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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奥尔国近日来虽然喜事不断——攻打新麦国胜利,周边一些小国也纷纷被纳入囊中,还有农民的收成特别的好——但是,整个国家,还是被一种忧伤的气氛笼罩着。

先是老国王去世,再是里奥公爵战死,除开本来就规定的忌讳用鲜艳的色彩之外,大家也都自发的连平日里的衣着打扮都尽量用黑色,而一些喜事比如婚礼或者什么的,也都只是草草过个形式,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无一例外的保持着哀伤的情绪。

其中有几份真,几份假,不必深究,但是至少,现在大家的整体感觉都是消极的,即便是那些好消息,也只是稍微减轻了这样的局面而已。

在这样的状况下,布兰特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在原巴迪国帝都,现北巴迪州之中,建立里奥公爵的雕像。

雕像将镀上浓度颇高的黄金,蓝色的宝石是他的眼睛,轻柔的银丝将是他的发丝,他的腰间将别着锐利的宝剑,宝剑上会以红宝石作为点缀装饰。

无上富贵。

可惜只是给一个雕像的。

辛德瑞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叹了一口气。

里奥公爵的葬礼已经举行过,虽然他是大功臣,但是毕竟前一段时间才大费周章为老国王举行过葬礼,现在里奥公爵再有功,阵仗也不能超过老国王。

而布兰特的这番举动,虽然大概有对里奥公爵的赏析和表示可惜之外,更多的,恐怕还是为了安抚民心。

如布兰特当初所言,接手巴迪国之后,他大刀阔斧的,将旧贵族的一些陋习通通去除,发动了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他勒令一些骄奢淫逸无所事事的贵族必须从事工作,并且要将原本的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交出,大力查询是否有人贪赃枉法,一旦被查出,立刻严惩,财产充公——当然,这一系列的改革,主要针对的人群还是巴迪国的旧贵族。

然后得来的钱,又全部用来救济下层人民,让他们有资本先维持最起码的生活,并积极创业或耕作,调动积极性……

总之,虽然巴迪国的贵族们日子不好过,但是现在这个君主又不是自己原本的君主——要知道,连查克王子他们现在也都只能当平民而已——这是布兰特为了表示自己仁政的表现,所以没处死巴迪国的国王王后以及查克王子。

所以,贵族们即便满腹牢骚,也不敢真正说什么,只能默默受着。

而民众的生活,则一天天好起来。

在感谢布兰特的同时,他们也感谢里奥公爵,是里奥公爵明智的判断与选择,让他们没有任何伤亡的,就得到了布兰特这个好的新统治者。

而且说到底,里奥公爵才是原本巴迪国的人。

里奥公爵虽然离开了巴迪国,但是撒切尔府邸还在原本的帝都里屹立,有时候经过,大家都会瞧两人,想着里奥公爵真是不错。

这次里奥公爵的死,给巴迪国百姓带来了极大的打击,低靡的气氛在巴迪国内悄然散开,再加上有心之士的挑拨,说布兰特其实是故意打压从巴迪国去的一切人士之后,民心便有些散了。

布兰特于是立马做了要在北巴迪州内立雕塑之事,于是一时间,大家都由原本的怏怏不乐,转变为开心,倍受鼓舞的了。

百姓就是如此,虽无意做墙头草,但的确很容易被煽动。

辛德瑞拉想到了当初布兰特说的那番话:“其实人民要的很简单,他们自私,只要自己过的好,便不会心存不满,可他们又不自私,他们需要所有人都不必受战争之苦,或者等级太过鲜明;他们忠诚——只要你给予他们美满的生活,他们善变——只要你让他们受苦,他们便会起义,会反抗;他们糊涂——他们不理会,自己究竟被谁统治,他们精明——他们知道,这个统治者,究竟是好是坏。”

想到布兰特,辛德瑞拉便皱了皱眉头,她现在对这个名字有了条件反射。

那****与西德尼说好之后,也的确没有去找布兰特,直到两天之后,里奥公爵的尸体被运回国内。

里奥公爵的尸体被送来的那天,天空居然晴朗的很,万里无云。

这样的天气,似乎本来是很合欢声笑语的。

可是一得知里奥公爵的尸身被运回之后,辛德瑞拉就完全没有心思再做其他任何事情了。

里奥公爵的尸体,是直接运往王室教堂,然后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下葬。

辛德瑞拉作为王妃,自然是可以去的,但是布兰特也会在,西德尼也会在,乔尼也会在,还有很多的人都会在……

所以辛德瑞拉所面临的问题,就是要尽量的保持仪态,千万不能失态。

不过,因为原本现在天气就很热,而里奥公爵也死了一段时间,所以现在,他的尸体在由专门的人士换过棺木(一开始为了快速运回,只能用简陋的棺木,而同时这边也在为里奥打造了一个好的棺椁,所以到了之后,需要换)之后,就钉死了,不会再打开,毕竟尸体的尸臭还是很让人受不了的,不管他是谁。

