要看低了自己,我乱马飞鸿是不会放弃你的,我相信总有一天,在你的心中,我会取代飘香剑客的,我会的……”

乱马飞鸿说完这些,不禁令她浑然一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什么人对自己如此在意,更没有想过,会有什么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后还对自己是一片深情。她很感动,这一份感动已然超过了曾经黎剑愁所给予自己的承诺。

红衣十三娘挥洒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她很想振奋自己,但是她却怎么也逃脱不了自己的那种孤独而烦闷的内心。不知不觉,她流下了泪水,但那一滴滴悄然而落的泪水,并不是在诉说着她内心的脆弱,而是在表明这她那种复杂的心情。

红衣十三娘感激这乱马飞鸿这段可算是擦肩而过的缘分,因为在这场很平常的相识里,终于让红衣十三娘找到了一位真正关心自己,爱慕自己,不嫌弃自己的人。但是她也有些失望,更对自己的做法感到不解。她怀疑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坦然地去接受一个对自己好,用情专一的人。

此刻,红衣十三娘想要离去,可是她却不忍离去,她想收回刚才对乱马飞鸿那句句不是发自肺腑的言语,可是现实却不允许红衣十三娘那么地去做,因为在她心中太过牵挂另一个人,所以就注定她不能与乱马飞鸿存在着真爱。

命运所给予红衣十三娘一切的一切,仿佛令她极为的懊恼,但是她也愿意接受这一切。现在,她只想转身,用自己最真切的情感,去表达对乱马飞鸿的感激,郑重地想他说一声再见,哪怕那声再见寓意为再也不要相见。

红衣十三娘回转过身,但眼前的一切似乎又令她愁伤荡漾,她用自己最清澈,最深情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那一切,但是,那所有的一切,竟不包括她最想看到的乱马飞鸿。

乱马飞鸿何时走的,怀揣着怎样的思考与追忆走的,没有人会知道。但红衣十三娘还是将那一声再见留在了这里。当眼角那残余的泪水蒸发之后,她又转过身去,大步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想爱又不能爱的人,走近了那个想恨却恨不了的人。

红衣,依然在半空中好似火苗一样摇曳着,但那一团永远熄灭不了的火焰,又会燃起红衣十三娘的什么呢“

静。

那座破庙又变得安静。

第五十五章 心绪变换

黎剑愁静静地躺在了一家客栈里,他有着有张像死人一样苍白的脸,更不幸的是,他已经在这里昏睡了两天,在这两天里,冷月一直都在他的身边看护。在这两天中,冷月的心也极其的平静,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情,没有怨……

与其说是黎剑愁死了,倒不如说是冷月死了。在这两天中,黎剑愁只不过是躯体上的暂时休眠,而冷月的心却是因矛盾而四分五裂。她不明白当初在酒里下毒是对还是错,她更不明白该不该后悔。

冷月此刻在为黎剑愁祈祷,希望他能醒过来,她要质问黎剑愁,当年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情形。现在,他又如此亲近自己究竟是为何?这一切一切的不解,冷月认为,通过这次的事应该讲清楚了,谁是谁非都应该揭晓了。冷月实在不愿意误杀好人,承担心理上的罪过。她也不愿意放弃对端木家心怀不轨的人仇杀,使自己蒙受心灵上的创伤。

客栈的门剥啄的响了起来,冷月那恍惚的神情顿时变得清醒过来,她以为来客是自己请的第十三个郎中,但是,当她打开门的那一刹那,眼前出现的人让她发怔在了那里,因为来客是她的父亲,端木龙。

端木龙一眼就看到躺在病榻上那半死不活,浑身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感觉的黎剑愁。见此,他很高兴,也许他此刻确信,黎剑愁是必死无疑了。但是,他那老奸巨滑的脸上,并没有呈现出那么的喜悦的神情,而是看到满脸憔悴,还有两个黑眼圈的冷月而怜悯。

冷月打量了黎剑愁一眼,却觉得端木龙从前所对自己说过的话是种欺骗,一种莫大的欺骗。瞬间,她恍似明白了,自己仿佛是被父亲给利用了,自己竟然成为了端木龙的杀人工具。满腹的委屈不禁油然而生,不解父亲当初为什么要佛口蛇心地对自己那么说。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要挑拨自己同黎剑愁的感情。

