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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幼时初见的往事

原本只有妖族才能获得并使用的妖力出现在了叶霖的身上,且其威力强大无比,仅凭那股气息,便仿若一尊绝世大妖出世了一般,而看上去却又充满了圣洁。

但最令陈九感到惊讶并非叶霖,而是柳小妖,因为她此时所爆发出来的妖力,竟丝毫不弱于叶霖,与之前所见的那只小妖完全不相符合。

“妈呀,失策了,早知道就不这么草率地开展行动了。”陈九站在远处的一棵巨树上,愤然地看着天际的两人用妖力在不断地对抗,“不对,都怪姓叶的答应得太爽快了……”

突然,“碰!!”的一声,一块大石头朝着陈九极速飞来,惊得他连忙躲避,差点就直中他的脑门了。

叶霖与柳小妖展开了激烈的大战,虽然是在空中,但仍打得沙土飞扬,碎石乱窜。

叶霖浑身白雾蔓延,气浪滔天,右眼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他打斗起来并没有特定的招式,虽然看起来每一次出手都凌冽无比,威力巨大,但实则上却只是肆意地在挥霍着体内那庞大的妖力罢了,就仿佛是头只凭着本能觅食的凶兽一般。

而柳小妖则与之完全不同,其招式千变万化,无数条柳枝从她的身后蔓延而出,如泉眼涌出甘露形成了一汪碧谭,荡出了阵阵涟漪,透发出既柔和而又强势的波动,像水一般,既可化无形,亦可化有形,层层的覆盖挤压下能给人带来无边的压力!

光影漫天,连那天上的明月与星辰都变得黯然失色了,因他们之间的争斗而失去了光彩。

原本待在云岗山山顶的人全都逃走了,如鸟兽散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山下跑去。袁罡和何小乔两兄弟也是如此,只是那除妖师谭旭并没有随他们一起下山,却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场可以预见到输赢的争斗,终于在两者进行了数百个回合后,落下了帷幕。

藏身在大树之上的陈九远远地看着柳小妖扛着昏迷的叶霖直直地朝他所在的方向极速飞来,立刻被吓得冷汗直冒,他是藏也不是,跑也不是,只得僵在原地楞楞地笑着,看着柳小妖如同神女般降落在他的对面。

沉默了许久后,见柳小妖仍旧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迟迟不肯开口说话,陈九终是忍不住了,他十分勉强地扯出一个既难看又猥琐的笑容,小心地说道:“嘿嘿嘿,柳姑娘真是好身手啊,深藏不露,那漫天光雨撒的,令在下看了是热血沸腾啊!那个,在下之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在下其实是十分敬佩柳姑娘的啊,这敬佩之心就正如那滔……”

“闭嘴!”柳小妖脸色冷淡,声音冰寒,眸中闪烁着怒火与寒光,“给你个选择,三选一。”

“柳姑娘请说。”陈九瞬间收起了那一副嬉皮笑脸哦样子,十分乖顺地回应道。

只听柳小妖冷冷地说道:“一、今日发生之时,关于我的一切,你不可向公子透露半分;二、你必须在云岗寨所有人的脑中刻上法阵,让他们彻底失去今晚的记忆,包括那个除妖师,我相信你能够做得到;三、我要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你的目的和你的身份……”

“诶?那我选……”

“哼,要么,你选择遵守以上三点,要么,你就只能选择死路一条。”柳小妖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寒声道。

“这也叫三选一……”陈九嘀咕着,但一瞥见柳小妖看他的眼神,便又立马认怂了,连连点头道,“我遵守,我一定遵守!保证不会让柳姑娘您失望的!”

