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血液从炉枫的前肢流进一口画着字符的金色碗里,待血满之后千谋收到手中,一面闭神,一面朝着狱镜挥洒着碗中之血。
渐渐地狱镜之上开始出一层隐约的黑雾,每个人都收紧了心思注目着,仿佛答案在这黑雾散却之后就能知晓。
与我并排的紫玉突然眼神异样的看了我一眼,我方才发觉一时手中不知何时一直在搓捻着芙蓉玉。
我镇定了心神欲将芙蓉收起,紫玉抢先一步道:“哪里来的如此别样的佩玉,竟然雕了龙兰花瓣,能否让我看上一看。”紫玉说话的态度并不好,她一直在怀疑并且认定这一切与我有关。
龙兰花瓣,我心中微微差异,不过却还是神色如常的将芙蓉玉递了过去。
紫玉刚刚准备细细研究一番,周围却开始惊声连连。
我一下警觉的看向狱镜,原那渐渐散却的黑雾之下已显现出了模糊的影子,如果利用狼血找出她心中至信之人,那么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我看向祭台之上的妖狼之眼,它望向我,似乎悲痛而绝望,一声嘹亮的狼嚎冲破云层穿进无边无际的空境。
直到最后一层黑雾散去,狱镜之中一片沧茫的大雪,然后一只如团松般圆润的小狼正在拼命的奔跑,突然之间一把滴着血水的刀挡在了小狼面前,小狼无助而绝望,就在那刀将要落在小狼颈上的刹那,那柄刀一下被折成两段,一个披着血红色袍子的女子,一把将小狼揽进了怀中。
她的袍子就那样在大雪之中烈烈飞扬,一头青丝纷飞起舞,一双幽黑明亮的眸子神采飞扬那样飒爽的英姿仿佛弥盖了世间的一切。
“千谋,大胆,竟然在宫中儿戏朝臣。”
千谋吐出一口乌血,扶在了祭坛上,狱镜之中的画面戛然而止。
多少人还如痴如醉的盯着那面镜子,多少人还在心中寻找到底那个女子是谁,然而这只能在狱无城悖然大怒之下变成心底的一个尾音。
“来人,将妖狼腰斩血祭。”
我心中一阵沉闷,犹如乌云压顶。
几个魔人跃上祭台,一片乌蒙之光在铁链之上碰得吱吱作响,铁链顿时散落一地,妖狼舔了一下流血的伤口,突然起身,它用凶恶的目光对侍着几个魔人,长长地獠牙露出唇外。
猛得它突然越过魔人朝空境飞去,只在飞入空境的一刹那,一声凄呜撕破云空,一个妙龄女子披着狼袍从天而降。
妖狼变身历经抽筋变骨之痛,此刻的炉枫还是一脸的汗珠,被打湿的头发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原来水崖涧里的人并非全都带着面具,炉枫就只是真正的炉枫而已,不画粉黛,云淡风清。
只是这张脸怕是以后只能出现在黑暗之中。
不少同一批入宫的宫卫都认出了她,而紫玉更是立即进入了作战之中。
炉枫只能招招防惫,在步步杀机之下艰难的隐退,眼见炉枫命悬一线,几把利剑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突然她又如鬼魅一般跳到了祭台之上,刹那之间挟持了重伤的大祭司千谋。
她将手中侍卫的剑毫不留情的在千谋颈间划开一道口子,正欲上前奋战的魔人顿时止了步子。
我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聪明的决定,挟持一个受伤而狱无城身边又不可缺少的人,而且她在第一时间里就割开了千谋喉间皮肉,以证实挟持千谋不止是作作样子而已,一但有人进攻她将毫不犹豫的将其杀之。
胆魄与智慧并存,炉枫那没有丝毫慌乱又咄咄逼人的眼睛给人内心深处一种震撼。
她放开了嗓子朝着狱无城道:“狱无城,你这个屠尽性命的屠夫,将我妖狼一族赶尽杀绝,手段血腥,早晚有一天你将不得好死。”
狱无城目光幽深淡定,犹如隔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清表情,他语气淡漠:“血腥,这世上没有一场战争来得不血腥,不过是成王败寇,你我之间依然如此。”
炉枫看了一眼狱后身上毛色极好的棕色披袍道突然笑得鬼异:“不知狱后娘娘身上的袍子还满意。”
狱后神色有些紧绷,但她仍端着严肃道:“此为妖狼族里上好的狼皮,但见着你才知,原来还有让人更加心仪的东西。”
炉枫目光不屑:“这张狼皮上有太多残次,色泽亮而不均,毛发育的粗细不齐,是个不思上劲,心术不正的家伙的皮,今天你身边的那位若是为你舍得我手中人的性命,你不就能得了心仪的好皮子么。”
