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朽木再次失眠,虽然他未把兔儿当作女人。
但吐纳如兰的气息是骗不了人的,朽木刚刚躺下,不多久他仿佛就觉得满屋馨香和死囚帐中无处不在的汗味完全不同。
他微微抬起头,看眼不远处睡在几根木凳上的兔儿,想到:阿爷果然没有骗我,这有了女人的屋子,就是变得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朽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些许轻微的碰撞声,但眯着眼睛一看,天光未亮,也就没有当回事。
但不多一会,浓郁的粥香将朽木从竹床上拎了起来。
他顺着香味走出小屋,只见火房简陋的房顶上一株蔓藤正发着光,蔓藤下的小桌上已经放好了四样小碟,。
看见朽木过来,兔儿便笑着招呼道:“先去洗漱下吧,少爷您起得太早,我还没来得及去打水,今天就先将就下。”
“水潭里的水还能用?”
“自是不能了,往上走两步,小溪里的水却是干净的。”兔儿一边搅着粥,以免积底。一边笑着答道。
朽木迷迷糊糊地走到溪边,以手作碗,盛了水,将脸胡乱擦了擦。
虽然火叶林中终年高温,就是这山谷中才稍稍好些,但不知为何,溪水却冰凉刺骨。
朽木打了激灵,看着如同白雾一般的溪水孜孜不倦地朝着水潭流去,顺着水流,朽木发觉水潭边的黄泉草一夜之间似乎长高了一些。
看着周围萦绕的丝丝雾气,他不由得想起了昨日寿元子教授的小云雨诀,顺着记忆,朽木使了一遍。
在手诀的挥动下,朽木觉得自己如同变成了蜘蛛,不断从身体里分泌出丝线抓取着周围的雾气。
不大一会,朽木只觉浑身都湿透了,他这才发现,周围的雾气比刚才浓厚了一倍有余。
兔儿早在一旁等着了,见朽木停了下来,连忙上前把布巾递了过去。
朽木接过布巾,兴奋地喊道:“兔儿,你看见了没有?”
兔儿看见朽木兴奋得如幼童一般,笑嘻嘻地说道:“看见了,少爷的小云雨诀,虽然还不熟练,却有了些苗头,可喜可贺。只是要干净换身干爽的衣服,免得入了病邪。”
朽木顺着兔儿的话,回屋换了衣服,刚刚走出木屋,却看见寿元子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坐在木桌前喝粥。
“你怎么来了?”朽木大马金刀的坐下,兔儿为他端了碗粥过来,便站在朽木身后开始梳理起他那一头乱蓬蓬的杂草。
寿元子呲牙咧嘴地喝了一口粥,说道:“你要识字,我怎能不来?”
朽木用木勺舀了一口粥,白粥已经熬出了粥油,入口即化很是顺口。
他又夹了一块盐渍大头菜放入口中,嚼得嘎嘣脆响:“我以为你有了那灵草,怎么也要闭关个几天才来。疼!”
朽木仰着头从下往上看着兔儿说道:“你怎么不吃?”
兔儿用力托了托朽木的后脑勺,继续帮朽木梳着头说道:“断断没有妖奴上桌的道理,少爷快吃吧,不然粥凉了。”
“你不一起吃,我也不吃了。”朽木放下木勺,威胁说道。
兔儿依旧不紧不慢地帮朽木梳着头,压根不理会朽木说了什么。
清晨本就安静,突然间木桌旁就只能听到寿元子唏哩呼噜喝粥和梳子刮过头发的声音。
好一会之后,朽木依旧僵持着,兔儿却拿出了一面铜镜放在他的面前问道:“这样可好?”
朽木定睛一看,只见镜中有一唇红肤白,灵动的大眼和脑后扫来扫去的马尾相映成趣。
镜子中,没有那个面黄肌瘦的逃兵,没有那些污秽不堪的寄生虫,在青灰色道袍的映衬下,倒像是一位真正的公子。
朽木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探向镜子道:“这是我么?”
兔儿见朽木失了神,将铜镜递给朽木回道:“少爷底子好,稍一收拾就成了。”
说完便朝着桌边的两人福了福,转身朝着小屋走去。
朽木用手托着脸,对着铜镜左看右看:“真好看。太好看了!”
好一会之后,寿元子重重放下手中的空碗说道:“你有完没完,让不让人吃饭了?”
朽木斜睨了寿元子一眼,依旧照着镜子说道:“想要加粥就自己去,别想使唤我家兔儿。”
寿元子重重哼了一声,起身而去,待他回来时手中的小碗变成了不知从那得来的大铜碗。
碗中白粥装得满满当当的,寿元子喝粥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直到朽木不耐烦地放下镜子看着他,寿元子才一脸哀怨地说道:“这粥很好,我在家中也常吃。我若长得好看些,说不得我母亲就不会送我来修行了。”
桌上的四碟小菜已经被寿元子扫光了,朽木便高声叫兔儿过来又加上了些。
待菜上齐,朽木吃了口醋腌白萝卜说道:“你很久没去过世俗凡尘了吧。”
见寿元子点头,朽木用勺子舀起满满一勺粥说道:“就像这样的家常,我至少有好几年没见过。凡俗的苦恼只增不减,难道你就不曾想回家看看?。”
寿元子没有回答朽木,只是用筷子敲了敲碗沿道:“快些吃,时辰不早了。”
“着急什么?”
“一日之计在于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