“那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

…………

眼前一片沉寂,四周空荡荡的。山顶光秃秃的,那是被剑气消磨掉的痕迹,悬崖上没有了师父,也没有了那妖魔。唯有那场厮杀结束后留下的的萧瑟,和未曾消去的余波化作的微风,它轻轻拂过,吹落男孩眼中的泪水。

“师父……师父……”男孩的眼中没有了神采,他呆楞楞地坐在悬崖边上,不断重复着“师父”这两个字。

这是男孩就是叶霖,在他年仅十岁的时候,他失去了那个如同父亲般将他养大、教他法术的唯一的亲人。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他师父的死亡而结束,另一个人的到来,让刚刚脱离险境的叶霖,再次陷入了绝望。

那是一个披着黑袍的男子,他身材高大,浑身都被黑色的物质给笼罩着,就连面部也不例外,被一个黑色的面具所遮盖。

“哼哼,幸好我跟了下来,要是让你侥幸活了下去,那可就不太妙了。”这神秘男子冷笑着,朝着叶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叶霖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个离他越来越近的男子,他的眼中没有恐惧,也没有恨意,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绝望到,甚至连一句询问原因的话也不想说出。

神秘男子满意地笑了笑,也不再耽搁,一道白色的光刃自他手中发出,直奔叶霖而去,那速度快到了极点,叶霖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便于一瞬之间被那光刃斩到了腹部——那个一切法力凝聚的源泉之地。

虽然只是随意的一挥,但那攻击依然霸道无比。当然,神秘男子并非只是想简单地废掉叶霖那么简单,他这一击足以让一个半大的孩子失去性命了,况且,叶霖还因为这一击的冲击力,而跌落下了悬崖,摔进了那万丈深渊之中,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再有机会活下去了。

“叶战,你与那个杂种终于都死了!如此,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也终于可以全数拿回来了!哈哈哈……”

神秘男子站在崖边疯狂地大笑,笑到癫狂,笑到最后也不知是在何时,不知是如何的,他就那样凭空地消失了,仿佛从未来过一般,天地间只留下了那一抹残响。

叶霖陷入了极深的昏睡之中,也许再也无法醒来了。就算他坠落的速度再快,就算腹部传来的疼痛再强烈,就算他此时觉得再痛苦,他都不会因此而醒来了。

就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泥沼一般,四周全是黑暗,叶霖无法呼吸,也无法动弹,更无法发出求救。

濒死之际,叶霖再次看到了往日的一段美好的时光。

他看见了竹林里的小屋,看见了坐在门口岩石上的师父,还看见了正在练剑的自己……他看见了曾经和师父一起在餐桌上吃着师父煮的夹生的米饭和难吃到极点的菠菜……他看见了他因调皮捣蛋、做事偷懒而被师父罚倒立的样子……他看见了夜深人静时,师父为半梦半醒的他盖上了被子,转身却又独自望着窗外的月亮一阵发神,很是失落的样子……

这些,这些画面,他再也见不到了,因为,他的师父死了,而他,也要死了……

也许,死后他们还能相见吧?即使死后,他不能见到他想念了许久却从未见过面的亲生父亲和母亲,但他一定能够见到他的师父吧?他也依旧可以与他一起练剑、一起吃饭、一起同塌而眠的吧……

师父……你等我……等着霖儿……

这一刻,仿佛有无尽的海水将他淹没,他感觉得到,那股咸咸的、却又有些特别的味道,那是他自己的,还是师父流的眼泪吗?还有那种渐渐窒息的感觉,明明残忍却又温柔得不得了压迫感。

他就要死了吧……就要再次见到他最亲的人了……

可那无尽的黑暗之后,却是一道久违了的光明。那一道小小的光亮,就像是指引迷途的灯塔,牵引着叶霖朝着那里走去。

没有想象中的九幽,也没有见到黄泉,有的,只是一抹让人着迷却又不敢直视的阳光。

渐渐地睁开了眼,叶霖还没有适应那突如其来的光明,他虚弱地抬起手,想要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可是他刚刚一动,却触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呀!你醒了?”一道甜美的声音自叶霖头顶传来,带着惊奇和喜悦。

叶霖自懂事以来,从未见过除了师父以外的别人,直到后来那妖魔的突然出现。所以他自然也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一时间被下了一跳。