冷月的眼睛逼出了一团冷气,笼住了端木龙的全身。看着女儿那闪着忧郁而冷煞的眸子,端木龙也不禁感到了一阵瑟瑟的抖动。不过,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真正震慑住端木龙,也包括冷月那冷如锋刺的眼神。

冷月向来不会大声地向亲人抱怨什么,即使在这十几年孤独无依中,她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用自己那响若霹雳般的音调去质问着端木龙。

冷月道:“为什么,为什么……”

短短的三个字,重重地说了数遍,夹杂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情感,在倾倒着自己心中的委屈,不解与伤惘。她毫无忌讳的说着那很隐讳的三个字,但是她相信,端木龙是能听得懂的。

端木龙真的是听得懂冷月对自己的声声责问,可是他不能承认,他不想让自己全盘布置的如此周密的计划扫地,他要掩饰着自己的罪恶,他更要让冷月向以往一样相信自己,他最想的则是,让自己所有厌恶的人死。

端木龙道:“女儿,是黎剑愁为了救你才变得这样的?”

冷月不解,不知道端木龙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但是,她并没有去追问这些问题,因为她此刻只想知晓一点,为什么端木龙要向自己说着那许许多多让自己深信不疑的谎话,她不愿意在一些根本就无须再深究的问题上纠缠下去。

所以,冷月绕开了端木龙所问的问题,愀然道:“阿爹,一切都是你,你为了杀阿愁,你编出了一系列的鬼话,你利用我,好,现在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阿愁快要死了。但是,我只想告诉你这如此狠心的爹,倘若不是阿愁,今天这奄奄一息躺于此的将会是我!”

说着,她连忙回转过身去,她不想再对着那没有人性的人。然后,冷月便缓缓地走向了黎剑愁,当她触及到黎剑愁那滚烫滚烫的躯体时,蓦地,使她对黎剑愁生出了浓浓的歉意。刚才的恨全然消散,曾经的误会涣然冰释,隐约之中,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做了一件受到良心谴责的事情。矛盾的心瞬间变得不再矛盾,她后悔了,后悔到倘若自己的脏绽开是,一定会让人看到她那发青的肠子。

端木龙见冷月伤痛欲绝,轻声道:“女儿……”

还没有等端木龙再向后继续地说下去,冷月便忿忿地打断道:“闭嘴,我现在什么话,都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你走,你走啊,我不想再看到你……”

一时,冷月将心中所有的愤懑全然释放出来,但是端木龙依然面不更色地伫立在那里,或许,他此时此刻在用他那老谋深算的智慧,想挽回这如此尴尬的场面。

冷月的心,并没有平静下来,她一看到端木龙那张老气横秋的脸,自己便觉得千般万般的厌恶。但是,她现在只想一心一意地去照顾黎剑愁,帮他请最好的郎中,给他以最体贴的照料,她不想在这儿同端木龙发起任何的争执,既然端木龙不走,冷月也只能把他当作烟、雾、尘这类似有非有的东西了。

客栈外响起了一阵婉而悠长的笛声,那笛声不由得让冷月想起了那日也狄霜遥吹奏的乐章。狄霜遥若真的来了,端木龙本应该显得神情焦灼才是,可是此刻,他的嘴角却泛着一笑,但是,正在注视着黎剑愁发愣,沉浸在那悠悠笛声的冷月,去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笑。

笛声落定,从门隙间传来了如针似刺一样尖锐的笑声,那笑声令冷月有些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笑声之后,只听她口中说着:“飘香剑客。”这四个字迂回而来,这令在一旁守侯黎剑愁更加瞠目结舌了。

“飘香剑客,飘香剑客,飘香剑客……”

一声比一声高,而且一声比一声刺耳。

在万分恐惧之时,冷月看了看端木龙。显得有些承受不住这可怕叫声的冷月,似乎在寻求着某种依靠。

冷月道:“她是谁,是不是你带来的?”

端木龙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来客定是食人廊主狄霜遥,狄霜遥已经把我端木龙视作不共戴天的仇人了,我怎么又会带他来这儿?”

