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破放开神识细细感受后,身形如风般地朝千金裘的后门掠去。
“你干吗拦着我!”鬼破一走,有两个人便狼狈地从床底钻出,少女正满脸怒容地瞪着一个身着青色罗衫的玉面郎君。
“此人不淑,我怕你受骗。”玉面郎君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刚才他的功夫你也看见了。”
水明心没有接,他的功夫怎样,他是谁,是怎样的人早就一清二楚,哪需要一个外人来挑拨离间。鼻中发出不屑地一哼:“杨扶柳,我的事你少管。与你无关。”
玉面郎君杨扶柳讪讪地放下手中茶杯,坐在桌边面色灰黑。
水明心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说重了,再怎样他只是千金裘的客人,与自己更谈不上亲近:“行了,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你根本不知道。”杨扶柳面色凝重,强调着,“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水明心真想拿绢帕擦擦汗,有完没完了。
杨扶柳瞥了一眼她紧紧裹在身上的长袍道:“你与他在一起不仅会害死自己还会害死他。”
越说越悬乎,水明心眼皮一跳,扁着嘴道:“你不要危言耸听。”
“他很厉害,已经回来了。”杨扶柳轻轻一笑,抿了口茶,知她不信便从怀中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道,“想知道真相,晚上一个人来杨柳山庄。”
他推门而出,转眼就消失在楼梯口。
水明心手中把玩着那把金色的小钥匙,心中更是狐疑不定,无论什么情况下自己都不会害他的。她觉得真是无稽之谈,随手将钥匙扔进了妆奁底层。
推开窗,牡丹鲜妍,花香四溢,她对园中的素衣青年招了招手:“怎么不上来?”
他正好抬头望,对上少女明眸如画。
少女暗自庆幸,若不是自己机敏,没有推窗怎知道他会站在她的窗下。春日里,美人立花丛,真是妙不可言。
鬼破上来见房中桌上多了两杯茶,茶色尚温,问道:“刚才你在房中?”
水明心心虚,他来找自己,偏偏自己被杨扶柳拉住,说什么都不让她出去,还说有要事要说,什么要事啊,无非就是些捕风捉影的猜测罢了。她嗯了一声,重新洗壶、装茶、泡水……
“和谁在一起?”小小的屋子他竟然感受不到她的气息,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水明心搁下手中壶,两三步就跳到他面前,印象中鬼破从来不会问自己是和谁在一起的。她嘻嘻笑着贴近他:“刚才我躲着你了,你是不是吃味了?”
他淡笑一声:“不好意思,我没有吃味。”
“……”她面上挂不去,失望地道,“那你管我与谁在一起。”
“我担心你出事。”鬼破如实道,他真没有吃味,他只是觉得自从下界以来,这种超出自己认知范围内的力量集体冒尖,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我在千金裘里,自己的地盘上,能有什么事。”水明心还是有些失望,坐在小炉边等水开。
“千金裘是炼天枢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鬼破看着她,他改变主意了,哪里都不去,就在千金裘待着,这里是魔界的据点,自己何必舍近求远呢。
“炼天枢把它给我了,他要是想再收回去可没那么容易。”
“你准备怎么讹他?”
青年男女都在等水开,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怎么把千金裘真正弄到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都是贪图富贵之人,整日想着的就是发家生财的事。
水明心见他不再问刚才的事,反而兴致勃勃地与自己谈论这种无足轻重的事,心里觉得他是真的没有吃味吧,不然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与他聊天的兴致大减,倒了茶便斜斜地倚在榻上:“你不是还有事要办吗?喝了茶就去办事吧。”
鬼破笑道:“你这是要赶我走?”
她半眯着眼道:“我可没赶你走,是你自己要走的。”
“我怕你孤单寂寞,来陪你聊天解闷的。”
“你一个天降大神来讨好一个小精灵,我可担待不起,说不定是要折寿的。”
“又胡说!”鬼破轻叱着,不想逼她便移了矮桌到榻上,取了些吃食放在精致的小碟子里。
水明心存心与他杠上了,讽刺道:“你倒是熟门熟路,老板让你做好了。”
“你在生气,我在哄你。你还不领情?”鬼破细心地将橘子去皮剥好,放在她面前,“这些不是千金裘厨房里的,是我去集市上采买的,都付过银子了,就是速度快了些,让你误会了。”
“……”水明心哑然,顺手丢了一瓣橘子到嘴里。
“水老板,滋味还算甜吧。”
“嗯。”
不一会儿,她面前的吃食快堆成了小山。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确又累又饿,如今被这么贴心照顾着,心情也渐渐好转,倒觉得先前无缘无故地埋怨他有些无理取闹,还好大神脾气好,没被她气跑。
开了妆奁取了钥匙放在他面前,坦言:“刚才是杨扶柳非不让我见你,我也想看看他在玩什么花样便与他躲了起来,没吱声。”
鬼破点了点头,他知道她性子急,脾气不好还刚烈,与其一味逼她还不如用柔情化解,等她自己坦白。只是,这把钥匙看着很普通,是干什么的?