缓了缓神后,叶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因见到阳光而忍不住紧闭的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眼前说话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眼前都是模糊的一片,朦朦胧胧的,很不清晰。叶霖虽然看得见面前有一道人影,也能看出她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大,可他就是无法将之彻底看清。

“我……我的眼睛……”叶霖一下子坐起身来,一阵张皇失措,仿佛即将再次陷入黑暗,这令他感到恐惧。

一个人一旦从绝境中获得新生,就会更加害怕再次失去这条来之不易的生命。

“你别怕。”突然,眼前的那个人影握住了叶霖的手,从声音上可以判断她为一个六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只听她轻声安慰道,“你的左脸颊上有一个很长很长的伤口,可能伤到了一点儿眼睛,但没有太大的关系,它们只是暂时地被血糊住了,让你一时间没有办法看清而已。你不用太过担心。”

“我……我真的没有死,是你救了我?”渐渐地,叶霖不再感到慌张和害怕了。

“嗯……算是吧。”那女孩儿说道,“不过应该是小哥哥你运气好,刚好掉到这潭子里,我又刚好在这里洗澡。”

“你怎么救活我的?”叶霖虽然小,但他也已懂得很多事情了,他知道自己被那神秘男子砍下的伤,是足以致命的。

“用我的妖汁啊。”女孩儿道。

“妖汁?”叶霖即使看不见,也不由得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瞪着她,“你是妖族的?”

“对呀。”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运气好,被我发现了啊。”女孩一副理应如此地说道。

“可是……我是除妖师啊……”叶霖低下了头,他再次想起了他的师父,那位法力高强、武功盖世的除妖师。

女孩儿明显一愣,随即又一下子笑出声来,说道:“是吗?那我救了你,你以后可不能杀我哦!”

“嗯。”叶霖呆愣愣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真的反应过来。

“呵呵呵~~对了,我叫洛青尘,是只洛神花妖。小哥哥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儿问道。

“我叫叶霖……我师父叫我霖儿……你也可以这样叫。”叶霖有些腼腆地说道。

“嗯……我叫你阿霖吧,你就叫我青尘。好不好?”

“阿霖?青尘?”叶霖默默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最终笑着点了点头,“嗯!”

“那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等你长大,你要再来找我玩儿啊!”女孩儿开心地说道。

“好!”叶霖想了一下,又说道,“我以后杀妖,只杀狐妖。”

“嘻嘻,阿霖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岁了。”

“唔……算下来,比我大一点点,我昨天刚满一百岁,所以长辈才同意让我出来玩儿的。”

“……”

“对了阿霖,人和妖的寿命相差这么大,生长的速度也不同。要是你走了,以后再见,可你从没见过我,而我也不认识你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会记得你的气味,相遇时,一定会认出你来的。”叶霖认真地说道,并取下挂在自己颈间的玉石项链,递给洛青尘,“你拿着这个项链,这是我师父送给我的,世间独一无二。这样就是双重保险。”

“可是,这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嗯,不过你救了我的命,而且又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所以说,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

“嗯!可惜,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洛青尘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道,“要不然,等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变化成与你的年龄一般大小,我可不想等你长大后,自己还是个孩子。”

“可是,这个能控制吗?”

“当然,应该,呃……也许吧……管他呢,反正我都一百岁了,能使用的妖术已经很多了!”

“哈哈……”

“诶?你笑什么?……”

那一天,幼年的叶霖和洛青尘两人在崖底说了很多话,一个从未接触过除了自己师父以外的人,一个从未离开过自己的族群。两人都对这种新奇的交流产生了无比的依恋。他们一起去附近的森林采摘野果;一起看着日出日落、繁星满天;一起在谭边嬉戏打闹或聊天。

叶霖的眼睛仍旧看不见东西,洛青尘无法为他清除眼内的污血,哪怕三天后,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他们俩终是分别,叶霖也没能见着洛青尘一面,他只记得他在最后留下的那一句誓言……

青尘,等我长大,不论天涯还是海角,我也一定会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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