冷月不解,出于对黎剑愁急剧的担心,她总是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也因为这种预感,她恍似沉浸于噩梦中的预感,冷月不禁握住了黎剑愁的手,她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感知黎剑愁那现在尚不知飘于何处的灵魂,她也想用黎剑愁那滚烫的体温来抚平自己那颗涌动急剧的心。

门这时突然开了,带着一阵声声大笑,那个人闯了进来,一身素装,轻纱掩面,手执长笛……一眼,毫不迟疑地让冷月想起了狄霜遥。

端木龙这时回身护在了冷月身前,慌忙一振,一柄大刀也已从腰系抽出,单手紧握,像是对这位不速之客有着毫不掩饰的防备。

端木龙双眉挑起,瞳孔收缩,手中的大刀在微微地晃动着,刀光顿时在屋内乱蹿不止,突发出一种血腥的味道,慑人心魂。但对于狄霜遥这样的高手而言,对血腥,她已不再敏感,对于江湖所闻名的‘疾刀七式’,她也就不足为惧了。

端木龙带着惊慌之色,道:“狄霜遥,你是怎么找来这儿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狄霜遥蓦地挥洒了一下她手中的长笛,这不禁令端木龙沁出一身冷汗。有如豆粒般大小的汗珠滚滚而落,这不禁又给站在他身前的狄霜遥增添了几分笑料,随之,刚才那如锋芒一样的嘶笑声又环绕在这个不大的小屋之中。

冷月侧目而视狄霜遥那半阴半阳的脸,她的心中在急剧地收缩着,一直缩成了一团,提到了他的咽喉。那阵笑声过后,狄霜遥又瞬间大变了颜色,很严肃地对端木龙说道:“端木龙,快给我魔域不老丹,否则,我今天让你死无全尸,而且不仅让你死,我要将你的女儿变得比我还要老,还要丑。”

话音刚落,冷月面如土色,她的手下意识地触及了一下自己的脸,似乎想用手摸一摸自己的脸上到底是不是已经布满了褶皱。狄霜遥微步上前,不禁又令冷月为之一振,她现在很想说不要过来这类的话,可是在极度恐惧面前,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端木龙猛然说道:“我已经说过,魔域不老丹不在我这儿,只是有人想加害于我端木世家。”

狄霜遥此刻那双炯炯的眼睛,如火舌一样烈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黎剑愁,沉思一阵,道:“这躺在床上的死人是谁啊?”

或许狄霜遥此话在故弄玄虚,或许她说此话存有其他目的,因为在江湖上,没有什么人没有听说过飘香剑客黎剑愁的,更不存在像狄霜遥这样的大人物不认识他的,但狄霜遥竟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迥然是想勾起什么不祥的话题。

冷月并没有想太多,她只是对狄遥刚才那略有诅咒性的话表示极其的不满,她仿佛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狄霜遥这一庞然大物,愤愤道:“什么,你才是个死人。”

狄霜遥听后,勃然大怒,道:“小丫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端木龙惶恐道:“女侠饶命,请恕小女无理。”

冷月听了端木龙的这句话,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反而横了端木龙一眼。但冷月的手还是紧紧地握着黎剑愁的胳膊,像是想从他身上去寻找一种极大的勇气。

狄霜遥又“哈哈”几声狂笑,道:“看来你女儿对那小子蛮深情的。”

此刻,冷月用那暗含毒针一样的眼睛看着狄霜遥,但这次,狄霜遥却泛着很透明的微笑,道:“我已经查出来了,魔域不老丹的确不在你们端木世家,确实是有人想加害你们端木家。”说到这儿,狄霜遥大喘口气,冷月这时瞪大了双眼,眼中极度的恨似乎想将嫁祸自己家人的人碎尸万段。

狄霜遥又长喘一阵,眉梢之上,似乎隐藏了找到了魔域不老丹的快意,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飘香剑客,黎剑愁。”

听后,冷月瞬间变得崩溃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黎剑愁想要谋害自己的全家,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事实。她知道和自己家素无往来的狄霜遥是没有理由说谎的,紧紧握住黎剑愁的手也瞬间松了下来,颓然地搭在了自己的两侧。

冷月看着那奄奄一息,面目青黄的黎剑愁,不再是怜悯,不再是感激,她恨不得现在就大袖一挥,让黎剑愁悄无声息的死去,但这样或许也难抵冷月的心头之恨,她恨不得给黎剑愁喝最烈的毒酒,割最深的刀口,一点儿一点地折磨死他。

欺骗是一种最龌龊的行为,地女人的欺骗更是不耻的,更是让那女人永生永世都无法原谅的。

冷月还是在重复着“为什么。”