见他问,水明心便道:“这是杨柳山庄的钥匙,杨扶柳让我今晚一个人过去。”
深更半夜让一个小姑娘去找他,亏得他想得出来。鬼破心里隐隐地不高兴,他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又沉默地往深了一层想,杨扶柳只是一介凡人力量倒是不小,这个杨柳山庄莫不是藏着什么秘密?当日在江上遭袭,楼船里灯灭前也是他,这个人为何每次都要紧跟着?
“你准备去吗?”
“不想去,觉得他很无聊。”
鬼破笑道:“那就好好修炼。”
水明心打开小匣子,里面空无一物,鬼破在她傻眼时念了几句咒语,一本金光闪闪地《养花升级秘笈》呈现在眼前。
“你……你这是……教我做花匠啊?!”
“你性子急,做花匠可不适合。”鬼破笑了,“这本书能从最基础的教你怎样调和自己身体,怎样吞吐天地灵气,融会贯通,循序渐进。等你掌握后,我再给你秘笈二、秘笈三等等。”
“好吧。”她吐吐舌,随便翻了几页,看着还挺有趣,一套心法走下来,倒觉得身心舒畅,千里外的声音都能听见。
一连几****对这本《养花秘笈》来了兴致,日夜修炼,遇上不懂处便虚心请教。鬼破教得仔细,她学得用心,短短时日功力大增。
两人高兴时,仿佛忘记杨柳山庄的事,只是聊天时苦恼,魔帝炼天枢依旧毫无消息。
跟着鬼破的年轻天神泗阳君如今也化妆成了凡人,在千金裘开了一间房间住下,在外人看来,三个人过得倒是适宜。
“我觉得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水明心一边吃着瓜子,一边翻着鬼破给她的第二本《养花秘笈》。虽然有泗阳君在,但她并没有太在意,反正有神尊大人在,这本书在外人眼里只是一本可有可无的坊间女子爱看的话本而已。
“我觉得挺好,在这里住着,我们会按月付你房钱的。”鬼破淡淡地道。
水明心撇了撇嘴,以前请他住不住,现在偏还住上瘾了,对泗阳君使了一个眼色,你家大人是什么意思?
几日下来,泗阳君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见怪不怪,他觉得神尊大人若喜欢上一个青楼老鸨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将来要回婆娑天会有些难舍罢了,就是不知道这凡间女子能否看淡****,轻轻放下。
担忧之下,年轻的天神旁敲侧击地分头对两人劝解了一番,没想到两人表现得很无所谓,这让他觉得比找魔帝炼天枢还苦恼,一逮到机会就晓以大义。鬼破倒还好,一贯的神情淡漠,脾气温和,水明心可完全两样,竟然还问他,是不是思春了?是不是看上楼里的哪个姑娘了?
一口老血呕出来,泗阳君从此闭嘴,这两人要怎样他是管不了了……
“泗阳君!”水明心见他没反应,手卷书册敲着桌子点名唤道。
“我听大人的。”他满腹心事,根本没在意这两人在面前说了什么。
水明心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听他的,你就没一点自己的主意?”
泗阳君知道这个女子虽是人间老鸨,但与炼天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炼天枢怎会将魔界在人间的据点交给她打理,但是他并不知道她真实的来历,为此还私下里与鬼破神尊建议过,切不可与魔帝的女人来往过密。
没想到这一句忠言却着实让神尊大人好几天对他冷得像数九寒天般。怎么,难道她不是魔帝的女人吗?哎,关系太混乱,最保险的做法就是不要在弄不清的情况下发表自己的意见。
水明心郁闷地见他低下了头,仿若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又见鬼破抿了一口茶,唇角还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托着腮帮子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鬼破挑眉看她:“我觉得这几日京城咱们也待腻了,不如换个地方玩玩。”
一旁的两人吃惊地看着他,大神就是不一样,下凡就是来游山玩水的。
“去哪?”水明心被他看得愣愣地发傻。
“杨柳山庄。”
她手一抖,杯中水被溅出了好几滴。
“杨柳山庄是什么地方?”泗阳君眼中一个欢喜,一个发懵,他只觉心累,两个人又不知道要玩什么了?他大好青年来处理一段严肃公案,没想到竟是处处有惊喜。
不,看水老板的样子,应该是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