所以辛德瑞拉也不必担心看到尸体后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但是……

辛德瑞拉犹豫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决定,要去看里奥公爵

这也算是,最后一次见他吧。

从最开始,到终结。

辛德瑞拉整理好思绪,往王室教堂走去,保罗在后面跟着。

上次他跟在辛德瑞拉身后,看见了辛德瑞拉扑在西德尼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非常复杂。

辛德瑞拉对着他,那是冷冷静静的哭,对着西德尼,却是无所顾忌的——而且,她哭的原因,则是里奥与布兰特。

貌似跟他都没关系……

不过,难道还会有什么关系么?

保罗被自己问住了,所以还是决定不再多想。

辛德瑞拉到了教堂,就见西德尼作为神父在一个棺椁旁边轻轻的念诵着咒词,而布兰特和一些王公贵族则在一旁。

布兰特站在那边,满脸沉痛,一副因丧失人才而难过的国王的模样。

他真的是天生的演员。

见辛德瑞拉来了,布兰特眉毛动了动,然后示意她来到这边,辛德瑞拉抿了抿嘴,走向他。其他的人看见了辛德瑞拉,小声而谨慎的行礼。西德尼则继续干自己的事情,仿佛没看见她一样。

辛德瑞拉走到布兰特旁边,没有多看他,只默默的盯住棺木。

自从里奥公爵死了之后,辛德瑞拉就没见过布兰特。辛德瑞拉自己躲避是一方面,布兰特自己的确很忙,也是一方面。

这会见了他,辛德瑞拉已经确定自己算是心如止水了,不会再失控,所以才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但也并不想与他多说什么。

心如止水,从一方面来说,是因为有了一些时间,她没那么不淡定了,而更大的原因,则是西德尼决定帮助自己逃走。

只要逃走了,还有什么呢?

辛德瑞拉摸了摸鼻子,静静的看着里奥的棺木。

它看起来那么大,可是对于一个人的人生来说,又那么小。

只一个盒子,就可以装满一个人的一辈子,他的躯体,他的灵魂,他的思想,他的感情……所有一切,都只在这个不大,不小的黑盒子里。

辛德瑞拉闭上眼睛。

里奥……

等到所有人的出去之后,辛德瑞拉才随着人潮慢慢往外走。

布兰特站在门口,见辛德瑞拉出来了,微微一笑,道:“我很惊讶。”

辛德瑞拉连眼皮子都没抬,道:“惊讶什么?”

“你居然没哭。”

“什么……”辛德瑞拉愣了愣,“你在等着我哭?”

“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觉得你至少会哭。毕竟,他对你情深意重。”布兰特意有所指的道。

辛德瑞拉道:“人都已经死了,我也不能多做什么,最多祝他在天堂与主相处愉快。”

她尽量克制自己不要表露出太多的感情。

“哦?我还以为,你愿意和他一起离开。”布兰特笑道。

辛德瑞拉道:“你是说那张纸条?”

“当然。”

“试问,如果我说‘不’,那么我想,此刻里奥也不会死,同样的,新麦国,你们也攻打不下。”

辛德瑞拉淡淡陈述道。

“惊人的自信。”布兰特下了评定,“不过我喜欢。”

辛德瑞拉敷衍的笑了笑道:“我有些累,先离开了。”

布兰特点了点头,并未出声阻止。

等辛德瑞拉走了有一段时间之后,西德尼慢悠悠的踱步而出。见布兰特还没走,挑了挑眉道:“居然让国王殿下您等我,真是受宠若惊呀~”

对于西德尼的调侃,布兰特早已习以为常,并不答话,道:“她虽然没哭,但是显然情绪极度低落,完全没有回嘴的力气。”

西德尼道:“这可不一定,有时候玫瑰收起刺,搞不好就是为了趁人不备,扎人一下~”

布兰特笑了一下,那是随意而自在的微笑,仿佛他根本不在意西德尼说的话,也就是说,他根本不觉得辛德瑞拉有什么本事可以刺到自己。

“也许吧。”

布兰特顿了顿,又道:“只要你不插手的话。”

西德尼笑了:“我怎么会插手呢~您知道,我的爱好,一向是看戏,这一点从未变过~”

布兰特点点头:“那倒是。”

一边有人似乎等着要汇报什么事情,布兰特看了他一眼,对西德尼道:“我先去处理事情了。”

西德尼躬身道:“是,国王大人。”

对于西德尼这种完全不标准的行礼,以及略带嘲讽的“国王大人”,布兰特并不以此为忤,径自往那人走去了。

西德尼扬起嘴角,小声的说:“我喜欢看戏,更喜欢推波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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