这一次,她却是在向静躺在那岿然不动的黎剑愁发问,即使他听不到,冷月也要追问他的灵魂。顿时,冷月变得很颓然,很沮丧,很落寞,更加的不理解这江湖人的伪善。

最后的这一声,冷月说的很大声,仿佛她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许她想用如此大声的置疑,去唤醒黎剑愁的良知,她想要告诉黎剑愁,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要对得起自己的灵魂。

第五十六章 事后阴谋

冷月的眼神又落在了端木龙的身上,万般歉意的目光在与端木龙那份慈善的眼神交相辉映着。冷月很想郑重地对刚才自己的那出言不逊的莽撞而道歉,但是她却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去表达自己对父亲那浓浓的歉意。

狄霜遥这时眸视着黎剑愁,对他们父女俩激愤地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黎剑愁,邀命阎罗,见你女儿如此袒护他,是不是她要阻止我杀了他呢?”

端木龙看了一眼冷月,但是他并没有开口做声,似乎现在已经无话可说了,端木龙只想让冷月自己去衡量此事里面的是非对错,权衡其中的厉害关系。

冷月像丢了魂魄一样,此刻的她,仿佛已是浑身上下没有了知觉。一个人如果对现实变得太过失望的话,即使不会自杀,似乎也将会把生死看淡,不怕被别人所杀害。冷月一步一步地向前缓步逼近狄霜遥,脚步声如闷雷一样在作响。她走到了与狄霜遥并排的位置上,斜着脸看着狄霜遥那阴险的脸庞。

冷月道:“如果你认为魔域不老丹在这个畜生的身上,你就去拿好了,但是我只求你一件事。”

狄霜遥轻轻地笑了两声,道:“只要你不拦我拿他身上的魔域不老丹,任何事我都回答应你。”

说罢,狄霜遥又“哈哈”的几声大笑,笑的是那么的猥琐与兴奋,仿佛,她要别人恭敬地去恳求自己,这就像是自己的战利品一样,她似乎很喜欢看别人落寞的样子,从她的笑声中,没有人不会感知到她的那份猖獗。

冷月又急速地回眸,她那无神的的眼神毫无疲惫之意地打在了黎剑愁的身上,是恨,是怨,是不理解,她因黎剑愁而感伤,因他而变得失落,于是,满心压抑的她在瞬间发出心中的怒气道:“我只希望你不要杀了他,因为这个人与我们端木世家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狄霜遥又“哈哈”的几声狂笑,道:“好,听你这么一说,看到这个人由你们端木世家处理更为合适。”说着,狄霜遥快步闪到黎剑愁身前,果真,从他的衣内拿出了一粒大丹丸,情不自禁地说道:“哈哈,就是这颗魔域不老丹。”

说罢,她又快步急闪,拂袖而去,但留下句:“这飘香剑客,作恶多端,记得,你们要取下他的首级时,一定要告诉我一声,让老娘我也高兴高兴,哈哈……”

笑声的渐渐平息,也预示了狄霜遥的离去,她的离去,又将这里拉回了沉寂。一团死气,没有爱,只有恨的地方或许都是这个样子的。

冷月闪着她那颗郁愤的眸子,望着端木龙发呆,或许她现在有满腹的委屈与感伤想要倾诉,倘若在将那么对令人伤心的东西郁结在胸的话,定然会使自己爆炸掉。

冷月道:“阿爹,对不起,刚才……”

端木龙立刻打断了冷月的话,似乎他真的不想让冷月刚才对自己的无理而心感自责。于是说道:“女儿,不要这样,江湖人心险恶,岂非你这单纯善良的孩子能够一眼看穿的。”

瞬间,冷月又想到了那日夜,黎剑愁奋不顾身地为自己挡住了毒簪的那一刹那,那样不顾一切的执著,又是怎能去搀得了假的呢?不想还要好些,当冷月又浮现出这一幕,自己的心又痛了起来,泪水在她的眼眶里翻动着,但眼泪似乎已经深埋在自己的眼眶之中,迟迟未落。

冷月道:“那为什么,为什么那天晚上,他为了我,不惜自己的性命为我挡下毒簪?”