狱后面色疆硬,十分不好看。这时飞狡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道:“好个猖獗的小狼,竟敢辱没我母皇。”
炉枫连看她都没看一眼语气平平又极气人的道:“住口吧,你父皇在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飞狡气得简直要发抖,但她明白千谋命不能断送在自己的手里,于是她又道:“你若就此放了千谋大祭司,本公主会向父皇求情留你一命,如何。”
“不可信。”
飞狡无话可说,又无从下手,这时她突然看着紫玉无意拿着的芙蓉玉眼睛一亮,一种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飞狡公主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夺了芙蓉玉朝炉枫持剑的手挥去。
时间在飞玉里被拉长,炉枫目光定定的看着狱无城,并未对千谋下手,狱无城明白这是一场眼神的暗战,她在等自己出手,这是一个聪明且有胆魄的人才敢做出的决定。
我静静地望这些已不可控制的结果,就在飞狡与许多人都以为这招险中求胜会成功的时候,‘砰’声裂响在炉枫手边炸开,不是剑落的声音,而是玉碎的声音。
突然之间我开始头痛欲裂,各种奇怪的记忆钻进脑海,紫玉没有半分歉意的看着我,我咬着牙关给了她一个无喜无怒的表情。
我只觉得仿佛头脑里的第根神经都在狂烈的挣扎,澎湃,眼前的画面开始没有声音,渐渐又变得模糊,影影绰绰。此间我没有丝毫动作的站在原地,只生怕一时不慎让人发觉异样。
时间在一点点的折磨中流逝,当我顶着一身大汗清醒时,惊喜,意外,憎恶在我脑中顶风作乱,混作一团。
在看向刚刚的祭台,除了一团乌血仍在地上,另一半战势已不存在,炉枫逃了。
侍卫已开始遣散人群,我走在处处华灯的狱宫之中,心中像流着一湾溪水,恒静,舒阔。
混混沌沌一百多年,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原始名字‘月’。
结界,无人渗透的结界,原来却不过是碎玉重生,这真真是个绝顶聪明的高手。
我看到的是一段关于炉枫的记忆,那时大家都还叫狱无城二皇子,他为人谦虚谨慎,受人拥戴。
当时我随他攻入地狱西北界的一个城,那城名为西革,但居里的都是奇能异人,数千年时间,迅速扩张,拥军自重,不受狱都所控,欲自立为国,取代狱氏一族为皇。
当时此城久攻不下,狱无城的兵将损失惨重,一度走到欲遣返的境地,但当时狱无城接的是死令,拿下西革,不然非死不得面圣。
当时我献了个中折的法子,在离此地这不远处,有个妖狼族,他们生时为狼,成年之时便可修练人的身体,这种强大的体魄,连西革城里的人也从不敢招惹。
但妖狼一族占小,只能守着一片终年落雪的雪山。
若是联合了他来对抗西革,并定下割地条约,想来妖狼一族或许会应。
后来这件事确实促成了,于是两个队伍与西革开战,天生拥有资质的妖狼一族作为先锋破敌,一路血腥满满,三天三夜杀得昏天暗地,不见两月,最终西革沦陷,为防死灰复燃,狱无城作了屠城之举。
再后来妖狼一族索要地界,但狱无城却失口否认,这时增援军赶到,狱无城又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将妖狼族一并灭之。
我揭力阻止,他不应,然后我又拿他负重伤,我替披他铁甲上战之事来威胁他,但他却拿一生荣辱,与性命悠关来胁迫我。
我想当时大概是得了失心疯,因为那时的我爱慕着这个风姿绰约,果敢稳重的狱无城。
我因此心情不好先她们一人离去,因为我不想参与这场背叛,也不想看到那群团结,高傲的妖狼惨死屠刀之下。
一路之上我都在挣扎不安,狱无城说他生在帝王家,生不由已,若是不过步步算计的生活,早晚有一天会被他人暗算,攻破西革,外加平复妖狼,这两顶荣誉足以使他加上一层厚厚地保护衣。
但之后我还是改变了主意,理由有些牵强,就是他若有保护不了自己的一天,那就由我来做。
于是我策马扬鞭,一路狂飙,来到了雪域,可最终来得晚了,我到时只剩下一个在剥着妖狼皮毛的屠宰场。
那时我表情落漠地走在一片苍茫的雪地上,突然一个圆滚滚地小家伙出现在我的视线,它正拼命地踉跄地奔跑,这时一个手挟大刀地狱兵出现,再后来就是在狱镜之中看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