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劫』
海棠站在地上,神情惘然,不解。佛祖叹道:“毒太深。”
贪嗔痴,戒不掉,忘不了,无药可救,无药可解。
他想起那人的话:“你渡的了众生,为何竟无法容我?”
“我本无心,如何容你?”他只身远去,走遍世间。
“你若无心,我给你如何?”他再一次找到他,问道。
他静静看着他,他的佛心因他而污,他的毒由他而生。
“你渡众生,我来渡你,可好?”他又问道。
他沉默许久,答道:“好。”
『生离别』
又过百年,他站在坟前,手中佛珠上海棠纹路浅浅。
“众生皆苦。”他已有心,已是众生,所以皆苦。
遥远如忘川河上,却多了一人,伴一木舟,载孤魂,渡野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牛头对马面道:“他不去轮回,掀了汤碗,揍了孟婆,在这干嘛?”
马面对牛头道:“他只记得生前与人有约,却忘了那人模样,只好在这等他。”
牛头道:“可是这样很影响我们的生意。”
马面道:“你打的过他?”
“这位船夫,吾要过河。”
“纸钱三百。”
“吾刚下地府,还不曾有纸钱。”
“没钱还想过河?边儿上凉快去。”
『因缘结』
再过百年,海棠已走遍世间,看尽悲欢,悟透佛言,却仍无法解毒。然后他想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于是他来到遥远如忘川河边。
他站在河畔。
他立于孤舟。
他笑道:“原来是你。”
他叹道:“原来在这。”
『孤老』
吴家和霍家再无往来。
霍秀秀面无表情的从吴邪手中接过解雨臣的头颅,血污了华贵的旗袍。
“小佛爷您慢走,秀秀还有事,就不送了。”
吴邪看她一眼,转身对伙计道:“走。”
回到住处,有些意外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穿着皮衣,戴着墨镜。
“你来做什么?”吴邪把风衣搭在衣挂上,“你能做什么。”
“小三爷,”黑瞎子抽着他放在茶几上的烟,“解当家走的时候说什么没?”
“没有。”吴邪从他手中拿走剩下的小半包烟,皱眉道:“你抽了我这么多烟?”
“哎哎,这人真是的。”黑瞎子笑道:“最后一面没见到,也不留句话给我。”
“你见得了他?”吴邪嘲笑道:“你都瞎了多少年了?”
黑瞎子没说话,安静地抽完烟后起身走向门口,中途却被茶几拌的一个踉跄,看着有些狼狈。
吴邪在他身后嗤笑一声。
“小三爷,你保重吧。”黑瞎子站在门边道:“从此以后,再没人能护着你了。”
吴邪指间夹着烟,雾气缭绕模糊了表情。
潘子葬了。三叔去了。小哥忘了。胖子老了。
解雨臣死了。黑瞎子走了。
霍秀秀恩断义绝。
从此以后,他孤家寡人,一直到死。
『一起去看看世界吧』
“嗯?”解雨臣坐在桌前翻着文件,抬头看着黑瞎子,“想做什么?”
黑瞎子把脚搭在茶几上,一脸惬意,“等你有空了,想做什么?”
解雨臣想了想,低头在合同上签了个字,“带我去看看世界吧。”
黑瞎子挑眉,“看不出来花儿爷还有这种兴趣。”
“怎么?有意见?不如先把医药费还了?”
“哪敢啊。”
触目皆是惊心的红色。
黑瞎子翻了半天,在一片残肢碎肉中找到了解雨臣。
“醒醒,还活着不?”黑瞎子想摇摇他,但怕一摇人就散了。
解雨臣慢慢睁开眼睛,笑了,“还有口气。”
“真是难为你了,这样都找的到我。”解雨臣用剩下的左眼看见自己的右手散落在两米外的地面,左腿从膝盖就没了感觉。
“我们回去。”黑瞎子试图把他抱起来。
“没用的。”解雨臣道:“你别动我,我快痛死了都。”
黑瞎子坐在他旁边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睡着了没?”
“没。”解雨臣有点冷了。
“有什么想做的没?”
“没。”解雨臣有点困了。
“那你睡吧。”
“瞎子。”解雨臣道,“我的左眼还看得见。”
“所以?”
“给你了。”解雨臣轻轻道,“现在我有空了,代我去看看世界吧。”
『值得』
吴邪从解家大堂走出来,看着靠在墙边抽烟的黑瞎子感觉有些好笑。
“怎么,改行当门神了?和我家那个看门的倒是挺配。”
“小三爷这笑话说的不错,学了几分胖子的精髓。”
吴邪笑笑,“不进去看看?解当家的大喜日子,保准你没见过这么隆重的场子。”
黑瞎子无意义地笑了一声,只是摇头。
“值得吗?”吴邪道。
“小三爷,”黑瞎子道,“双方相互交换的东西价值是否相等,这才有值不值得一说。我又没给他什么,哪能这么问。”
因为他从始至终,都一无所有。
他是狼。最凶狠的那种。
他是头狼。领头的头。
他是独狼。孤独的独。
『解语花』
“解语花,你叫解语花。”吴邪立在解语花床前。
“解。解语花?”床上,解语花茫然对上吴邪的眼睛。
“唉。。。”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吴邪缓缓唱道,嗓音沙哑。
“瞎子?!”解语花眼角湿润。
——花园内——
“瞎子,我教你唱戏吧。”
“好,全依媳妇儿的~”
“海岛冰轮初转腾”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黑爷,借一步说话。”园内进来一人。
“媳妇儿,等我回来继续教。”
别离无期,独留一人仍痴唱那首没教完的贵妃醉酒。
『初见』
黑瞎子躺在地上,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人。
安安静静地站在雪地中,罩着白色的狐裘,双手拢在袖筒里,眉眼干净好看。
那时候他躲在石头后面,听见那人平静开口,声音还带着点倦意。
“处理干净。”
前方一片血污,而那人站在红与白的分界线上,干干净净的,转身走了。
很多年后,那人为了他,踏过了那条线,踏过一地血污,来到他的身边。
“还有什么想说的没?”
“没有了。”
『当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黑瞎子的生活开始有了规律。
早上买菜然后做饭。上午扫地然后做饭。下午收拾然后做饭。晚上还要陪人去散步。
但是黑瞎子很高兴。
当你的眼睛眯着笑,当你喝可乐当你吵。
我想对你好,你从来不知道。
想你,想你,也能成为嗜好。
当你说今天的烦恼,当你说夜深你睡不着。
我想对你说,却害怕都说错。好喜欢你,知不知道。