端木龙道:“骗局,那一切都是他所埋下的骗局,他为了夺取你的信任,为了靠近咱们端木家,所以他才会用苦肉计这一招。”

冷月一振,不禁问道:“什么?”

端木龙长喘一声,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与红衣十三娘串通好了的。”

红衣十三娘,这在冷月心里一个使自己甚为敏感的名字,这叫冷月更对此好奇不已,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到底怎样,为什么自己被蒙在鼓里竟浑然不知,于是焦急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端木龙道:“其实,黎剑愁与红衣十三娘在私底下早有串联,他们的关系很暧昧,暧昧的已经超乎了想象。”

冷月惊疑,道:“他们怎么会?”

端木龙道:“这还要从十五年前说起,当年我一把火烧了云南的那家客栈,但是我总觉得店主的女儿,也就是你与她很投缘的那个孩子很可怜,我不忍杀害她,于是就带到了身边,但是在路上,那女孩对我很有敌意,在密林之中,我们走散了。但是就在那荒山中,她遇到了黎剑愁,那时黎剑愁也小,童真的人都是善良单纯的,于是承诺她要照顾她,但很不幸,黎剑愁坠入悬崖,那个女孩在荒林中无依无靠,最后她被情华翠玉楼的姑娘抱走,随之她便卷入了风尘,现在她与黎剑愁两人相遇,十五年后的红衣十三娘美丽可人,十五年后的飘香剑客驰骤于江湖,不禁两人旧情复燃,在私底下来往,他们为了报复我们端木世家,故屡屡地相互勾连,想谋害我们端木世家。”

十五年前的一切真如端木龙所言吗,十五年后的今天又是这个样子吗?冷月听后,不禁失望道:“什么,那么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彼此是谁?”

端木龙很确定地说道:“没错,黎剑愁已经知道现在的红衣十三娘就是当年自己所承诺要照顾她的人,燕如碧。自然,红衣十三娘也清楚黎剑愁,而且两人认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端木世家,所以他们才要费尽周折地想迫害我们家。”

这样的回答,不禁又让冷月陷入了困顿,她的眼泪也不禁泫然而下。想想那日夜晚,冷月听到红衣十三娘说的是那么楚楚动听,可怜兮兮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他们玩弄在鼓掌之中。冷月好恨,恨的是那么的彻头彻尾。从对黎剑愁的很又扭转到了对红衣十三娘的恨,她的内心顿时不再犹豫,瞬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她此刻很明晰,自己目前所要杀的人,已不再单单是黎剑愁了,还有红衣十三娘。

面对着这有如霹雳之事,冷月问道:“你为什么不早对我说这些?”

端木龙叹息道:“我知道你对黎剑愁的感情,我不想让你伤心,所以我一直没说。真没想到他们两人做事如此之绝,所以我今天才想你和盘托出的,孩子,事已至此,不要再伤心了,为了这样的人伤心,值得吗?”

冷月很无奈地点了点头,也许她也只能将刚才的那句话当成了一种宽慰。

端木龙又看了看冷月那孤独无助的样子,道:“江湖路,并非是谁都可以走的,倘若你觉得不如意,就和爹回家吧。”

冷月听到了端木龙这话,又觉得心暖至极,眼眸中闪烁着盈盈的泪花,顿时,一把抱住了端木龙。在这十几年里,冷月从来没有如此心伤地去抱着一个人,想借此来抚慰一下自己那受伤的心灵。泪水一滴一滴散落在端木龙的身上,一时,冷月终于找到了一份梦寐以求的依靠,而且,最令自己感到欣慰的是,自己的父亲将是自己永远的依靠。

端木龙轻轻地拍了拍女儿,在那狰狞的脸上,书写着诡异而又狡诈的笑容,但他依然沉着淡定,让女儿在潜意识里感触到,在这世间上最疼爱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父亲。

冷月从端木龙的怀抱中走出,坐到了黎剑愁的病榻边上。曾经与他在一起发生着的那点滴的故事,依然历历在目,但现在,冷月只将其中的事情看成了一种伪善与怨毒。

冷月一瞬变得刚强,在眉梢之间显得异常的冷酷,两只通明的眸子瞪得溜圆,一双小巧的手紧绷着,一手轻抚着与黎剑愁形影不离的飘香剑,那柄自一百年前卢千恨打造出来的那刻起,已经寄予了它太多的不祥,自慕容秋晨紧握着那一瞬,飘香剑上就布满了太多的杀气。

飘香剑原本就没有这么雅的名字,它的原名是断情,冷月之所以不停地触及着那把剑,她只是在决心放掉对黎剑愁那不舍的感情。

冷月在心里只是在默默地念着四个大字:“恩断情绝。”

这四个大字在冷月身上不停地晃动着,仿佛她在时刻地警醒自己,不要再柔弱,不要太善良,不要将所有的事都看得很单一,很完美,更不要去逃避……

端木龙看着都已经快没了呼吸的黎剑愁,对冷月说道:“他都已经快死了,我带你回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冷月毅然决然地说道:“不,我不能让他死的这么舒服,我要救活他,我要折磨他,我不仅要杀他,我还要杀红衣十三娘,我讨厌别人对我的欺骗,我要杀了所有欺骗过我的人!”

端木龙见女儿忍伤而诉,想哭而又强忍着,在脸上保留着那中痛苦般的坚强,不禁道:“孩子,还有阿爹在,你这又是何苦呢?”

冷月急忙道:“不,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两个人,为我娘报仇,为我们端木世家除害。”随着这声声肺腑之言,夹有着丝丝隐痛言语的落定,冷月更显得憔悴,也愈加的疲惫,长喘一阵,平和了一下自己那满腹波澜的内心,轻声对端木龙说道:“阿爹,我想自己静一静。”

端木龙点了点头,转过身去,露出了那一点点猥琐的笑容,轻道:“那好,我先走了。”

随之,只听见一声门响,冷月才意识到端木龙已经走出了门外,现在屋里,只剩下自己和黎剑愁两个人了。然后,冷月不再对他体贴地去照顾,而是在费尽心机地去筹划着,筹划着一段在她眼中显得很残忍的事情——如何能让黎剑愁痛苦,如何去叫黎剑愁死亡。

端木龙匆匆地走出了客栈,满面春风的他如得到了天下一样高兴,也许,他真的应该有如此乐道,因为,毕竟黎剑愁与云一飞是他在江湖中最障碍的两个人,若真的能够铲除黎剑愁的话,那么端木世家在江湖上更能强霸一时,一手遮天了。

狄霜遥并没有走,她的面纱已摘掉,发现她并不是真正的狄霜遥,她没有狄霜遥那么苍老,她的心更是比狄霜遥歹毒,但是,这个和端木龙一唱一和的,到底会是谁呢?

第五十七章 老来风流

那个自称为狄霜遥的女人,年纪已过四旬,身上挂满了装饰,红红的嘴唇,似乎年老之时,亦有种妖媚。她看到端木龙来,恭身过去,然后对端木龙轻笑几声,在她的笑声之后,似乎隐藏了对端木龙很深的迷恋,再看端木龙见她的眼神,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慕。

那个女人说道:“哈哈,你的计划真好,这样不仅可以让你女儿完全相信于你,又能让她对黎剑愁与红衣十三娘恨之入骨,真是妙,可谓是一石二鸟呀!”

端木龙因利用女儿还沾沾自喜,耸了耸肩,摆出一种傲慢轻狂的架势来,道:“我的女儿,我还不了解吗?待我端木世家成为江湖上的第一大世家之后,我一定让你这只铁凤凰做我的夫人。”

铁凤凰,这个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人物,凡是有耳朵听说过红衣十三娘的,那么他们无疑不会没有听过铁凤凰,因为所有的人想找到红衣十三娘,必须要将钱财大堆大堆地交给铁凤凰,她便是古城最灯红酒绿,最具有渲染力的情华翠玉楼的老鸨。

但情华翠玉楼随着那十二钗的死,却已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自然铁凤凰一时间也杳无音讯,但是世人却不知,她竟与邀命阎罗端木龙有着那不同寻常的关系和难舍难分的合作。

作为第一大名楼情华翠玉楼的老鸨,在风尘之中已经度过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情话想必都听过,什么样的挑逗似乎都已不以为然,可是听了端木龙那句似有表明心意的话,那张略见褶皱与斑痕的老脸上竟露出了几分赧颜。

铁凤凰一阵脸红之后,脸上又恢复了常态,她知道在这关键时期,并不是自己与端木龙谈情说爱的时候。遂然,她立刻变得严肃了许多,不禁问道:“阿龙,你的女儿真的可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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